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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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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云陈二人分别后,箫及茫回到旅馆里,口渴,没水喝,只好喝随身携带的水壶。举着店里提供的空水壶找到店里跑腿的伙计,被告知井水浑浊,不知何时恢复正常,没法供水。无语地看着被自己喝得只剩半壶水的水壶,只好省着。
转头一想,华鸣那俩似乎没带水。既然水井派不上用场,不如到外面看看哪里有水。
想好了立马开干。
行动派箫及茫猛地拉开房门,倒惊到了刚回到旅馆的苏鹧与莫子鸪。
三人相对无言。
箫及茫讪笑道:“你们也住在这里啊。”
莫子鸪僵硬地点点头。
苏鹧又成了一个假哑巴。
嘶,冷场了。
箫及茫讪笑着,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们有水吗?”
莫子鸪茫然:“啊,什么水?”
箫及茫摇了摇手,水在壶里晃荡出声:“快没水了。”为了避免对方误会,他将伙计的话复述了一遍。
莫子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放在桌上的水壶也空了,她记得今天出门前,壶里明明还留着大半的水,怎么突然都没了?
苏鹧守在门口,将跟在他们身边的箫及茫挡在门外,不咸不淡地道:“被人拿走了吧,看情况也不是短时间的事了。”
住客没水,除了催促店家取水,自然是到处找水,来到她房间发现没人,直接把空水壶换了过来。
幸好莫子鸪的行李没放在店里,否则也不知道那些人除了取水,还会不会偷财。
箫及茫见状也不意外,他拍拍腰间的水壶,天色还不算晚,红色的晚霞也在发着光。他决定上山。
不料苏鹧也和他做了一样的决定。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旅馆,出发是不同的方向,目的地却是同一个。
西面山脚涌泉前整整齐齐地排了两条队伍,云乡的乡长领着几名身材魁梧的男性正在维持秩序。其中一名男子手臂吊在胸前,脸上隐隐有伤。
虽然目前云乡的大家都缺水,但也没发生抢夺水源插队斗狠的现象。
箫及茫苏鹧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往山上飞去。
山高坡陡,两人越往上飞,越发现西山斑秃。
箫及茫控制着飞剑在半山腰悬停,这里的地面坑坑洼洼,树林被砍伐了一大片,树根都被翻了出来,灌木丛被掩埋在黄土之下,杂草落得到处都是。乱石成堆,沙土遍地。某几处还有用树叶生火的痕迹,旁边分散着被吃剩的动物骨头。
这里仿佛是百姓取木处,然而令人疑惑的是,这片黄地的周边被树枝不规整地插了一圈,外部绕上了黄黑相间的带子,俨然一个简单的迷魂阵。
列阵的人有点道行,可也就只是有点而已,这阵能迷惑普通人,却根本防止不了修为远在其之上的箫及茫与苏鹧。
但由于不知是何人因何事在何时布的阵,两人进阵时特意不去破坏阵型,只是轻松地从黄黑布带上飞过,不去触碰。
然而入阵后更是觉得此处荒凉,傍晚是飞鸟还巢的时间,这里却听不见一声鸟鸣。
率先落地的苏鹧轻轻拨开一个倾倒的树桩,底下压着一个扁平的鸟巢,里面只有几根毛茸茸的鸟羽。
那只不幸的幼鸟被泥土掩埋,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箫及茫再次腾空,飞向山顶观察,发现和这里情况一样的地方在这山头上还有两处。
他定了定心神,已然没了取水的心思,御剑离开西山,飞向北山。
苏鹧没跟在他身后。
黄泥地的另一头流淌着一条溪流,被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拦在半路,溪水满溢上岸,分开向两边流走。
苏鹧移开石头,喝着从上流取来的水,蹲在石头边。
这块石头表面没被溪水冲刷过的地方全是泥土,没有青苔,只看见一些断裂的草根树根,之前明显是被埋在地里的,现在却出现在这处。
加之触手阴冷,似乎没被阳光晒过。
是近期被人移到这里的吗?目的是什么?
