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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港湾(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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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原因,梅祀没说,于他,命魂缺或是不缺,还真没差,该怎么样还得是怎么样。其中缘由没人清楚。他不想得到别人的怜悯,同样,也不会无缘无故给人希望。
两人的默契就是在关键时刻,一个不说,一个不问,但是他们自己心里都揣着明白。明白几分就难以捉摸了。
本该如胶似漆,两人一路没怎么说话。就这么的,他们在七点二十左右到了唐雨信住处的楼底下,刚好赶在上班高峰之前,再晚十几二十几分钟,估计就直接堵在郊外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齐齐坐在车内,没人说话。
经过昨晚的经历,他们各有心思,有意犹未尽,也有餍足知味,可刚刚的小变故又让他们心里都不是滋味。
梅祀索性不想了,眼前还有件事,到底也分先后。如今,他更不在乎在姬山鹤面前表达自己的喜好。他光明正大地拿了几颗奶糖攥在手心,嘴里还融了一个。
“怎么跟小孩儿似的,这么喜欢奶糖?”姬山鹤的手机停留在姬文菁的号码界面,但他没急地播出去,“梅花糕还想吃吗?累不累,可以多吃点恢复一下体力。”
真不是他找事,他是看到梅祀身上被他弄出的痕迹实在畜生。就是他自己看了,也有几分不相信是自己干的。
梅祀将一颗糖砸向姬山鹤,耳根不知不觉爬上了红色,“闭嘴,办事。”
奶糖越过座椅,正好落在姬山鹤的大腿上,不痛不痒。
姬山鹤将糖放在鼻尖闻了闻,“是挺香,我也喜欢。我们很像呢,祀哥。”
祀哥不想理。
姬山鹤嗤笑一下,另一只手按了拨号键,又点开扬声器。
“嘟……嘟……嘟……”
“嘟嘟嘟……”
电话那头AI的声音刚发出一个“您”就被姬山鹤掐断,他没继续拨打第二个,而是滑下控制台。
他要看今天是周几。
周六,完蛋。
姬文菁的手机一到周末就是勿打扰模式开到中午十二点不说,而且静音48小时。虽然现在是暑假,可是关乎到唐雨信的休息,估计勿扰模式也是照开不误。现在她们住几楼都不知道,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楼下喊,但是正常人谁干得出这种事?
被保安请出去都是客气的。
这里说是老师的公寓楼,可是小区管理并不松懈。进来那会儿,他们都是要扣下证件的。潭园又是大市,一有点风吹草动,谁知道会不会成为暂时的片区小红人。
姬山鹤咂舌,难办。
梅祀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从后视镜里看到姬山鹤的表情也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她们人影了。
“从昨天看到她,我还没看出什么问题。命基很牢固,嗯,比你和姬文菁都要稳固。”梅祀分析道:“按道理来说,那道符不该自毁。我在想,是不是我来了,改变了其中的命数。如果今天也相安无事,岗便暂时消失,出现的时间也再难预料。”
平安福最忌讳的就是岗的气息,若不是第二日要来,断不会化为灰烬。若是,岗真的就此没来,再用平安福也是白用。
所以,过岗倒是成了最优的选项。当然,结果也就两种,要么生要么死。按照昨天的说法,死的概率要大一些。
可梅祀看到唐雨信的时候,动了恻隐之心。身后有金光,唐雨信影响的人太多了,一旦主线断掉,多少分支都将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他还没看到像周庄那样蛛网线,只能说,岗还没形成。
梅祀想到改命数,可在他印象里,此法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长短,并不会改变结果,不然他也不会在来时的路上就暗示姬文菁。
现在出现的问题已经不是改变或是救不救,而是压根就没成形。这样的意外,没见过,也实在让他费解。
自他下山后,这一个个岗全是他没遇到过的。
这一趟山下得,仿佛是给他来上课的。
就是他自己,也是一个迷。
“你是要救她?”姬山鹤觉察到梅祀不对劲,问得很小心,“岗尚未成形,你知道不能冲动吧?”
