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希露达之歌》泠莫亦

12、Chap.12

　　惊人的尖啸声破空而过，砸落在冰层上，震荡出一片裂纹以及飞溅的碎冰。

　　锐利的冰片在凯文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让他差点从安置在驮兽背部的座椅中掉下去，幸好雷吉诺德身手敏捷。

　　“是石头？”雷吉诺德看清了方才砸落的暗影，“不好，传令加快行进速度！”

　　新的命令立刻被层层传达开去，但对方显然是不想放过这个让他们短暂惊恐分神的机会。

　　在试发过后，悬崖上的巨型器械很快便再度运转起来，六块巨石狠厉地砸在正在行进中的兽人群中，虽因即时躲避而并未造成伤亡，但冰层却开始发出了令人不安的低吟。

　　冰面在瞬间产生出无法一次清点的细小裂痕，然后开始加速疯狂蔓延。

　　人类似乎是测算过方位，几块巨石的落点所形成的裂痕正好将缀在末尾的兽人精锐卫兵及其所属的驮兽队包裹在内。

　　不过在这严寒之冬中，湖上冰层到底还是足够坚实，厚度可观。巨石砸落后除了形成网状裂痕外，也并未能使其断裂。

　　除了一两头正好位于巨石落点处的倒霉驮兽，因背负着沉重物资而未能及时闪躲，竟被当场砸断脊椎。

　　巨大身躯轰然倒地的沉闷嘶鸣，撩拨着兽人们不安稳的神经。

　　虽然并不清楚人类使用的究竟是什么器械，竟能将巨石投掷如此之远，但兽人战士们并未将那份不安稳的心态展露在脸上，依旧重新围聚起来，守护着王族与祭司们，奉命加快了行进速度，想赶在下一波袭击前离开落点范围。

　　从后方上空传来那巨型木制器械吱吱嘎嘎的声响，随后几道伴随着尖厉惨叫声的黑影在空中如飞鸟般掠过。

　　那几道黑影因为本身质量较轻，显然落点比那些巨石更远，其中一个正巧落在雷吉诺德后方不远处。

　　“这是……”雷吉诺德惊诧地瞪着眼。

　　他看得再清楚不过，那些黑影分明留在卡尔克萨的兽人。

　　“他们竟然敢……如此对待我们兽人！”

　　“陛下，不可。”凯文拉住了咬牙切齿的雷吉诺德，惹的他脖子上爆出几道青筋。

　　“哼！”雷吉诺德重重坐下，用力锤了一拳安置在驮兽那宽阔背脊上的座椅扶手，满腔怒气无处发泄。

　　那名从高空摔落的兽人还算年轻，纵然全身骨头尽数碎裂，却仍剩下一口气，用支离破碎的声音拼凑出短暂的音节：“逃！”

　　尾音尚未落下，他的躯体猛然发出一声巨响，爆裂后的污秽沾染在周围正想救他的兽人战士身上。

　　与此同时，其余方位也传来了爆裂声，随后又是数道黑影跌落。

　　如出一辙的五轮袭击过后，满目狼藉，惨不忍睹。

　　兽人们当场愣住，根本来不及反应。

　　此前留在城中的兽人中有几位本就是他们的亲戚熟人，如今却以这种方式在他们面前瞬间化为乌有，自然也是难以承受。

　　更奇怪的是，在几轮轮抛掷后，人类大军竟开始撤退了，很快悬崖上就只剩下零散几人。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雷吉诺德虽是满心疑惑，但不得不以大局为重，让众人清点损失，收拾整理后继续前行，“若要造成杀伤的话，再用那器械投掷几轮巨石即可，又为何放弃？人类应该不会只打算以此震慑，现下却又直接撤离，我一时竟想不到他们这番举动究竟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

　　“陛下的思绪被搅乱了。”凯文的眉头一直不曾舒展过，“那巨石运输困难，冰层坚实，杀伤范围又不大，想必并未准备那么多。至于那些兽人……我想还是将祭司们都调集过来比较稳妥，只怕……”

　　“好。”雷吉诺德当即同意，“若真有什么状况发生，你们祭司院的人也能及时应对。”

　　“实在是不对劲，难不成……”凯文忽地瞪大眼睛，抬头看向雷吉诺德。

　　雷吉诺德也是满脸凝重：“目前只损失几头驮兽和部分物资已经是万幸了，希望你我的预感永远不会应验。”

　　然而预感之事终究会被证实，不管会经历多少时间。

　　这次的证实所耗费的时间只有一天不到。

　　在冰降节这日的夜色掩映下，先是一名身强力壮的兽人战士毫无征兆的倒下，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突发高烧，浑身乏力，头痛恶心，皮肤破溃，呼吸困难，直至死亡。

　　这些战士所拥有的共同点是都被此前那次爆炸波及，沾染了同胞的赤血。

　　倒下的战士数量裂变式增长，转眼间便已有上百人，并且在持续增加。

　　雷吉诺德与凯文这才彻底明白人类的真正意图。

　　瘟疫。

　　这一雷吉诺德最不想提及的噩梦般的词汇，还是被不得已地从舌尖上抛掷出去，压在所有人心头。

　　好在之前就已颇有遇见性地提前将祭司们调集过来了，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作为兽人中对人类所制造的这一噩梦研究最多也是最了解的祭司们，虽然仍旧无法治愈这种瘟疫，但还是果断迅速地展开临时屏障，将所有接触过病原的兽人挡在后方。

　　与此同时，雷吉诺德也将这一消息拦截，以免传播扩散在随他们一同撤离的普通兽人民众中造成更大的惶恐。

　　可祭司们所展开的隔离屏障终究只是暂时的，无法长期存在。

　　就算是他们，也不能将病发的惨状与死前的悲鸣完全阻断。

　　未等到将这一突发状况处理完毕，人类的追击大军变迫不及待地出现在倒下的兽人士兵后方。

　　绝望，始终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