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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重阳 ...

  •   “长春,你还记得我收留你时,我说过什么吗?”郑旦不紧不慢地站到侍女长春面前,语气一如既往是无波澜,面上也无表情。
      “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但是长公主,长公主还有她的大计!”长春急切说道,“况且这一路上您都动手了!”
      “除了郑郡丞,我留下过痕迹吗?”郑旦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呢?”
      郑旦青葱玉指抚上长春的脸,“嗯?”发出单个音节,长春颤颤巍巍地说“您是个无情的人,只看重利益,如果判断长公主不能成事会立刻抛弃我...”
      “还记得,就好。”郑旦无波澜的语言里,听到长春耳中像是催命刀,“你就不怕被人忌惮吗?在未来主子面前这样坦露...”
      “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就不会被抛弃,况且我留给李大人投名状了。”郑旦手指秒绘着长春的五官,长春只觉得每一下都像是凌迟的刀,“你猜猜,为什么我提议让楼大人被反捆在柱子上?”
      “线...索?”长春再忍受不了晕厥过去了,郑旦不在乎淡淡夸道“真聪明。”
      “李大人想如何结案?”郑旦问,“让她顶出去?”
      “你的嫌疑无法洗脱,毕竟是你的手下。”李杳说道,郑旦放下长春站起来,“这么看来我的投名状您收到了。”
      “安乐长公主想做什么?”李杳问。
      “当然是至高无上的位置了。”郑旦说道。
      “是么,所以拉拢了荥阳郑氏南祖?”
      “怎么,不觉得女子不能做皇帝吗?”郑旦倒是不理解了。
      “没有能不能,只有合不合适,被拉下台的皇帝往前数五十年至少有十几个。”李杳道。
      郑旦意味深长地哼着,转身回房内拿出一封信纸,交给了李杳,“这封信在我这里放快三个月了。”
      果不其然是阿惟的信,“我的母亲是武家人,父亲一个人也仕途顺利就是因为母亲,所以仅有我母亲一人无妾。”郑旦自顾自说起来,“武家人比我想的要厉害。”
      信是写给郑旦看的,却要郑旦交给李杳,而郑旦信不过李杳就在上一个郡丞那留了线索让楼烦在试探郑旦后被长春杀死,等着李杳赴任长守要求他查案。
      而那一串楼烦语也在信上提到了,只不过是要郑旦说又或者直接把信给李杳,因为没直接把信给李杳,所以刻在了地面上?
      “....”李杳才开口准备问楼烦语是什么,郑旦忽然揪起长春往内室拖,“不知道,自己查,案子我结。”难得郑旦脸色有变化,虽然是黑着脸。
      回到太守府,让常良去查了,坐在梨树下等着常良把消息带回来。
      下弦月的夜一点都不明亮,今夜格外的安静,花瓣悄然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这是个有云的夜晚,薄云虽然半遮弯月,但光线并未减少,李杳点了蜡烛,想用最好的状态看信。
      常良回来了,自然也是查到了,不过脸色不是郑旦那样的黑脸,而是复杂,说不出情绪来,就是乱。
      常良往常的话多半会念给李杳听,但常良把李杳从信上抄写的楼烦语,还有正确的翻译写在纸上恭敬递给李杳后跑得比郑旦还快。

      我爱你

      一小串的楼烦语,翻译过来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再听不见声,听不见常良逃跑的脚步声,听不见风过耳畔,听不见梨花瓣掉下,心里想到的是阿惟,脑内幻想着,阿惟亲自说出这三个字,会是持着怎样的嗓音。
      修长手指抚过阿惟亲自写的那一串楼烦语,无声说着什么,第一次这个人脸上洋溢着这样灿烂好看的笑容,幸福得早春吹过带凉意的风都特别温柔,在这样柔弱淡色的月光下比白梨都要昳丽。

