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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摧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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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痛心疾首的高伯乾一阵惨笑,一语道出林瑜晏心事:“还真是……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沉下脸来,高伯乾手中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在身前晃荡。那道寒光刺眼,林瑜晏不禁闭上双眸,阴郁的站在角落,看着锥心泣血的高伯乾,冲着林瑜晏却连吼也吼不出来。
最疼的伤,莫过心伤。
“为何呀……为何?何不一刀了结了我!”高伯乾之悲痛无以言状,恨从无开天辟地,女娲造人,便不会有今日生不如死,一个高某。
咬牙切齿,咬破了自己的舌头。高伯乾已将林瑜晏所写字字烂熟于心,纵使只读了这么一遍:“庭长亲鉴,吾书于简,是已不能言语;望死后得与庭长相看;从而晓吾之心……哈哈哈哈,林瑜晏啊林瑜晏……你可知晓我的心?”
林瑜晏就是万箭,足矣穿透高伯乾的胸膛,穿心而过,仍留箭头,那箭上带着毒。
抬头看晃晃荡荡,哀毁骨立的高伯乾,如此万念俱灰。林瑜晏却张着嘴,面露出恐怖之笑,捂着心口大声喘息却有着说不出的痛快淋漓呐。
看到高伯乾在清冷的门前剧烈颤抖,也学着林瑜晏笑意更深:“真是……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瑜晏啊瑜晏……”高伯乾忽而轻笑:“你这一卷又一卷于刘承的死后书,却终成我高伯乾的羞辱之书,你可真的快意了?”
有一点,高伯乾想错了。这一麻袋的竹简,是林瑜晏故意留给高伯乾的,意在羞辱不错。也实在快意。
瞧瞧,瞧一瞧,林瑜晏都在这上面还写了些什么:
高某抛妻弃家,断兄弟情义,虽无大快之意;但心中暗喜,高某终众叛亲离,只吾一人。奈何其弟仲坤多番来扰,实在恼人。可若非如此,我方能再三确信高某对吾乃用情至深。
吾二人于一屋中两榻而居,虽与其有私,但终不与其身体相合;庭长君,犹记得那年聚茗娼馆疳疮之患?吾身得此病,久不能医,大限将至,故想:何不借此杀他?好叫其不得痛快而终,受尽折磨。
高某疯言:尹一便是他,他便是尹一。吾曾心中嘲弄:莫不是我乃万奉贤不成?但由此可见,尹一此人却乃高某心魔。而我有一白石,石中暗藏尹一二字。此事,我从未提起。
可怜高某,吾赠白石于他,少年也有提点;原意在顺高某所言,令其沉沦前世今生,对吾爱上加爱,到时更令其万念俱损。成想,两世挚爱之人如此待他?便只想想,已心中大悦。
却不料其愚蠢至极!也不曾想,吾常于光中看石,因唯有此法,方能看透石中奥妙。可悲高某贴身多年终未能参透。罢了,罢了。
林瑜晏终能在大限之前,撑到亲眼看着始作俑者伤心欲绝的模样,还真是大快淋漓。
僵着的林瑜晏用尽力气缓缓走到高伯乾身边,笔直的伸出指尖,狠狠戳上高伯乾心口。林瑜晏指尖的关节泛出隐约的白骨之色,脸上纵然平静如今在高伯乾眼中也带着讽刺,若林瑜晏会说话,一定一定要狂笑一番,大肆羞辱眼前世间一等痴情的蠢人!
林瑜晏怎么会不明白此时此刻高伯乾是何等的摧心剖肝之痛,静默的看着高伯乾,林瑜晏不由叹了口气,卖力笑着。
这个人总是这样,高伯乾若好歹对林瑜晏坏一点,也许林瑜晏就不会用这样一场密谋许久的柔情蜜意虐杀他。也终究使高伯乾,将高伯乾自己变成一把刺杀自己的利剑。
林瑜晏最阴狠的地方大概在于将此温柔一计书写于简,而在高伯乾翻看之时放纵不阻,看着高伯乾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自取灭亡,世上还能有如此快意之事了么?
“瑜晏!”高伯乾一把抛下匕首紧抓上林瑜晏的双手,紧紧攥着他的掌心。剧烈的颤抖使得林瑜晏整个人也跟着颤抖起来。林瑜晏脸上的笑忽然僵住,盯着高伯乾露出的笑,可这个笑实在太难看了,看起来就像在哭。若说心中不痛,那大概也是自欺欺人。
“瑜晏……我把那些竹简烧了,就当什么都不知晓……咱们还在一块,过完这辈子。”高伯乾憋着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难受,颤颤巍巍指一指铺了满地的竹简,林瑜晏看着告哀乞怜的高伯乾,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我怎么可能和一个无比仇恨之人相守一辈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如此这般,林瑜晏在心中嘲弄,嘲笑之色,再次浮上面颊。猛然甩开高伯乾手臂,不禁笑得凄楚起来,更是拼命的摇头拒绝。
不曾想过,高伯乾竟噗通一瞬双膝跪地,紧扯着林瑜晏手臂、衣摆,低埋着头颅乞求着:“曾经确不是我将你告发牙门……我也从不愿因我而教你身处困境……”牙门那事,却非高伯乾所为,那时的高伯乾是命在旦夕于榻上生死未卜,“我早该知道你恨我……却没想过这么恨……”
从刘承的骨灰在漫天大雪中倾洒一地开始,林瑜晏就应该是恨着高伯乾的。原来什么都不提,并不是代表事情过去了,反而是在人心里扎的太疼,就如现在的高伯乾,已伤心的无所适从,无法言状。恨不得从未出生。
“瑜晏……瑜晏!”高伯乾紧紧拉着林瑜晏的身子,叫他站立不稳向后一倒,跌坐在地,高伯乾扑上前去,紧握着林瑜晏的掌心,婆娑在自己的脸颊唇边,低声哀恸:“我以……一无所有,便只陪在……陪在你身边就好……”
然而,林瑜晏的眼神已在告诉高伯乾,他不配!无论高伯乾说什么,林瑜晏都能那样冷漠无情的摇着头拒绝他。
高伯乾的指甲不小心抓破了林瑜晏手背上的疳疮,流着鲜血。
疳疮,疳疮之症也是林瑜晏精心谋杀自己的一笔。高伯乾像是一条狗,舔舐着林瑜晏的手背,却被林瑜晏厌恶的甩开。收回自己的手,狠狠的擦拭在衣裳上。那恐怖的脸正得意的笑着。
死于这样不耻之症,痛苦而亡,本就是高伯乾之所愿。就像高伯乾所说:你怕什么,这样我就能陪着你了。要死……一块死。你怎么死,我就陪你怎么死。既然说好的一辈子,就要同甘共苦,你受的苦,我陪你一起受着。我也将是有病之人,你还推开我做什么。不用怕,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再想了。只管过我们想过的生活。
这些话,高伯乾从无须后悔。即使今时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