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第二卷 （第四十章 地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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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章 地穴）
莫城如出房门，四下张望。
“奇怪……居然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唤出迷萤，随之追踪去昊川下落。
仁医会建的格外雄伟壮观，以至于师妾频频左顾右盼着不停称奇。
昊川表情凝重，丝毫没闲趣顾这些。
“你这孩子还挺有良心，还知道担心公子，也不枉费他一片真心了。”师妾叹，“只是他现在没有了灵力，要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
灵力……仙魔妖才会有的东西。
昊川疑惑，为何会没了？
师妾看出他所想，解释道：“通常灵力源于灵珠，但公子所操控的灵力是因为我与几位姐妹。一旦我们离开他，他亦与常人无异是血肉之躯，而且要再想动用灵力就会遭受……”她顿了下，‘烛龙’两字差点脱口而出。公子在意这孩子，要是叫这孩子知道公子体内有个大魔物，万一把他吓跑了，公子还不得杀了自己？
师妾接着道：“会遭反噬。说不定会死。”
昊川心里咯噔一下：会死？
“公子！”师妾望来人惊喜。
昊川抬头，莫城如匆匆赶到。
昊川上下打量他是否有恙，“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
“关康让我带箱东西送给程将军，只是突然下了雨，他说怕箱子里的东西受潮，所以就安排我住在府上了。我怕这其中有诈，所以在房中等了一会才来。”莫城如道。
师妾狡黠一笑，“公子是不该谢我？”
莫城如恍然大悟，“还真是你，我就说怎么好端端的下起雨了。”
师妾追问效果：“如何？”
莫城如微笑：“刚刚好。”
昊川担忧道：“这里太大了，天又黑，看样子不太容易找。”
莫城如深思：“关康这个人狡诈的很，一定把东西藏的极其隐蔽。”
师妾疑惑：“我们到底要找什么啊公子？”
莫城如回道：“张承宗在佑春堂卖给人治疗瘟疫的药料中发现了一种特别的红色药丸，除它之外都只是些普通的清火药，吃了不会致人失常，那么只能是这个药丸有问题了。蒋白方此前与仁医会来往密切，那些药说不准就是关康给他的。关康只这一处住所，平日极少外出，所以这里应该有什么证据留下。”
师妾听懂了个大概。“要不我直接把关康抓来问问？”
莫城如否决：“不行，我们对其所知甚少，不能贸然动手以防打草惊蛇。师妾，我带昊川去左边，你去右边。若发现异常处，传音给我。”
师妾郑重：“好。”
三人说罢分头而去。
昊川跟在莫城如身后，转而到屋后僻静处时，他伸手扯了扯莫城如的衣袖。
“怎么了？”莫城如问。
“德惠楼那位姐姐是谁？”
莫城如回想半天才反应过来：“程将军的妹妹。”
“你喜欢她？”
莫城如意外：“为何这么问？”
“我见你亲她了。”
“啊……”莫城如心虚，“当时只是事出紧急，所以才出此下策。”
昊川闻听，脸上表现出些许怒气与困惑：“你不喜欢她？”
莫城如不懂了：“你纠结这个干嘛？”
昊川退后两步，甚是严肃：“你不喜欢人家，干嘛要亲人家？这样岂不是辱了人家清白？”
莫城如急忙解释：“是她设计陷害我在先，她把程将军送给关康的玉如意换成了马粪。那对玉如意价值连城，可见关康于程将军甚是重要，倘若当时我把马粪呈上去，程将军必会震怒，到时就麻烦了。我本没想把她怎么样，谁叫她当时突然出现。”
昊川并不认同他的说法，“那你也不该亲人家。既无意，这么做就不对。”
莫城如觉得好笑：“不是都说了么，那是意外，我也不想。你这小道士懂的还不少，这是你个出家人该操心的吗？”
“总之，你若对人无爱意，就不要去做那些让人误会的事，更不要去利用别人。”
昊川脸色愈发骇人，看得莫城如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
“大人有许多事不是出于本心，无可奈何如此为之。再说你懂什么是爱意吗？”莫城如问。
