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醉就醉》赤水水

2、生活不易，小姜哭泣

　　姜妧下午很早就出了门，临走时，她听着房门里传来的争吵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折返回去。
　　——她刚刚认识不久的亲生父母正在打架。她的亲生母亲刘红正在用不堪入耳的话辱骂着她的亲生父亲。
　　她的亲生父亲林春像是被戳中痛脚一样，要对她的亲生母亲动手。
　　姜妧的突然闯入打断了林春和刘红的激烈争斗，两人看见她之后，都愣了一下，收起了手里的动作，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客套的笑容。
　　“小妧啊，你别误会啊，爸妈这是在闹着玩呢。”
　　“……”姜妧没想到他俩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好像这样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你们小点声，两个孩子还在睡觉。”
　　林春和刘红俱是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那个，放假时间挺长的，我平常在家里待着也没什么事干，今天上午就出去找了个兼职。”姜妧努力组织着措辞，但强烈的陌生感和抵触心理让她还是没办法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父母来交流，怎么说都感觉古怪。
　　“没事，去吧。”刘红理理被扯得乱糟糟的头发，挤出来一个客套的笑看着姜妧。
　　姜妧实在是不喜欢他们这副样子，也觉得那假意客套的笑容实在是刺眼的很，又搪塞了几句，转身去了拾醉。
　　到了那里，她才发现自己的工作到底有多简单。
　　插花，逗猫，看谭醉画画，最最最辛苦的就是给整上谭醉指定的妆发，给他当人体模特。
　　而且每次谭醉画完画之后，给她买的服装道具都直接送给她。
　　这份工作简单到让她甚至觉得那五千块钱都受之有愧。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不待在林家吸一整天的二手烟，姜妧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这天——
　　“别乱动，光影都变了，小心我扣你工资啊。”谭醉放下画笔，嘴角含笑地威胁姜妧。
　　姜妧斜靠在藤椅上，涂着大红唇，头上别了一朵玫瑰花，身上也穿着正红色的丝绸旗袍，按照谭醉的要求抱着脑白金，垂下眸子温柔地看着它，从花窗透过来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她脸上，色彩明艳交错，活脱脱一副民国时期大家闺秀的样子，美得简直像一幅画。
　　可姜妧不这么想，这个姿势挺别扭的，她已经坚持了快一个小时了，怀里的脑白金也在不老实的乱动，头上的那撮金毛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不得不说谭醉起名字还挺有特色的，脑白金全身都是白色的，就头顶上那一小撮撮毛是纯金色的，可不就脑白金嘛。
　　“谭老板这话可真欺负人，明明是脑白金在乱动，我只是负责按住它而已。”姜妧揉揉有点泛酸的腰，相处久了，她也就没把谭醉当成老板了，半开玩笑地开始狡辩。
　　“合着你这个大猫不听话，反而还怪起我的小猫来了？”谭醉挑挑眉，“脑白金在我画画的时候从来不乱动，倒是你，不到一个小时那是又打哈欠又蹬腿的，姜大小姐，让一个小猫背黑锅不太好吧？”
　　谭醉边说着，姜妧怀里的脑白金还抗议一样的叫了两声。
　　“再乱动，小心我把你画得奇丑无比，标上你的名字，然后裱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
　　姜妧：“......”我他妈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威胁对于颜狗来说可比扣工资有效多了。
　　玩笑归玩笑，谭醉也知道姜妧长时间不动难受，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起来。
　　很快，一张堪称视觉盛宴的画就被谭醉挂在了墙上。
　　“我长得可真好看。”姜妧小声地鼓鼓掌，现在她可算是明白为什么谭醉要招长得好看的人当花艺师了。
　　“明明是我画的好看。”
　　“切，要是没有我，你能有这么好看的模特吗？整个申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姜妧骄傲地扬着下巴，那小模样简直招人喜欢得很。
　　“好好好，感谢姜小姐的盛世美颜给我提供了莫大的灵感，既然如此，就送姜小姐一张工资五折卡吧。”谭醉十分配合地弯腰行了一个绅士礼，但是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么绅士了。
　　姜妧：？？？
　　姜妧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刘红打来的。
　　看见这个名字，那天她和林春扭打在一起的样子和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就不可遏制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皱着眉头走出拾醉，按下了接听键，“喂。”
　　“小妧啊，今天家里来客人了，你爸去打牌应酬了腾不出手，妈这边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能不能回来帮妈端端盘子啊？以前小歌在的时候都是她来帮我的。”
　　“行吧。”尽管有些不情愿，但姜妧还是答应了。
