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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第二卷(第三十九章 西窗烛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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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及了?”
第二卷(第三十九章西窗烛影)(下)
关康勾唇,慢慢松开双手滑跪到地上。
“这伤……”关康手指轻柔地触碰百骨生小腹上的一块圆形伤疤,眼神从震惊到欣喜,再到痛苦。
百骨生身体一抖,绯红的面颊不由得羞恼:“别碰……”
关康顿时失落,“好,不碰。”他说着,张开嘴,狠狠咬去那伤疤。
百骨生忍不住“嘶”了一口凉气,用力推撞关康的肩膀,“你干什么……!”
关康没躲避也没反抗,忽而头向一侧,让两腮被填了满当。
“你——!”
关康换了手,缓缓起身到百骨生面前,轻声问:“朝阳城,大明观。白先生……你可听说过?”
百骨生看着他,心头一紧,没有作答。
关康见他走神,手上倏忽用力,顿听得一声闷哼。他继续问:“听闻那里很是灵验,想着白先生见多识广,可否告知关某,那里当真如传言所说那么灵吗?”
“……传闻……罢了……”
“是么?”关康冷笑,手更迅速了。
百骨生抓住他的手,已然话都说不清楚,“放……开……”
关康没应,沉郁的眸子一冷,“还听说,那里有一位丹鼎派的道长,最擅长治病救人炼制仙丹,吃了他的丹药,可返老还童,甚至当今王后亦对其大佳赞赏,颇为信任。世人称其‘神医圣手百骨生’……”关康说话间气息越发急促,片刻,只觉掌心发烫,猛然一股暖流。
他胸口起伏,嘴角微微抽搐,又极是疼惜地盯着百骨生,接着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现在关某是该称呼你‘白先生’,还是‘百仙师’啊?”
百骨生几次开口,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稍稍平复,“你……何时知道的……?”
关康单手解袍,再上前时已愈发放肆,猛然一道力量,百骨生不由得正要惨叫,关康顿时捂住他的嘴巴,只听得百骨生闷声哽咽,眼角已滚落泪珠。
关康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眼眶成了百骨生看不懂的殷红。
关康很冷静,冷静的不像人,也丝毫没受他起伏的动作而影响,麻木的让人害怕。
他道:“仁医会上下,从仆从到护卫,都是我一一挑选出来的,唯有你,三月前突然来府,无一人知晓你身份,我怎么能不怀疑你?我不知你目的,所以派人留意,后手下截获了你送往大明观的书信,因而我知你是百骨生。仙师,你藏得好深呃……”
关康松了松他唇上的手,等着他回话。
百骨生试图推开他,只是每用力,关康就更不给他空闲,每每叫他全身抽搐,他不再敢动,又忍得辛苦,几乎毫无招架之力,“所以……你、故意受伤,引我……救你?”
关康像被点燃了心绪,闭上眼,神色沉溺,似笑非笑,“不这样做,怎么让你有机可乘?”
百骨生明白过来,“我就觉得奇怪……机关是你亲自设置的,怎么你会受伤?……且、你从来心狠手辣,断不会放过那些弄错机关的人……呃……可我查了当日值岗的所有人……无一人被惩处……原来是你自己!你就不怕万一……万一……呃嗯……我没有出手,你岂不是、要搭上性命……?”他说着,猛然从袖内取出银针,快速插向关康脖颈。
只一瞬,顿时被关康按住。
百骨生懊恼,疼得更要命了。
关康睁开眼,微微皱眉,“我也是大夫,你觉得,我会不留后手吗?我在你出手之前已经服下了凝血的药物,血流会暂时停滞,不但如同濒死,也能保证我不会流血而亡,给我自己处理外伤的时间。而我敢笃定,若你真是百骨生,且有目的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断不希望我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一定会出手。”
百骨生白皙的皮肤透着青紫,“不愧是关会长……好一出大戏!可你,应有很多机会杀了我,又为何要偏偏演这场戏!”
关康停住,“你是替储王后来的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百骨生强作沉着:“我不为任何人……我来此,只是投奔罢了!”
关康稍稍起身,认真端详他:“投奔?”
见他似不再执着凌辱,百骨生松了口气,道:“朝阳瘟疫严重,城中人心惶惶,每日皆有死伤。我奉命出城寻找救治良方,途中听闻仁医会集结各地医者专门救治瘟疫,所以,我便来了。”
关康沉默良久,嗓音有些哑:“只是如此?”