昊川冷冷盯着他，“大人的事我不懂，我只知，期遇一人，择其终老，必当倾情不悔，至死不渝；山崩暗度，地老天荒，亦会坦诚相待，真心不移。爱之纯净本该无浊，相思而不负，如此才谓爱意。你对她无这些，那你亲她，就是轻薄于她，这样不对。”
莫城如一时哑言。
他忍不住问：“谁教你的？也是你们那经书上写的？”
昊川答：“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莫城如眨巴眨巴眼，好奇道：“你莫不是看上哪个小道姑了？怎的对这些事感受如此之深？”
昊川的目光一下子坚定的瞪去他：“不要开出家人的玩笑。”
莫城如又哑言。
“你可知错？”昊川问。
莫城如叹了口气，“行，你说的对，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她。明日我就回去负荆请罪，在她面前三跪九叩，日日拜神烧香保佑她长命百岁诸事大吉。仙师您觉得如何？”
昊川点头。
莫城如无奈摇头，回过神正色道：“你跟紧我，别走丢了。”
昊川面无表情：“我不是路痴。”
莫城如撇撇嘴，边走边咬牙切齿：“好小子……”
转过屋檐入一处门洞前，门口两侧火把高挂长明，借光看去，眼前黑压压一片漆如墨汁，一眼没见尽头。
莫城如取下火把，谨慎地从门洞探进去，没几步见脚下出现一条狭窄的长阶，蔓延至幽深处。
“小心些，说不定有机关。”昊川紧张的拉起莫城如的手，莫城如会意，立马握紧。
两人小心翼翼向内而去，凉嗖嗖的风呼啸而过，昊川感觉血液都冰凉了，寸步不离的跟着莫城如。
方才不还挺厉害的么？怎么也知道怕啊？
莫城如正在心头暗喜，昊川突然驻足不前。
他回身看去，昊川一双眼瞪得浑圆，直勾勾的眸中跳跃着惊恐的火光。
莫城如询问：“怎么了？”
昊川伸出僵硬的手，指了指身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莫城如的目光缓缓漂移过去。
左手边墙壁上赫然见一个门洞，与入口的大小无异，却是在墙壁半腰处的位置，视线正对着洞口的下沿。门洞内，沉闷的水滴声回荡在原本寂静的黑夜中。
莫城如举起火把，慢慢推上前，突然间捂住了昊川的眼睛。
一条惨白的身影半跪在那，干枯的双手被锁链吊在半空，杂乱的头发遮着脸，垂在地面上，随着冷风轻摆。身下一大摊层层干涸的鲜红堆积成山，混合着腥臭的气味蠕动的蛆虫还在贪婪的饱餐，有几只又肥又白的蛆虫顺着小山上那一节‘绳段’向上努力攀爬，尽头处率先抵达的那些已然钻进白影敞开的腹内里去了。
莫城如目光一凉，瞬时皱紧眉头。
他拿着火把，扫视了一眼周围。
视线所到处，两侧共八个门洞，大抵都如这间相同。
莫城如凝神阖眸，静心听取周围的声音。可良久过去，没有任何怨灵的声音出现。
通常非正常死亡的人，死后的怨气会促使他们变成怨灵徘徊在尸身周围不去不散，听闻如若他们不闹腾，幽冥界一般也不与他们缠斗，因为一旦在世逗留时间过长，多数就会自行消散，还有一些实在怨气太深的，导致成了恶灵，那么幽冥界就会出手了。
而今这些死状惨烈的尸身，看腐烂情况应是死了没多久，周围却没有任何灵体，这让莫城如很是不安。
“师父……”昊川抓住他的手，莫城如突然感觉一阵温热潮湿的水汽从昊川掌心传来。
出了这么多汗？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莫城如将他抱起，裹进怀中，低喃道：“我在。我送你出去？”
昊川微微点头。
他看见了。
在莫城如的手落在他面前的一瞬间，画面直击他眼帘。
“不怕。”
莫城如柔软的抱紧他贴近胸膛，即便冷冰冰的，却无比踏实。
昊川搂住他的脖子，乖顺地像只小猫，浓密的睫毛一簇簇，流转着畏惧的神色，扑簌簌滚出泪来，顺着莫城如衣领渗了进去。
莫城如感知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从前见惯他古板克制，顶着张幼脸不苟言笑，偶尔出言讥讽挑衅的模样，反倒习以为常的适应了，自己时不时对他咬牙切齿冷言相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今怀抱里的棉花团子，软软糯糯的，哭起来也没吭声，好像碰一下都叫人不忍心了。
他轻轻揉揉昊川的头，将他埋在肩窝里，小声念：“乖乖。”
昊川抽噎得更厉害了。