      沧远九年六月,汉王从并州起兵,杨瞿带兵压制不成,被夺洛阳城,杨瞿仓皇逃命时放火把皇宫烧了,拖延了汉王进攻的阵仗。
      沧远帝杨慕江从高夏撤兵,杨瞿戴罪立功,汉王败北终身圈禁,次年杨慕江再次征兵远征高夏,长达九月也攻不下,高夏困弊请降。
      然赵郡李氏李化在皇帝回朝途中,于大兴城起兵,皇帝再次派杨瞿迎战,河北赵郡势力与李化在大兴城兵力俩方夹击中,洛阳再度沦陷。
      洛阳外的嵩山上法王寺内,僧人开放给外人的客房都占满了,而其中最大一间客房内,长大的少年正襟危坐在神龛前,背对神龛,面对眼前一个白胡人,俩年前绝不是这样苍老的状态。
      眼前端坐的人,手肘撑在座椅扶手处,双手十指交叉下巴抵在上面,如同第一次见时,被古潭无波的双眼所注视,不是探究,不是好奇,是一眼就能把你看透的眼睛。
      “为什么协助李化?”杨瞿问,不因为仇恨,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坐直了身子,双腿交叠,十指交叉的手放到上边的腿上,相比起刚刚端坐的样子少了些恭敬,过了许久杨瞿没有再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协助李化了?”
      “更何况,这是我第三次救了你不是吗,杨大人?”
      杨大人三个字听在杨瞿耳中,心里仅是讽意,但眼前的人没有,他只是把事实说了出来,身后神龛中点燃的蜡烛忽然爆了几点火星,发出了声响,紧接着门外传来叩门声,“武大人,一时辰修正完毕随时可离开。”
      武南惟站起,每一步都稳重却听不到脚步声,拉开门有俩个人都神色严肃“你带杨瞿到后卫。”冲一个人说道,另一个人则去召集军队。

      沧远帝南下劳军需要休整,武南惟只是在周围骚扰不耗一兵一卒,弄得李化不得不分心到洛阳城守城。
      九月九这一天难得吃了一仗,便休整在嵩山脚下,武南惟坐在火堆前看着无规则跳动的火焰发呆,突然间营地外有人出声,俩个人架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到武南惟一丈外,没说话不过也是请示这人的处置。
      武南惟看过去,被架着的人也睁眼看他,武南惟瞳孔骤然缩紧,跳动着的火焰映在眼眸中,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手紧握成拳,不经意间咬紧了后牙槽,“关起来。”他说。
      俩人迟疑了一下,互相接触了眼神后就拉到了不远处废弃的道观中,这是个被改造成临时监狱的地方。

      夜深了,武南惟离开他的帐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废弃的道观里,今天这里迎接了它首个唯一的犯人。
      犯人坐在角落的石床上,抬头看着长高不少的人,牢门被无声打开,俩人相顾无言。
      走到跟前,单膝跪下抬头的同时右手一柄刀刃瞬间就架在犯人的脖颈上,犯人不作闪躲,依旧紧紧盯着他。
      仅一瞬就能认出来的琥珀眼瞳,是带着光的,太高兴了,也太欣慰了。
      另一只手贴到他脸侧,轻轻捻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脸上看似惊人的伤口也消失不见。
      轻轻叹息后,刀刃一偏绕到犯人身后利落割断了绑住他双手的粗绳,毕竟这个牢狱只是改造的也不知道结不结实,既然奉命关起来就把手给绑了。
      有了自由的双手用他最快的速度抱住了眼前的人,一手拦腰缩紧拉近距离,一手抚上后背往下按,脸探到肩膀上埋在脖颈处,怀中的人不大安分,推着他。
      “别动,让我抱一会。”声音疲惫又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接着本以为会收到回抱的人被扛到肩上,看起来像是大摇大摆地走,实际上避开了所有的人,没人知道这阵营里,主帅的帐子里多了个人。
      俯身把人往浴盆里一放,却被拽着衣襟,手撑在壁沿上,“自己洗。”这是开口的第一句话,同从前的嗓音有些不一样,少了点少年音但依旧好听。
      “阿惟嫌弃我。”李杳哑嗓委屈说着,混着浴盆水汽凤眸水灵望着武南惟。
      “不嫌弃,放手。”武南惟说着拽着衣襟的手松了力道,武南惟直起腰,转身翻了身衣服放一旁,然后淡定从容地走到浴盆旁架着的屏风外。
      接着就听到了流水声,好在武南惟的帐子里别人的都远现在没人会听到。
      罕见得发起呆来,手里拿着的不知是什么书,直到一只湿漉漉的手伸过来敲了敲手背,回过神时身上还轻微一颤,本是不易察觉但靠的这么近也很难不注意小动作。
      “书都拿反了。”李杳提醒道。
      “反拿书更好熟记。”武南惟说着,语气里是没有任何问题,但微抿的唇跟赤红的耳根完全暴露了他。
      “嚯,阿惟还有这种好办法。”李杳拧着头发挤着武南惟坐下,“也教教我吧。”身子挨得近,几乎是趴到耳边说话。
      武南惟深吸气再呼气,不再直直面对书案,转身夺过麻布帮李杳慢慢擦干。
      偏头看着阿惟,抬手从下巴一直往上轻抚,指腹的茧磨过脸颊,后指尖点在眼角,再滑到耳廓,向下抬起他的下颚,看着微抿着的嘴,就想俯身时,眼前一黑。
      麻布直接呼到了脸上,听到了句,“自己擦。”然后只给李杳留了最后一盏灯,躺到床上去了。
      不一会身后传来动静,腰间搭了一只手臂,还没开口的机会,身后的人哑着声道“阿惟,我好想你。”
      武南惟心一软就没发作任他抱着了。
      卖惨对阿惟是最管用的,如果没用那再委屈又可怜地望着他就行了,阿惟绝对舍不得。
      要知道李杳想什么,武南惟绝对会一脚把他踹下床,不管动静多大。

