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徒手灭天道》山丘子

18、心结

　　神界昼夜并不分明，入夜，天空呈现蓝紫色，无妄海没有星空，是一片宁静的天，像是上等的丝绸。
　　纪禅曦躺在床上，看着一成不变的天。觉得吓人。
　　朝窗外美丽的花海看去，这里还显得有些生机。
　　这些常年盛开的花树是六界生灵的欲念情感所滋养成的。
　　枯荣一夜，如生命一般脆弱却又总会再次盛开。

　　纪禅曦好奇自己的花树是什么样子的，可她找了很此就是遇不上自己的那棵。用姻缘神女的话来说，是她还没有找到完整的心。

　　“心神不全，我修为也难进阶啊。”
　　纪禅曦呆呆的望着美景，心里面空落落的，“总不能凭空长出一颗来，我有心，却不属于自己，这和我之前呆在凡界当普通人一样吗，年少考试，青年当社畜，看似有大把的时间，实际上，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少之又少。”

　　这里说的心，大概同理吧，无论哪一个时空下，可能掌控自己人生的生灵总归是罕见的。
　　“算了，算了，不想了，我要休息。”纪禅曦闭上双眼，开始养神，她还是凡人修士的时候花了大量的时间练习滋养自己的心神，对此她很有一套。
　　没有什么比健康更为重要的。

　　这个世界中神仙休息和凡人不同，他们大多不需要完全进入不可控的失眠状态，纪禅曦还是保留着凡人的作息，她习惯躺下修养自己。

　　闭上眼睛，身体松弛下来，头脑放空，进入灵符中，这里随着情绪的变化而构建，今天这里是一团迷雾状的平原，灵魂在此地游走，感受中通神的灵气流动，出现堵塞的地方就用灵气化解开。

　　纪禅曦一连散去了好几团黑色的雾气。

　　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可是抬头，看见不远处悬浮着一团紫红色的气体，这是她一直无法消散的怨气，准确的来说是薛魄残留下来的意志。
　　她当年惨死，死后尸体被野兽吞噬，撕咬。

　　血溅落在崖壁上，永远也洗不掉。

　　君不夜和薛魄，他们之间具体的故事也死在了过去。
　　是解不开的心结，永远也解不开。

　　轮回转世永远也无法弥补前世的伤痛。
　　纪禅曦不想欺骗自己。

　　那团紫红色的气体朝她袭来。
　　纪禅曦不停的跑，可是那些东西还是甩不掉，留在她是身后。
　　“该死的。”
　　她喘着粗气。
　　*

　　“观南。”姻缘神女听见纪禅曦的喘息声，提着一盏琉璃灯，“需要我帮你吗？”

　　纪禅曦坐起来，闻到一股桃花的香气。
　　她脸色苍白，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养神的时候遇上了些麻烦。”她朝神女一笑。

　　姻缘神女道：“不如陪我散散心。”
　　她眼角有泪，似乎也是遇上了死结。

　　郁结在心中。

　　纪禅曦坐起来，将衣服穿戴好。

　　跟着姻缘神女下了楼。
　　纪禅曦牵着神女的手，觉得她身上的体温很高，不像之前冰凉。

　　“观南你记得我把结缘果放在何处？”神女问，她手上的明灯照映出她的影子。
　　纪禅曦眉头微挑，随即开朗的说，“好啊，姐姐，我带你去看看吧。我知道你不放心。”

　　纪禅曦牵着神女的手，一直不放开。

　　弄得神女有些不自在：“观南妹妹，你为何一直拉着我。”

　　“我方才做噩梦了，害怕。”纪禅曦贴在她身上，神女不自觉的后退了一下，但很快也伸手拦住了纪禅曦。
　　“说说你梦见了什么。”

　　纪禅曦注意着脚下，留心不要踩在开败的花上。一面整理思绪。

　　“我梦见了我当年杀妖的时候，”纪禅曦强调了妖怪一词，“当时师兄都不敢过去，就我一个人深入妖洞救人，未开化的妖怪和我们仙不同，天性残忍，以人食。洞府也布置得格外骇人。骷髅残骸都要堆积成小山了。”
　　“没有想到神仙也会害怕这些。”神女笑道。

　　纪禅曦捏捏鼻子：“我不是害怕，就是当年我还年轻，只是修士，不过十几岁，又没有见过这场面，难怪那些娇滴滴的废物师兄不敢进去，不过啊，等我遇上妖王的时候就不害怕了，我当时一击将他拿下，接着就杀了个痛快。”

　　纪禅曦的眼睛黑瞳多，光线暗淡时就像两颗紫葡萄。
　　“你还真不会害怕。”

　　“对啊，就像现在，我就不害怕。”话音未落，纪禅曦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对准了身边人的咽喉。

　　“啊，有意思，你比那不知防备的女人要敏锐的多。”
　　眼前的神女变换成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