“没事，马上出去了。”
莫城如迈上最后一节台阶，抬腿将要出门口。
顿见一张荆棘网从天而降，他纵身躲去刚刚站稳，荆棘网重重砸在他脚边，正此时一道敦实的石壁堵住了门口。紧接着，身后凛然呼啸杀气，他下意识欲转过身应敌，猛然意识到昊川还在他怀中。
只一瞬间，三道寒箭从他背后穿膛而入。
身后昊川紧握着殷红的箭身，惊呆在那里。
这一刻来得实在太快，他来不及提醒莫城如，迅速出手抓住飞来之箭，只是那力道之生猛怎是他一个孩子可阻拦。
鲜血从他指缝渗出，片刻将整只手都染上浓雾般，可他已忘了松手，仍死死抓着不放。
我该再快一些的……
他本能躲过去的……
忽然轰隆隆一声震动入耳，昊川回过神来，抬头张望，却猛地觉身子一坠，毫无防备的与莫城如双双掉落地面上凭空出现的深渊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昊川从昏迷中苏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头痛欲裂。
眼前一片昏暗，仅有高处朦胧的几点光亮，很远，不足以让他看清什么。
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充斥着鼻腔，他止不住作呕。
这是哪……
他努力回想，顿时一惊：师父？！
他连忙要站起身，可是双腿好似陷在泥潭里一般，毫无着力之地。
昊川焦急，奋力往出爬，他对眼前黑暗一无所知，毫无目的的想要挣脱，如同困兽一般撕扯着所有阻碍他前进的一切障碍物。
“昊川……”一声微弱的召唤传来。
昊川静下来。
“昊川……”
是师父！你在哪！
昊川左顾右盼，张开双手胡乱摸索，从未有如此急迫的想要开口发出声音。
“我在这。”一只手握住他掌心，是无比熟悉的触感。
昊川顺着他手臂摸索，伸手摸去他的脸，顿时松了口气，一下子扑进他怀中。
“不怕。”莫城如拍拍昊川的后背。霎时从喉咙涌出腥甜，他吃力地克制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尽数吐了出来。
他痛苦的声音让昊川意识到不对，摸去他唇边，刚一触碰上去，莫城如急忙躲闪，拉开他的手。
昊川吃力的喘息，强烈的恐慌和愈发肆虐的腐烂味以及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压抑感好像勒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透不过气。
还有。
还有触手可及却又好似相隔万里的人，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了？
昊川努力平复，再次伸出手，指尖触到一处柔软的锦缎，他抚摸着分辨出是肩膀的位置，接着慢慢向下到胸膛，掌心冷不防传来刺痛。
“别动……”莫城如的声音好轻，轻到不仔细分辨就能被忽略。
昊川这次没有听他的。
他屏住呼吸，手掌走到另一侧，又是一阵锋利刺痛。
转而再往下，已然被他料到，却不敢信。
三道利箭穿插在他身上，是怎样的痛苦……
昊川颤抖着，迅速在布袋子里摸索，而后拉过莫城如的手握住药瓶，“止血的！还有！”他觉得不够，赶紧摘下布袋子塞进莫城如怀里，“这里有许多，都是治伤痛的，都给你！”
闻听得一丝浅淡的笑声，“这些宝贝还从未见你离身……不过我很穷的，买不起怎么办？”
昊川捂着脸抽噎不止，“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说笑……”
好一会，他用袖子擦干泪水，再抬起头，眼前一阵微风袭来，忽然间亮起火光。
昊川错愕：火、火折子？
“你自己包里的东西……自己都忘了……？”莫城如举着火折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昊川怔了一瞬，抬眼望泛黄的火光后的莫城如，欣然咧开嘴角。
莫城如也跟着笑了。
“昊川，”莫城如叫了他一声，神情从喜悦到严肃，
“……别低头。”
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 第二卷 （第四十章 地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