百骨生直言:“只是如此。”
这套说辞他早已盘算数遍,怎可能会出错。
只是他没想到,关康听罢,非但没放过他,简直就像是疯了一般。
桌上茶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微黄的水渍将满地衣物都染得斑驳不堪,在房间各处留下挣扎扭曲的痕迹。
直到他一次次几近崩溃的撕喊变成了不能自持迎he,一次次徘徊在理智与冲动之间仅剩的一点点尊严亦被关康反复吞噬之后,他终于像烂泥一样,瘫软在chuangta上。
百骨生张不开眼,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一夜好像尤为漫长。
漫长的好像已死过一次,恍如隔世般。
终于也到今日,他不再是那个观人承欢取阳供食的药引子了。
百骨生苦笑。
笑得腹上起伏,拉扯着痛。
关康嗅着他脖颈的味道,一双眼像痴醉了般。
他轻声:“百骨生,还不说实话吗?”
百骨生收敛笑容,“你不信我,就杀了我。”
“你得活着。我不会伤你,更不允许任何人伤你。”关康坐起,取来衣物穿在身上,“仙师,你知道这三个月,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么。我每日见你在我眼前晃,每日见你小心翼翼的靠近,每日陪着你演戏。期间我想了许多要解决你的法子,更狠毒的,更龌龊的,都有。可是我错了。”
关康拿出那条沾染了香囊味道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百骨生身上的污浊。
“关某今年……十九岁。”关康停顿,手有些颤抖,抬头看了一眼百骨生,“我若没记错,你应比我年长六岁。”
百骨生渐渐回过神来,不解道:“你怎知……?”
关康张了张口,转而沉沉叹笑。
百骨生错愕,还以为自己看错,他坐起身,分明见关康眼底果真泛着泪花。这在他的脸上是那么的突兀。
不知怎的,百骨生莫名觉得一种极其强烈的恐惧席卷而来。
“别着凉。”关康将被子裹在百骨生身上,体贴的举动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在百骨生对面坐好,就那样看了他许久。
“你不是中州人士,而是西州春河口人。你爹爹在你七岁时离世,后家道中落,剩下你娘亲、你、还有你弟弟,三人靠娘亲做皮rou生意过活。你八岁那年,路过的道士说你命犯童子煞,十岁必有大难,须得由他抚养方可避祸。娘亲本不信这些,可你自小体弱多病,医药无用,在那时已卧床多日不起,娘亲担心你,遂无奈准许道士将你带走抚养,从此……再无音信。”
百骨生浑身僵硬:“你……查我?”
关康摇头,“我是派人去查了你,在见你第一面时候,一直在查与你有关的一切。只不过这些……是我自小便知。你原名,关叙白,小字望越。”
望越……
这名字,已经被百骨生忘得差不多了,听起来好陌生。
“你弟弟……小字望舒,名,叙康。”
关叙康?
关……叙康……
关……康
……
“还有,你腹上的伤,是你弟弟幼时用火折子烧的。原本伤口不大,可却总是反反复复,怎么也不愈合,后来就越来越严重。娘亲临终前,口中一直念着这伤口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百骨生一下子怔住。
这伤口由来,他从未与人言过,甚至连师父都不曾知晓。
可是
可他……
“哥,我是望舒。”关康哽咽。
我好想你。
百骨生不可置信,慌忙否认:“不可能……你以为你说几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就会相信你吗?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那你觉得,一个储王后派来的细作,就算我没有证据,就凭你是她的亲信,我有什么理由留下你,我为什么不杀你?”关康眼眶泛着闪烁的微光,一点一点碎裂,始终没有落下来。他克制道:“因为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惦念的人。你离开时八岁,娘亲离开我时,我也是八岁。从那天起,让我活下来的全部信念就是因为你。我为寻你,费尽心机不远万里踏遍九州各处,逢人便问你的名字,可是从未有答复。我曾放弃过,也失望过,可是都不及我想起你时更让我激动和锥心刺骨。你知不知道,一个两岁的孩子,其实记不得什么的,我只能听娘亲后来整日讲你小时候的事,然后把你的一点一滴全部死死记在脑子里,想你的样子,想你的语气,想你过得好不好,想你为什么再也没回来,白天想,晚上想,每时每刻,我的脑子里都是你,想得要疯了……”
“你住口……”
“哥……”
“我让你住口!”百骨生怒不可遏,奋力打下一巴掌。
关康没防备,嘴角顿然渗出一丝血。
他愣了一瞬,拿舌尖顶了顶发热生疼的面颊,接着跪到百骨生面前,“你若觉得不痛快,想打多少都行,要是怕手疼,地牢有六十种折磨人的工具,不费力气,还趁手。只要你开心,就算打死我,我也心甘情愿。”
百骨生心口作痛,万般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憋得喘不过气。
“哥。”关康欢喜,这个字,他终于能当面叫出口了。
百骨生扭过头不想看他,死死裹紧身上的被子,“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要我怎么敢信你说的……既然你已怀疑我究竟是谁,你为何还要与我如此!”
