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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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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痛归痛,这并不会妨碍我的小日子过得滋润。
在这里,每天日常的活动无非就是算算数字,抄抄东西,连体力活都不怎么干,没有进出物资的时候和罗恩大叔一人一个躺椅拿着蒲扇晒太阳,或者给仓库周边的野花浇浇水。
我似乎从青春期提前跳跃进了老年生活。如果不是这儿的生活条件实在不行,但凡加上空调冰箱抽水马桶席梦思等日常用具,我都愿把这次异世界之旅当成轻松愉快的度假。
我现在是住在四人间的女兵宿舍里,说是四人间,实际上只有我一个人。听罗恩大叔说,等来年的训练兵团毕业后,我会被分配到新的舍友。
“这样小茱莉就不会这么寂寞了。”
罗恩大叔抽着烟斗如是说。
他早就过上了含饴弄孙的生活,并认为只有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呆在一起,才不会感到寂寞。
不,独自一人其实一点也不寂寞。
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居住的。作为唯一成功的实验品,研究所分配的是单独隔间;而成为琦玉老师的挂名养女后,也在他家隔壁单独拥有了一间小公寓;东大的学生宿舍也是单间的。所以说不寂寞的同时,我对可能会到来的舍友其实是持排斥态度的。
不过再说啦,反正一直要到来年训练兵团才毕业呢!说不定到时候我已经回去了呢!
我晒着太阳这么想着。
结果平静咸鱼的生活还没持续半个月,现实这玩意儿就咄咄逼人地将我的乐观之心踩碎在地。
“后天训练兵团要来和艾尔米哈区的驻扎兵团联合集训。”
罗恩大叔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突兀地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小茱莉你要有室友咯!”
调查兵团?
我内心的小人已经扭曲到梵高的呐喊状了,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云淡风轻,“调查兵团的所有人都要来吗?”
“不一定。”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了吗?小茱莉你有认识的人在调查兵团吗?”
“......没有。”
我良心又隐隐作痛了,口中却迅速否认,“只是随便问问。”
如此,我便迎来了三个临时舍友。
有着黑色直发的舍友叫艾莉.林曼,二十二岁,是调查兵团的后勤医疗组的成员之一。
一头金发的舍友名为琳娜.尤德里,十九岁,就职于技术组。
还有一位与我有相似的发色,自我介绍是佩特拉.拉鲁,十六岁,隶属于调查兵团精英小队。
虽说同个宿舍四个人所处的职业都不一样,年龄不相近,作息也不尽相同,但宿舍生活还是比较和谐的——大家都不是太熟,外加这只是临时的住宿安排,所以对彼此怀有的是生疏客套的敬意。
几天里,我和佩特拉勉强说过几句类似“你好再见”的话语,与另外两人就是遇见时也许会点个头的泛泛之交。毕竟都是快成年或者已经成年的人了,就算换做是我,我也不一定愿意和一个和我差了好几个代沟的陌生小孩接触过多,更别说是被分配做同居舍友了。
当然,我本就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又太过习惯于独处,就连齐木都吐槽过我人际交往的能力很是糟糕。我一贯没有兴趣打探别人的生活,人与人之间本就应当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120-360厘米的礼貌距离对于我来说刚刚好,不冷淡也不冒犯。
不过她们三个就“孩子得呵护”还是达成了无声的共识,在宿舍的打扫清理上会默认分配给我最少的工作量。偶尔,回宿舍时还会给我带一些麦芽糖之类的小零嘴。
集训一共持续二十五天,开始一个星期里这三个人都很忙,与我咸鱼的生活甚至可以完美形成对照组。每日清晨我睡眼惺忪地醒来时,身为精英士兵的佩特拉早就已经去晨练跑圈了,至于艾莉和琳娜,如果床铺十分整洁,她们很大可能干脆一晚没回。
每每观察到她们007社畜的背影与浓重的眼袋黑眼圈,作为曾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我在同情之余,也不忍心用类似闲聊这样的无意义事宜来侵占她们可贵的休息时间。只是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我与她们除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自我介绍外,交流的次数无限趋近于零。
大概在集训的第十二日,因为一场未预测到的倾盆大雨,我在下午时分突然放了假。
我和佩特拉在宿舍门口尴尬地相遇,进了门又待在床上各自沉默。
作为一个算是礼貌的孩子,此刻我觉得表面上的寒暄还是需要的,于是疯狂头脑风暴应该和她聊什么。
聊是因为最近东北方冷空气吹来所以今天下了雨?
