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记忆 ...
-
脚下的血水似是一面镜子,映出了一座高大雄伟的宅子,而那宅子里面正上演着一场声势浩大,叫苦连天的火情。
盛世前方的血水越积越深,甚至没到了脚踝,但都像是阶梯一般从浅到深地“堆积”着,如同固体,只有那血水面上被微风拂动的阵阵涟漪才昭示着这是液体的事实。
在盛世被眼前景象惊住的这会儿功夫里,追赶他的东西已然咆哮而来。
但在距离这片血水很远的地方便停下了,那方块一样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好像在害怕着什么,嘴里发出怨毒的嚎叫,身体止了步,可被烧伤后皮肉紧贴骨形的头却不住地前伸,势必要将盛世生吞活剥了一样,不停地与颤栗的身体挣扎。
在被这东西支配的恐惧之下盛世只得压下心里对地上怪异景象的恐惧,抬脚就向前跑去。
可脚底的触感却不再是冰冷的血水,而是实体的松软土壤,随着盛世向前跑,他整个人都不再是直立的,而是像被地面吸引一样虽然脚还在地上跑,但身体已经向下倾斜,二三秒的功夫已经融入只有脚踝高的血水中。
停留在原地的不死活物的怪物发出一声声不甘的嚎叫,形成一圈圈的声波冲击着方圆里的事物,使得光秃秃的树枝一晃再晃,惊醒山上的鸟兽飞奔逃命,却一点也掀不起地上那摊血水的一丝波澜。
血水被盛世搅动的涟漪一圈圈散开后终于归复于平静,任那声波与微风撩拨,却再也泛不起一丝丝的波澜。
盛世被吸进了血水后就仿佛过了一扇穿越地域门,来到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野。他一脚踢在土梯上后结实地摔了一跤,干烈的强风毫不留情地糊了他一脸的尘土。
盛世用袖子用力一抹脸,拿衣袖捂住自己鼻子后站起来,记忆还停留在刚才入水前,心脏在这个只有风声与烈日的自然环境中砰砰地跳着,声音大地好像要遮蔽这里的风声。
盛世看了一眼他摔跤的地方,发现那是土梯的最后一阶,向下看,是一层层阶梯堆起来的土梯,大约有九尺那么高,像被什么人用铲刀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的。土梯经过一个平面的缓冲后向左一拐,是一个较缓的土坡,一直蜿蜒到盛世脚下平面的下方。
脚下平整土面的左右两边皆是比这土面低上一些的平面。
阶梯相对的方向的土面就是一个断层,那下面的土地与盛世脚下的平面高下相差很远。
下面的土地十分辽阔,一眼望不到头。
土地的正中修建着一座浩大的城楼,两边的城墙高耸,圈住了里面的景象,即使现在这么高的楼台上也观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如此看来,这土面相当于一个观赏台,提供观赏的就只有一个宏伟的表象。
盛世下了土梯,一路都被太阳炙烤,热得他真想干脆被刚才那鬼东西逮住得了,搞得现在被困在这么一个鬼地方!
偶尔有微风袭来,卷着的热浪疯着往身上扑,大有一种热死人的节奏。
盛世快步跑起来,想要快点到城楼下庇荫,然后再做打算。然而到了那高得耸入云天的城楼下又有些怕了:“修这么高不会是为了关住里面的东西吧?”他一时徘徊不定,不知道要不要敲敲城门,毕竟城里面安静得这么不像话,实在是太诡异了。
天气炎热,豆大的汗珠一粒粒掉在土地上后又飞快消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最终盛世还是屈服在了生理需求之下,敲了敲城门想要进去讨杯水喝。
城门立刻打开,然而里面却没有一人,门内外宛如两个世界,因为——
门里面是盛世在血水中看到的场景。
城中本是一片夜色,却因为漫天的大火被映照亮了大半边天空。
火势熊熊,被困在大宅里面的人叫声凄惨,却又因为宅门被锁,井中打水的速度根本跟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宅中之人不断被烈火吞噬。
盛世想去帮忙找水救火,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个局外人,只是这城中所映的景象太过逼真导致他一时分不清现实与幻象。
于是,他就眼睁睁看着不断有人被火吞噬着倒下,有人趴在地上死命挣扎想要站起来,不断有人跳到井中以求解脱,无数的哭嚎声仿佛就在耳边,灼热的空气似乎由幻象中传来,灼烧着他的生命。
一直到哭声渐渐微弱,他见到一个人影飞速地从外面破开那大火也烧不坏的门窜入火海,就像是不要命似的疯狂在找着什么。
等到那个黑衣服的人再出来时,怀抱里便多出了一小儿,已经昏迷了过去,看不清脸,而那人也同怀中的幼子一样毫发无伤,只有面上的黑木面具像是完成了使命一样消散在了空气里,露出了面具后的脸。
一张盛世十分熟悉的脸。
那是一张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只是因为骨节长开了而使整个人显得越发挺俊,眉飞入鬓,鼻梁挺拔,模样俊俏地浑不似人间客。
那人双眸含火着火气,加之一身煞气,很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盛世:“!”这不就是……我自己吗。
可是两人的气质却相差不远,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盛世是一辈子不可能拥有这种气质的。
“但如果发生了很多天翻地覆的事,我是有可能变成这么,这么,”盛世一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自己从未想过的未来的自己。
画面里的的“盛世”一眼看了过来,好像直直透过幻境看到了画面外的盛世。
盛世登时心里一跳,如果刚才那人没有转过头,那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说那人只是与他相像至极,可现在,他分明地看到那张转过来的脸上,在左侧眼尾的下方径直几寸处,有一颗很淡的痣。
不待盛世细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紧接着他便看到画面里伸出去了一只被火燎过的手,口里嘶哑地喊道:“救…我……,救…救…我…”说着便艰难地向前爬去,整个身体拖在地上极满地前行,一整幅画面也随着地上爬动的人的视线前移。
原来这是别人的记忆啊,怪不得刚刚他那么犀利地看过来。
但是画面里的“他自己”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就转过头去抱着怀里的孩子离开了。
盛世终于想到了形容“自己”的词:“铁石心肠,一身煞气。”
他想:“这还是我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