“没有十足把握。既然来了,就不能白跑一趟。我知道我能力有限。”梅祀不想把气氛搞得很凝重,“实在不行,我可以帮忙超度。”
姬山鹤眉梢一挑,实在无话可说。
甚至,他觉得很有道理。如果是他,也会这么做,他没权利指点。
姬山鹤只是要一个确切的答案,然后,他会打算出最坏的结果,方才列出该有的一二三计划。
话到这里,姬山鹤突然想到梅祀的近况,还是担忧出声:“你答应姬文菁过来,你自己的岗怎么说?唐雨信的岗似乎波及不小,对你的影响——”
“不用操心,经历过一次,下场至少不会太难看。”梅祀拦截了姬山鹤的顾虑,他尽管和姬山鹤的关系不同寻常,但也不想有人为他担忧。
从小就是,他宁愿被唐巍和苏惊云打趣,也不愿被嘘寒问暖。一是他不想被过多的关注,二是总认为自己还算有分寸。
他留念人间,很多程度上,是作为一个看客。
姬山鹤不会信,他还记得那扇桃木镜。既然梅祀没说,他现在也不会刻意去追问,或许是自负,他总觉得他和梅祀想到的都是同一个点,要想对方改变主意,那还真是死了这条心。
“嗡嗡……”
手机有来电,是姬文菁。
姬山鹤按下绿色的接听键,还算心平气和,“给我一个不生气的理由,这是暑假。”
他语气很缓,故意拉着腔调,但显然没打算真计较,这句话也是提醒姬文菁该怎么解释。
“师父,我没睡懒觉!”姬文菁条件反射似的立马解释。她那头有很多说话的声音,不像是在室内,“我和,老师出来吃早点了。昨天看梅先生喜欢梅花糕,我给带了一笼。你们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你爱的黑米粥和煮鸡蛋。”
车喇叭的声音和贩卖吆喝声不断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来。
姬山鹤将手机送远,但说话还是那个调,态度依旧,“嗯,你们在哪儿呢?我车坏了,没法来接,打个车快回来吧。”
天知道,打动他的不是黑米粥,而是一笼梅花糕。
“嗯?坏了?”姬文菁明显顿了下,然后连忙反应过来重点是在后面,“噢噢噢,好,马上回,马上!老师骑小电驴带我呢,速度比轿车快。这里不赌,应该不会太久。”
梅祀在后座就静静听着姬山鹤在那儿瞎编,面无神情。只要他放空,脑子的画面就不停地在回放昨晚的事情,宛若时提醒着他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两人都做了什么。
一旦沉心,他的耳边都是姬山鹤的呢喃。
明明车里做了除尘,可他总觉得姬山鹤的味道挥之不去。
电话已经挂了,姬山鹤问:“嗯?在想我吗?”
梅祀坦然道:“在想狗。”
这话他带着小脾气,也是实话。姬山鹤喜欢咬他,哪都咬,可他也不是吃素的,可总有一个胜负,但他没赢。
姬山鹤闷声笑了,算是给面子,没出太大声。
笑完了,他又说:“文菁给你带了梅花糕,她是想巴结你。”
他们坐在车内,旁边正好是一处小广场,晨练的人还有几个,有年纪大的,更多的是年轻人。老人有在下棋的,也有舞剑和打太极的,而年轻人都是带着耳机在跑步,还有几个在做最后的拉伸运动。
梅祀没见过这些场面,以前更多是听。
透过深色玻璃,他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挺有意思,但他不会这么活。他甚至觉得,那些老人都比他勤快。
“她也孝顺你。”梅祀半晌才说出这么一个回答,心思却不在。
姬山鹤轻微皱眉,以为梅祀会错意,没成想,又听到梅祀说:“我是不是很另类?这样的装束不正常。”
姬山鹤不由得怔住,不知道梅祀的想法从何而来。
“我想换套你们这样的衣服,显得正常。”梅祀两手交握,很放松,“我也该融入一下这样的生活,不是吗?”
这话没错,可姬山鹤有顾虑。
“师父跟我说,我总是端着,太正经了,感受不到人情冷暖。”梅祀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没等姬山鹤又明确的反应,又自顾说起来,“你怎么看?”
“嗯?”姬山鹤不是没看过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这种情侣间的死亡问答也是略有耳闻,只是没戏想到,当时不屑一顾的他,也能身临其境。他思考不过两秒,斟酌道:“他老人家有他的道理,可是,你是你,自己尚且不能了解自己,别人更不能清楚。虽说旁观者清,可是,人心难测也是真。没人可以看透你,我努努力,看透七分我就满足了。”
梅祀错愕住,他换了坐姿,眉目放松,后背靠在座椅背上,“经历一场情|事,看你都觉得顺眼多了。”
姬山鹤:“……”
这种夸人的方式,还真是少见。
他从心里有点偏向梅祀师父的那番话——梅祀这人,太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