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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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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一片几乎溶进夜空的乌云没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山上的人在采集蔬果,山下的人亦各有事做。
箫及茫拣了一根树枝,三两下折断,用火折子点燃了一端,用力地扔进抖锅处洞穴中。
跳动的火焰照亮了粗糙的长路与凹凸不平的洞壁,黄土构成的墙面上只有工具凿挖的痕迹,每隔几步就会出现的歪靠在墙角的蜡烛与那些失踪的树木,它们被砍成了木柴,用于支撑洞道。
第一根树枝的火仅仅照亮了一个瞬间后便熄灭了,箫及茫随之扔进第二根。
他既然能在百步穿杨比赛中名列前茅,控制力自然是绝好的,树枝顺利掠过墙角的蜡烛,重新点燃,洞道无风,烛光稳稳地散发亮光。道路的终点看似是墙,实际是两条直角转弯的岔路。
箫及茫盖灭了火折子,看向身旁伫立的苏鹧。
苏鹧将衣摆绑在腰后,躬身进入洞穴,箫及茫同样弯腰进入,将原本掩盖洞口的木板重新盖上。一股微风从他耳后拂过,钻进木板与洞口的间隙,分成数个小巧的旋风,把洞口附近的黄泥沙卷到木板表面,只留出一个空气流通口,抖锅地重现原样。
箫及茫没见过这么精巧的操作,不禁愣神,回头看时发现苏鹧早已走出了一段距离,蹲在假终点,岔道口的蜡烛也被他点燃了,两个影子从苏鹧脚下向不同的方向蔓延,最后攀上了他身后的土壁。
箫及茫定定地看着洞里的另一个人,忽地问道:“你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鹧倒也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摸着身旁裸露出的一截树木断根,道:“你同伴受了内伤,但已经好了。”
箫及茫断然道:“这不可能。”
苏鹧静静地看着他:“目前危险的是你。”
箫及茫眯起双眼,注视眼前这大放厥词的人。
自从他在西山遇见苏鹧后就没有放松警惕,白天时前往东山北山除了看看情况也是对苏鹧的一个试探,更不要说抖锅地他对木板黄沙的小型爆炸。
箫及茫修为不低,早已用灵力探查了迷魂阵内外,没有发现第三人,若真有第三者的存在,那此人修为绝对远在他之上,抓捕他易如反掌,无需将他引诱进洞,还在洞口放上那些令人疑惑的工具。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自己还没重要到能成为别人的抓捕对象。
在赋熙的地位、在民间的家世、所继承的血脉,按黎丞的话来说,也就及格线以上。
抓他无利可图。
因此,苏鹧虽非他友,但也非他敌。
若是联系之前的话,这难道是说他受伤了。
开玩笑吧兄弟,我能跑能跳,除了被华鸣那对师兄弟故意无视外,还能受什么伤。
箫及茫压下周身的敌意,摆出一个愿听详谈的姿势。
可苏鹧头一甩,就进了左边的岔路,根本就懒得解释。
箫及茫对这种吊人胃口的行为表示狠狠的鄙视,然后选了右边的岔路。
洞道静悄悄的,只有箫及茫在地面挪腾的声音,衣服下摆沾了土,他浑然不顾。岔路之后又是岔路,向左向右,甚至需要上下攀爬,洞道也越发狭窄,显示出一副未完成的状态。洞口小道还能躬身,那走到最后,他只能伏趴在地面,一旦支起手肘,头顶便会碰到道顶。
令人意外的是有几个地方留下了爆破的痕迹,挡路的岩石被炸了大半个身子,手指轻轻一划,居然还能划下不少碎屑。
箫及茫将右边所有岔道都走了一遍,发现的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迷路了两次,终于退回第一个岔口。
苏鹧还没回来,他便盘腿坐下,这才发现沾了不少泥土的衣摆。他不是忍不得脏的人,见状也就挑了挑眉,注意不要坐在土上就行。
怀里原本用来做初步照明的树枝还有剩,他索性拿它当笔,在假终点前的地面画下岔路地图,可惜的是他只能画截面图,没法把所有岔路都画出来。
只有在比例的掌控上是进步了。
箫及茫不由得感叹,几天前自己才在破隐秘境里对着大型蚁穴画了指示图,现在居然又得对着一个莫名其妙的隧道画图。
箫及茫抓了抓脑袋,扔了树枝,正耐不住性子打算进入左边岔道一探究竟时,恍惚闻到雨水潮湿的气味。
噼里啪啦的雨声终于传入了这位专注的洞内人耳里。
洞外正下着一场大雨,混合了沙土的雨水流入了木板空气流通口,逐渐渗入洞口黄土中。
雷鸣的声音接连不断,箫及茫靠近入口,只觉得这场闪雷狂暴得像是他在几天前体验的天劫。
不由得开始担忧那对呆在山脚旅馆的师兄弟。
他好像还听见了犬吠?侧耳再听,却又没了。
没过多久,迷路次数是箫及茫三倍的苏鹧也从左边岔路里回来了,看表情也是一无所获。
箫及茫道:“好大的雨。”
苏鹧同样上前,听了听木板外的动静,点了点头。
湿润的空气与硕大的雨滴飘进洞里,其中一粒水滴从洞口小水滩中跳出,不偏不倚落在了苏鹧眼中,那水又冷又脏,苏鹧猛地闭起眼睛,用力搓揉眼帘。
一旁的箫及茫差点笑出声,手指沾了水挖了一小块附近的黄泥,细细堵上了飘雨的缺口,轰烈的打雷声也被隔离出去,听着略显郁闷。
两人远离洞口。
苏鹧眨了眨酸疼的眼睛,擦掉眼角被逼揉出的一点泪水,拣过箫及茫扔掉的树枝,顺着地面留下的右边隧道地图完善左边隧道地图。
他画得比箫及茫还差。
画完发现左地图比右地图要小了整整一圈,就像是两个比例尺完全不同的地图被裁剪后硬拼在一起的不协调。
箫及茫越过苏鹧肩膀去看,对比了他所能看见的现实左岔道长度与画中左岔道长度,便能在心中放大左地图比例,令其能与右地图完美搭配,再将地底地图与现实西山一对比,居然发现整座西山都被这条白蚁般的隧道蛀空了。
就在他意识到这点时,苏鹧的表情忽然一变。
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躬身小跑回被木板挡住的洞口,倾听两息后脸色煞白,一把推开身前的木板。
大雨滂沱之声刹那间冲入安静的隧道,大量漆黑肮脏的泥水涌进洞口,瞬间就沾湿污染了苏鹧的衣服,随着响亮雷鸣声而来的则是更为迅猛的万马奔腾之音。
箫及茫一愣,这高山哪来的马群?
苏鹧迎着倾泻的雨水探出身去,才看了一眼就朝洞内大吼:“泥石流来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