      第二天醒来时,武南惟刚好撩帘进来,“出事了?”李杳担忧问道。
      “没有,只是出去看看。”武南惟原本朝书案走去,李杳坐在床上拍了拍一旁的位置示意武南惟过去坐。
      “不睡了?”李杳问。
      “不睡了。”武南惟回道,李杳伸手拉过武南惟的胳膊捏了捏,再看向武南惟,眼里带着期待的光明。
      “干什么?”武南惟脸色僵硬地问道,李杳长开双手,笑得灿烂好看,示意让武南惟抱他。
      看不下去这样的笑容只好妥协凑了过去,手揪住腰俩侧衣服,头靠在锁骨处。
      李杳把人揽入怀中,俩个人就紧贴在一起,从前武南惟香香软软糯糯的,现在锻炼有度抱起来没从前那般软。
      好久才不情不愿地撒开手,武南惟睁大眼睛,脸红到耳根,心跳快得很,瞧这副呆愣可爱的模样最多最多只记得要呼吸要眨眼了。
      立马就起了逗他的心,低头在脸侧啾地啜一口,武南惟一会才反应过来,手捂在脸上忙拉开距离。
      一张床就那么大,也拉不开多少距离来,“回神,想什么呢?”李杳对他招手试图把魂儿唤回来。
      “没…没什么。”欲盖弥彰的问题,欲盖弥彰的回答。
      帐外传来声音,“武大人,今日城内并无动向。”
      “不急,午时后再去试探。”武南惟大声回道。
      “武大人,我可以进去说吗?”外边的这人这样说。
      武南惟想也没想把李杳一把按倒在床上,但人不会随便走进来的,武南惟也是这一刻才想起来。
      外边听见动静又问候了句,武南惟忙答“你直说吧。”
      “昨天是九月九因为洛阳的原因没有休息,那今天…”门外的人已经本着被拒绝的心来试探问了,万一今天大人心情好呢?
      武南惟看着被自己按倒在床上的李杳,李杳用口型道“快同意”
      “午后,洛阳无动静就暂且休息一天。”武南惟转了个脑筋才说道。
      脚步渐远,武南惟撑在李杳脸侧的双手有些颤,李杳双手环住武南惟腰背往下带着,而武南惟死撑着要起来。
      难得眼里带着不服输的神色,李杳微垂的凤眸看着武南惟,可怜巴巴念道“阿惟。”
      很好,他输了,慢慢卸去撑着的力气,最后轻轻躺在李杳身上,在背后的手上移,揉了揉武南惟的头,“早上好,阿惟。”
      “早。”武南惟闷着声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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