　　她要努力习惯这里的生活。
　　简单和谭醉说了一下，姜妧换了衣服回到家里。
　　刚一进门，浓重的烟味混合着酒味争先恐后涌进她鼻子里，姜妧被熏得猛咳了几下，她掩住口鼻，伸手接过刘红手里的菜。
　　盘底黏腻的触感油乎乎的，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她朝着刘红指的房间里送菜。
　　林家开的说好听点叫家庭食堂，说不好听了就是个管饭吃的麻将馆，打着擦边球，召集一些好赌的朋友来这里打牌。平常甚至还要专门守夜，门窗紧锁，用厚重的黑皮窗帘躲避检查，有人敲门都要一惊一乍，生怕巡查的警察过来查聚众赌博。
　　那些人一看见姜妧，又看了看喝得酩酊大醉的林春，嘴上没个把门的，不干不净地开着些下三滥的玩笑。
　　姜妧皱皱眉头，就见林春大手一挥，和那些人介绍她的来历，然后端了个酒杯递给她，“小妧啊，这些都是爸爸的朋友，来，你给叔叔们敬个酒。”说着，就要来拉她。
　　浓重的酒气袭来，她想起刚才那些实在不太好听的玩笑，下意识后退几步，拒绝了林春的要求。
　　“那个，还有菜没上完，我去拿。”她转身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就被林春拉住。
　　“诶，不给老爸面子是不是？”酒劲上头，这么多朋友在这里，被姜妧拒绝后，林春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大好看了，他扯住姜妧，扯大了嗓门，“去给叔叔们敬个酒，快点。”他手上黏糊糊的，充满了汗渍油污和酒水，正加了劲地钳住姜妧想要闪避的手。
　　两人僵持了一会，满屋子充满恶意的醉话仍然不绝于耳，姜妧突然烦躁不安起来，“我说了我不会喝酒！”她气急了，用力甩开他的手。
　　这是她这么多天第一次和林家人发生冲突。
　　林春的手劲大得吓人，她这么一甩，竟生生地在她手臂上勒出了几道淤青。
　　姜妧不想让这些人拿他们当笑话看，稍稍调整了一下脸色，“抱歉，我还有事，失陪了。”
　　她随便和刘红扯了一个理由，离开了这里。
　　新鲜的空气灌到鼻腔里，姜妧觉得鼻子有些酸涩，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就弯着腰一点点坐在了地上。
　　不知名的情绪突然上头了，不是生气也不是别的什么，就是没来由的委屈。
　　——为什么会有亲生父亲把自己未成年的女儿推出去陪酒？
　　——那个不小心和她错换人生的女孩，以前的十七年也是这么过的吗？
　　可能是突然换了个生活环境，面对身边不熟悉的一切，有些格外矫情了吧。
　　姜妧这样想着，两滴眼泪还是没忍住流下来了。
　　妈的，真没出息，居然还哭了。
　　她在心里默默唾弃着自己，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头顶突然被人揉了揉，她抬头一看，是谭醉。
　　一包纸巾被塞进她怀里，谭醉收回放在她脑袋上的手，对她伸出手，“走吧，我种的玫瑰开花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姜妧怔住了，随即点点头，抽出纸巾把眼泪擦干净，跟在了他身后。
　　谭醉来这边办点事，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姜妧一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平常光芒万丈的精神劲都没了，整个人都丧丧的，远远的看不太清楚，他走近时，发现小丫头在偷偷地哭。
　　她哭得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只是一言不发地流着眼泪。
　　谭醉最看不得好看的人难过，看她这样子，鬼使神差地就想揉揉她的脑袋。
　　软软的，和平常的她不太一样。
　　……
　　谭醉把姜妧领进了拾醉二楼的休息室，倒了杯水递给她。
　　“谢谢。”姜妧接过水，莫名觉得有点丢脸。
　　很早很早之前，她就没有在别人面前像今天这样哭过了。
　　“没事，”谭醉指了指冰箱，“那里面有吃的，饿了就随便拿。”
　　姜妧轻轻嗯了一声，静静地抱着水杯发呆。
　　谭醉见状，也非常有眼色地没有说话，低头对着本子画画。
　　一幅画画完，谭醉抬头，发现姜妧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二楼的空调开着，空气有点凉，女孩被吹得身体轻微蜷着，手臂上的淤青格外明显。
　　谭醉盯了一会那块淤青，姜妧皮肤白的发光，那块淤青活像是雪白的瓷器上溅了一大块泥点子，他觉得有点不舒服，转身去房间拿了个小被子盖在她身上。
　　姜妧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魔音贯耳，没有脑白金，醒来后只感觉这几天都疲惫都被一扫而空，全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
　　谭醉从阳台接完电话裹着淡淡的烟味回来，就看见姜妧躺在沙发上发呆。
　　“醒了啊，”他坐在姜妧旁边，给她的水杯里添了点水，“喝点水？”
　　姜妧坐起来，感觉到身边沙发的凹陷，不自在地往旁边又坐了坐，“谢谢。”
　　“我明天下午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店里就不开门了，你也回家休息休息吧。”
　　姜妧轻轻地啊了一声，语气里的失望显而易见。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谭醉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姜妧挥挥手，在谭醉的目送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