苏鹧看了一眼小溪,溪流被一分为二后也继续往山下流去,流经的地方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而且在地形的影响下,两分流于拦路石后五丈不到的地方重新合一,回归原路。
箫及茫转了一圈北山,又转了一圈东山,这两座山都很正常,从山脚到山顶郁郁葱葱,没有被人乱砍乱伐的迹象,动物也明显比西山的多。
北山上也有一条小溪,只不过是在山的背面,稀稀疏疏地有几个取水乡民。
他把半壶水装满,又翻了好久的乾坤袋,才翻出一个不知藏在里面多久的木瓶,拔掉木塞,里面传来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倒出来一看全是白色的粉末,指尖压一下,舔一口,呸,是白药。
搜索记忆,这貌似是索留芳输给他的上等外伤药。当年他们打赌,赌谁先经历第一道天劫。箫及茫赌赢了。
总之这药现在派不上用场,丟了可惜,只好塞紧木塞,扔回乾坤袋里,很遗憾无法将木瓶当作水壶使用。
箫及茫御剑飞回西山,有心飞高点,便发现苏鹧正望着一条溪流发呆。
很惊喜,原来这里也有溪流。他之前跑太快了完全没发现,可当他定睛一看,便发现西山小溪的水流要比东山小溪的水流平缓得多,水量亦不如后者充沛,倒像渗进地里似的,而且越靠近中下游,它里面携带的泥沙石块就越多,水质越浑浊。
怪不得没人到这里取水。
噫,还是东山小溪好。
箫及茫回到第一次发现砍伐现象的地方。
这里的情况果然很奇怪,即使伐木砍林,也根本没必要把树根翻出来,而且这地形,仿佛一块是准备春耕的大片农地,只有几道沟沟纵横交错的那种,若是用来耕种也显然是不合格的。
天已经黑了下来,月亮高高挂在天上,银河中闪烁的星光与山下乡村稳定的烛光相映成趣。
箫及茫坐在一个树桩上,控制着佩剑在地面戳来戳去,一戳一个坑。
苏鹧从溪边下来,沉默一阵,也跟着箫及茫用佩剑戳洞。
两人动作迅速,抱着的是同样的心思,这底下肯定埋藏着什么。
一把飞剑戳进土里,居然把附近的沙土震了起来。另一把飞剑见状立即落在前者两寸外,两者间的沙土又再次被震到半空,宛如泽岳峰的厨子们在练习抖锅。
两人收起飞剑,箫及茫向那处轻轻一收手掌,抖锅地瞬间炸起满天的泥尘。苏鹧举起手臂,手指朝烟尘一指,小型旋风从他指尖飞出,直接吹散弥漫的泥尘。
皎洁的月光暴露了曾被掩盖在沙土之下的秘密。
这是一块长短约半丈的木板,木板后则是一个足以供一人进出的、漆黑的洞穴。
箫及茫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拔掉塞子轻轻一晃,橙红色的火焰顿时燃烧起来。
他往内探了探,里面是一条简陋的地道,地道两旁放着一堆沾土的铲子锄头、被熄灭的火把蜡烛,空的木桶,以及一些箫及茫想不出用途的工具。
并不清楚洞里是否安全,洞口旁的两人都没有率先进洞一探究竟。
苏鹧是个对世间大部分事都没啥兴趣的人,箫及茫也并非没脑子到敢于莽撞地冲进去。
两人僵持着。
期间,黄土地两边不时传来人声,是上山夜猎的乡民。
黄黑布带塑造的迷魂阵很好地隐蔽了黄土地的存在,没有人向这边走来。
晚上的西山过于寂静,两名修道者的听力也太过优秀。
乡民跟着一位名为老猎的人,想上山猎点晚上才出现的东西,当然更多的是想在山上拔点野蔬野果。井水未曾恢复,泉水亦有限制,人们没有水喝,自然会吃些汁水丰富的蔬菜水果解渴。
蔬果和鱼虾一样,最强调新鲜,通常存货不多,即便自家也有种植,但因吃的人不在少数,一来二去的便消耗了大半,为了明天的生活和生意,他们不得不上山采摘。
西山高陡,平日上山的乡民少。缺少了人的影响,太阳照得足,山上的野菜野果便长得要比北山和东山的更多更大。
因此就收获而言,他们在西山走一趟相当于在北山走两趟或在东山走三趟。何况晚上的山林不知会有什么危险,只走一趟总是比多走几趟要安全些。
这是大家都懂的道理,却有人不完全赞成。
领头人老猎走在前方:“细娃诶,慢慢走……都说了让你们今晚别过来,我感觉不太好。”走山之人最重视由无数经验喂出来的直觉。
有人笑着答:“白天没人有空嘛,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明天也不知有无空闲。而且我觉得今晚天气挺好的,满天都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老猎知道这些人的难处,不再发声。
另一个人顺着话题道:“也就只有在山上,才能看见这么多星星,眨得真叫人心痒,若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都是……”
有人抢道:“都是金子吗?”
“啧啧啧,若这些是金子,早就被那些会飞的人摘光了,哪论到我们。”
“我会射箭,看我射它一射!”
“别闹了,把弓放下,你现在把箭射出去了等下去哪找?”
“你刚才说星星都是什么?”
“我?鱼鳞啊。若天上的星星都是一条大鱼的鳞片,白色的月亮是鱼的眼睛,黑色的天空是鱼的身体,那这条鱼该有多大啊。”
众人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
假装射箭的人道:“天空那样大的鱼,剁成鱼碎肯定能吃上好几年!”
“不止几年了,有可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到你孙子的孙子都会吃着它长大!”
那人憨厚道:“真好,这样我孙子的孙子就不会饿肚子了。”
众人缄默。
首先提出孙子一词的人沉声道:“……大哥,对不住了!”
那人却是显得豁达:“命由天定,那时候大家都过得苦,我懂的。”
“可大哥——”
“不说啦,你看那边,有个星星不闪了,肯定是我孩儿在天上吃鱼肉呢!也不知道我那婆娘有没有把肉煮熟咯,鱼肉熬汤可好喝嘞!”
“……”
“……我更喜欢红烧!”
“打成鱼肉丸子也很好吃!”
“鱼碎天下第一!”
“诶你们没有听过一个故事,说以前天上有只超级大超级大的大鸟,是由河里超级大超级大的大鱼变的……”
夜猎的众人嬉笑着讨论鱼肉的吃法和从乡外传来的鱼鸟故事,在猎犬偶尔的几声吠叫中远去。
迷魂阵中,苏鹧找到了那枚恍若消失的星星。
星星仍镶嵌在天上,只是有东西挡住了它的光,遮去了它的身影。
是一片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