还是驻扎兵团仓库前蒲公英的生长周期?
或者立体机动装置的轴承阴雨天容易生锈是不是应该改良一下材质?
最后,我自暴自弃地迈出了社交的第一步,“你也放假了?”
右侧立刻传来了她的回答。
“嗯,是的。”
好吧,我貌似说了一句废话。
她人在宿舍,可不是放假了嘛。
作为一个轻微社恐,我承认我的社交能力属实拉胯,还是那种玩Galgame总是会打出BE的那种拉胯。于是只能开始绞尽脑汁地找补。
“今天食堂好像有蘑菇汤,味道还不错,要不一起去吃?”
她那儿默了半秒,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那样发出了声清脆的笑,“小茱莉,你不用这样。”
佩特拉走到我面前捋了捋床单,眉眼弯弯,那琥珀色的美丽眼瞳中盛满了笑意,天籁般的话语从她的口中倾吐而出。
“走,姐姐请你出去吃饭!”
啊,好耀眼,是什么遮蔽了我的视线!
是天使的光芒!
只是我在感动之余,脑内徒然冒出一个疑惑。
究竟为什么人人都要往“茱莉”两个字前加个“小”字啊岂可修!
——
我原以为佩特拉会是个拘谨羞涩的小姐姐,在走去商业街餐厅的路上,她却格外健谈。所以一开始的她与室友们的生疏我只能将其归因于训练带来的疲惫。
蹭了一顿美味的晚饭,甚至还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蛋包饭,我唯一的感受就是太快乐了。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心情一度如股市崩盘般down到谷底,最近这些日子终于逐渐反弹了。
我十分愉悦地听着佩特拉讲述她在外面杀巨人的故事。她说她讨伐数到达6只,辅助讨伐有27只。
我赞叹着。
“哇,好厉害!”
此时脱口而出的赞叹是真情实感的,刚刚在她讲述讨伐巨人的过程时,我就在脑内数学建模顺便大致计算了一下。
结果表明,基本上他们每一次抛出立体机动的钩锁,佩戴装置的腰部都会受到几百牛顿的反作用力,同时还有承受将近四到五倍的重力,以及几十千米每小时的空气阻力的磋磨,这无疑对身体的损耗非常巨大。要知道这样的速度,在学院都市内,即便是念动力的大能力者也不敢次次让己身这么移动,一不小心没刹住就半身不遂了。
我知道,无论在哪一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体质都不能一概而论。但面对危机与灾难,一部分普通人类身上绽放出的蓬勃顽强,恍若奇迹般的生命力,这无疑令人肃然起敬。
佩特拉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可能是被一个小孩子当面夸奖反而感觉不好意思,“其实我这不算什么......”
“最厉害的是利威尔兵长,和他比起来,我还差的远呢......之前的常规训练里,他一个人砍的巨人模型比我们其他人加起来都要多,还有啊......”
她的话突然就滔滔不绝了起来,这让我的右眼皮倏然地跳了跳,有个不详的猜测浮上心头。待她停下言语喝水歇息时,我默默发问,“呐呐,佩特拉姐姐,请问那位利威尔兵长是你的直属上司吗?”
“是啊。”
在她放下水杯微笑着点头的瞬间,我生理意义上的觉得眼前一黑。
缘分太奇妙。
要不那我还是回墙外拾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