　　身材高大，手上戴着护甲，格外锋利，处于弱势，他反而显得十分镇定，打量着纪禅曦。

　　“你就是那个十年清剿了一百来个妖穴的女修，我听说过你，不过，你可没有传言中那么厉害。”说罢，那白衣男子将纪禅曦手中的匕首打落。

　　朝后跳了几步，身体轻盈。落地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兽耳。
　　“你也是猫妖。”纪禅曦说。

　　“闭嘴。”那白衣男子见自己露了本相有些恼怒，捂住自己的耳朵。
　　“原来是只小猫咪来偷宝贝，你是谁家的猫。”纪禅曦见他浑身没有妖气，心想可能是哪家仙君元君的宠物。

　　纪禅曦对小猫一向有好感，放下了防备心，倒有几分逗小猫的意思，她笑着看着那青年。

　　“你留着耳朵也蛮可爱的，我有一个师妹也是只猫，看着很讨喜。”

　　“闭嘴，你是什么东西也配逗弄我，”说着他伸出爪子朝纪禅曦袭来。
　　这只猫妖出掌极快，指甲格外的尖利，纪禅曦的衣服被撕破一角。
　　“将那果子送上来。”那白衣青年道。

　　“你要这果子干什么。”纪禅曦问，她将匕首变成一把长剑。
　　和那猫妖对了三招，那猫妖修为不高，只是出手狠辣些，每一招都致命，纪禅曦手臂别划伤。

　　“好啊，你这小畜生还伤人。”纪禅曦一击将这猫妖震到了地上。
　　白衣青年狼狈的站起来，他看着纪禅曦，恶狠狠的说，“我烧了你这里的树。”

　　说罢，他转身化成一只巨大的白猫，钻到了树林中。纪禅曦凭空写了一道符咒，追了上去，贴在这猫妖的身上。

　　那猫跳得极快，不一会就找不见。
　　纪禅曦随即便知道他的方向也跟不上他的速度。
　　不一会只看见西北角起了一道烟。

　　花海烧了起来。
　　猫妖看不见，眼下有更要紧的事。
　　纪禅曦只得去找神女。
　　眼见这火烧起。

　　一般的水还灭不了这树林的火。
　　也不知道那猫妖为何会知晓姻缘林的弱点，这活是地狱冥火。
　　“真叫人烦心。”纪禅曦焦躁不安的道。
　　*

　　好在神女及时赶来，用冰河水熄灭了火。
　　她穿戴华丽，不紧不慢，手中优雅的抱着白玉瓷瓶。
　　纪禅曦见火熄灭，终于松了口气。

　　“姐姐是我不好，我方才猫妖抓住这猫妖。”
　　纪禅曦看着烧焦的树，垂着头。

　　“不怪你，是我贪酒，喝了这妖怪的迷药，睡到现在。”那神女连忙说，她安慰着，“无碍，这树也没有死，只是要花些时间修补了，人间倒是会多几个无求无欲之人了，也算是好事，说不定还会有人参悟大道。”

　　姻缘神女想得开，她看着枯萎的一片树林。脸上还带着笑意。
　　“啊，要劳烦你去叨扰一个人了。”她说。
　　果不其然，纪禅曦心道，出了这乱子她不生气才见了鬼。
　　纪禅曦点点头，“是，姐姐让我去找何人？”
　　“乔容。”姻缘神女缓缓的道。
　　乔容。

　　纪禅曦默念着这个名字。
　　是她。
　　君不夜的弟子。

　　“你不舒服吗？”姻缘神女问道，她关切的询问，还上前看了看纪禅曦有没有受伤，见她手臂有一道伤口。

　　“回去，我给你上药。”她命令道，“不用多想，出了乱子天帝他们那帮子人也不会过问，这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的确应该我负责。”纪禅曦叹了口气，“我老是不来帮你，现在还出了乱子。”
　　“你事情多，原本就是在我这里挂个虚职，这里原本就应该是我管辖，现在你还受伤了。”神女语气温和，“回去吧。”

　　“我在巡查一遍，姐姐你先回去，我一会就过来。”纪禅曦坚持，拿着长剑就朝树林深处走。
　　“你这孩子。”姻缘神女摇摇头。
　　*
　　纪禅曦咬牙。
　　“这死猫妖跑什么地方去了。”她挠了挠手臂。
　　树林深处寂静无声，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

　　探寻去，四下并没有气息。
　　纪禅曦巡查了一个多时辰，不见这猫妖。
　　“奇怪，难不成他跑了。”
　　纪禅曦坐到一棵树下。
　　抬头发现这棵树也是枯萎焦黑的。
　　“奇了怪，这树难不成也被烧了。”纪禅曦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棵树。
　　她靠在树上，准备休息一下。
　　就在她靠在树干上的那一瞬。
　　一股力量涌入她的心口。
　　强大的压力让她感到剧烈的疼痛。
　　纪禅曦忍住不叫出声。
　　不过很快她就陷入了昏迷。

　　她的神智潜入了树中。

　　“师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

　　这里是？
　　纪禅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可怖的脸。
　　此时，她觉得身子很重，一个强壮的青年压在她胸前。
　　一对琥珀色的眼睛，充满怒意。
　　像是要将她撕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