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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连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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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无论如何,京里的局势暂得安稳。好久没有平静的生活了。总有一个喘息之机。
虽然我不擅女红,但想到今夜要与阿祈同床共枕,我心里还是泛起了涟漪。
我将一对青花荷包上秀了“玉祈”二字,打算晚上赠予我的夫君。愿上天垂怜,我们都能平安。
午后,我在卧榻上小憩。倒也没什么睡意。想到近日都是阿桃在忙着照顾承南,我似乎有些冷落了那孩子。
于是我唤了侍女挽梦,要去桃园瞧瞧。
桃园是阿桃如今居住的小院子,与我离得不远。
我与挽梦将将走到桃园门口,便听见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还有......杖声?
“哪个不小意的,阿桃这样好脾性,也能惹怒了她?”我以为是她在惩戒下人。
可当我跨入园子,见府里的侍女们跪了一地,两个侍卫在最前方执杖,伺候阿桃的贴身侍女轻烟一边伏跪着一边抽泣着。我再望去,他们打的分明就是阿桃。
“住手!”我下意识喊道:“谁给你们的胆子!”
我冲了过去,执杖的侍卫见状停了手。
我看到阿桃嘴里噙着一块手帕,白色的丝帕已然氲着血丝。她发髻散乱,背部的衣衫满是血色。
“为、为什么?”我跪到地上,轻轻托着阿桃的下颌,把那丝帕抽了出来。
“王妃息怒,这是殿下的意思。”那两个侍卫连忙跟着跪下请罪。
阿桃面有苦色,强忍着疼痛,声音微弱地对我说:“姐姐,别问了,是我的错......”
“挽梦,快去请医女来!”挽梦领了命,急急忙忙去请人。我与轻烟还有几个侍女一起将阿桃扶进房间,待她伏卧在软榻上,医女提着药箱预备为她上药。
我伸手握住阿桃的手心,里面全是汗。我道:“阿桃,忍一忍。”
阿桃轻声“嗯”了一下。
轻烟试图将衣衫剪开,但粘连着血肉,她每动一点点,阿桃就痛到几近不能呼吸。
我实在看不得这样的场景,眼眶发红,随后对阿桃说了声抱歉,想要等她上了药再来探望她伤势。
我抽手的时候,只听阿桃含糊地说了句:“姐姐,莫问......”
“嗯,你且宽心。”我知道她是叫我不要问甫祈。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我命挽梦去打听一些细节。
“午膳的时候,桃夫人伺候殿下用膳,不知怎的,与殿下起了争执,于是......”挽梦探听到的消息也很模糊,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我想,能让甫祈如此动怒之事,定然有碍他的大计。
傍晚,我去阿桃那里,她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医女说用了强力止痛的迷药,桃夫人撑不住。
我问医女阿桃伤势如何。
医女说今夜退烧之后,将养三个月就无大事了。
闻言,我稍稍安心。
我没有去找甫祈,就连挽梦送进房里的饭菜也没动。
入夜的更声响起,我坐在床榻前发呆。
甫祈推门而入的时候,我的双手下意识捏了捏床单。
他向我走来,步子并不沉重,坐到我身边时,也是极温柔的。
可我就是觉得,有一种恐惧在蔓延。
“吓到你了?”甫祈大约是见我脸色不好,也清楚我去探了阿桃,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安慰我。“玉儿,不要多想。”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我竟有些想要哽咽。“为、为什么......”我终究没有忍住,只是这不是疑问,是惶恐。
“一个婢女,你何必如此在意?”
我没有想到昔日一心盼望着万民皆安的甫祈会说出这样的话。
也许听来矫情,只不过是个婢女,可她也是服侍你的女子啊!比起那些穷凶恶极的害人狂徒,为什么要对她如此冷酷?
“她是你的侧夫人。”
“甫祈的发妻只有你一人。”甫祈这样说着,顺势将我拥入怀中。
我本能地推开了他。
“玉儿,今夜你不太冷静。”他起身,似是异常生气。“你可想过,他日我若为了外人与你争执不休?”
甫祈撂下这句话,离开了我。
这夜偏冷,明明入了夏。
房里的烛灯彻夜未熄,我孤零零坐在床头。
后来,挽梦告诉我,甫祈出了府,两日未归。
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惟一能确认的是,他照常上朝罢了。
我下了决心,请天墨查清阿桃的背景。
以前我念着她恐怕身世可怜,又有隐情不愿吐露,见她对我也算是忠诚,实在不想去看破全部。可事到如今,若是不查,她可能会不明不白地死掉。解不开这层迷雾,我与甫祈似乎会一直都有绊子。
然而,当我得知阿桃的身世——虽然跟我此前的猜测有所印证——又知晓了她的冤情,我也洞破了甫祈的某些手段。
从前的逃避变成了溃败,一触恐将溃不成军。
阿桃——爹爹与哥哥昔日带我入京,他们述职期间,她被安排入府照看我——曾经,我唤她“桃红”——她打小伺候的便是那位如月姑娘。
如月家的冤案,平了。可阿桃也有一桩旧事。
怪不得,阿桃旁敲侧击对我提示陆山风的事情。原来,她爹爹就亡于陆山风之手,人财两空。
天墨说,阿桃她爹,人是竖着进,横着出。这个命案被压了下来。陆山风消失了,几年后又重返京城。
世人皆以为这是四皇子的手笔。
我却看明白了。
若是晋王蓄意毒害宁王嫁祸寿王,那么老四第一个要灭口的就应该是陆氏。
陆氏这次又成功消失了。
至于陆羞,西域那边传来押铁族画像,她与押铁族族长夫人的女儿极为相像。
我确认,如月能够扳倒三皇子,背后有甫祈的支持。
承南是谁的孩子,不好说,但生母极可能就是如月。
阿桃因为如月忠于甫祈,又因父仇与甫祈生了嫌隙。与其说她冲撞了甫祈,不如说她恳求甫祈严惩陆氏未果罢。
晋王与宁王,果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新的战争就要开始,哪里有什么安宁?
夺储之战。
很多老百姓都以为,大皇子寿王将被立为太子。
我想,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安庆王的雄心。还有筹谋。可能,带着某些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