关康想靠近,又不想百骨生害怕,所以只保持在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一个能感受到他体温与气息又不危险的距离,“我承认,最开始我只是想要亲眼见那道疤,我才能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可是……我情起也是真。爱你,疼你,亲你,抱你……都是真。马车上,你与我对视那一眼,是我对你动心思的开始,不过那时我不知是你,我那样做,是因为你有意,而我想要趁机确认。但是,倘若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便也就不会有今夜在此发生的这些事了。”
“别说了……”百骨生捂住耳朵,“你不该瞒我的……你本该告诉我的……这样就不会……”
关康散着悲凉的瞳孔中,唯有百骨生是那样夺目,藏在眼波,入了心。
关康操着低缓的嗓音,听起来像呢喃:“我对你的野心让我不能告诉你。但是现在,我若再瞒你,恐怕我就要一错再错了,那么以后,等你知道,你一定比现在还要恨我。”
“别再说了……”百骨生吃力的走下chuangta,双腿撑了没几步,就让他一阵阵冒冷汗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一件一件都那么可笑。
“你要去哪?”关康问。
百骨生不作声,也不回头。
关康暗暗握紧拳,“又想走吗?”
见百骨生迟迟没反应,他即刻追上前,“你当真……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百骨生双眼失神,悔恨不已:“马车上,是我错了。”
关康皱眉,“我不要你道歉,你也没有错。”
“你就当……从未找到我吧。”百骨生转身,到门口都没回头。
“站住!”关康语气威胁,却是泪眼模糊,“你走不了了。”
百骨生停顿片刻,仍向前走。
关康再道:“你领命来此,就这样走了,储王后不会放过你的。”
百骨生决然:“她不会的。”
关康悲愤:“你宁可相信她,也不信我吗?”
百骨生瞬间泪下,祈求道:“你放了我吧……”
关康踩过地上的茶盏碎片,留下一道道鲜红,他没在意,径直快步走向百骨生,满眼心疼亦是因百骨生。
关康拉过他肩膀面向自己,“关叙白,你就一点都不在意我吗?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让你避之不及吗!”
“是我的错……我万不该……”
撩拨你。
百骨生说不出口。
“我说了你没有错,我愿意,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也是我想与你亲近,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再这么做,只要你别走,别再离开我!求你……”关康跪去他脚边,一刻都不愿意松开他的手。
百骨生摇头,“让我走吧。”
关康愤怒:“整个朝阳宫上下连洒扫的小太监都知道她是如何欺辱你的,你甚至都不如陪她荒yin的男宠!你竟还要去找她!我视你如命,她当你蔽履!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你还要选择抛弃我!”
百骨生频频退后:“可你要我如何再面对你?你我是至亲骨肉!这是不!伦!”
“那又何妨!”关康怒吼,起身将百骨生揽入怀中推到墙上,“我爱你,爱你入肺腑,情根刻骨,相思成疾。你不是神医吗,我把命给你,你要救我吗?”
“关康……你疯了!放开我!”
“为了你,疯就疯了!”关康深吻住他的嘴唇。
百骨生挣扎,扬手又一巴掌:“放开!”
这一下,痛感异常,连皮带肉都像被扯烂一般。
关康拿指节蹭去嘴角血痕,眼神复杂起来。
“关叙白,林中野兽见了血,会比往常更兴奋。你不如再多打我几巴掌……”
百骨生听得心惊,转身想逃。
关康擎住他双手:“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