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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魔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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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生原本姓冯,只单字名晓,后来祖父总觉得冯晓这个名字和未来冯家家主的身份不相配,就在晓后加了一个生。冯晓生是那一代冯家主家的唯一男嗣,他出生时冯老爷已经年届半百,于是毫无争议地成为了冯家下一代家主的唯一人选。
当时的冯家,是名气响当当的世家大族,不管是异能界,还是当时的普通世界。冯家的财力与其说是富甲一方,倒不如说是富可敌国。光是冯家的一个小小的藏宝阁,就能买下当时最为阜盛的一条街的商铺。
非但如此,冯家在军机政界都有盘根错节的强大势力,冯老爷子就提携了不少后来名留史册的政界机要人物。这些政界高官,自然而然少不得对冯家的恩亲涌泉相报。即便这些政客在日后的动荡之中也难免命途多舛,这报之以李的情分依旧足以保冯家子孙在乱世之中的太平。
冯晓生从出生起,就毫无悬念地继承了冯家偌大的家业,也不负众望地继承了冯家最为优秀的血统和出挑的异能——魔音。
只是到了冯晓生十岁的时候,本该选定的魔器却迟迟没有能够找到。继承魔音异能的资质,冯晓生自然是不缺的。但是魔音却只是一种能力,如果没有魔器就不能真正地完全发挥出力量。
其实冯晓生原本就生来聪慧,七窍玲珑,对于音律更加是无师自通,是天生的乐师,才气逼人。任那一段曲子到了冯晓生这里,只需听上一遍,就烂熟于心,再演奏起来那都是信手拈来。冯晓生年少时,中国还没来得及传入西洋乐器,平日里所学的都只是中国古代传统的乐器丝竹琴瑟。
这些乐器虽然冯晓生也十分擅长,但是无论是哪种,都入不了冯老爷子的眼。其实不管是冯家老爷子,还是冯晓生本人,都打心眼儿里清楚这些都不是冯晓生的魔器,这些各乐器都差那么点意思。
于是冯老爷子便急坏了,眼看着只差几个月,冯晓生就满十一岁了。如果还没有找到属于冯晓生的魔器,这魔音异能的继承人,恐怕只能另选他人了。而且恐怕就连冯家家主的位置,也要再从长计议了。
可冯晓生这样的天分,又怎么能不是魔音的继承者呢?冯老爷子百思不得其解,内心焦虑万分,连平日里最喜欢喝的敬亭绿雪都不怎么喝了。
着急的不只是冯老爷子,还有冯晓生。要说不着急,那是骗人的鬼话。冯家上上下下,都等着冯晓生选不着魔器,从这少家主的位置上撤下来。也就冯夫人一脸泰山不动,镇定自若,对于自己儿子选不着魔器这事儿,完全不闻不问,置身事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当时的冯晓生才是十岁的少年,面容隽秀,气质温文儒雅,分寸拿捏得当,待人接物为人处世已经相当得体,颇让人觉得舒服,更何况他还是冯夫人所生,可以说是唯一一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不单单是冯家老爷子心中欢喜,凡是见着晓生少爷的人都不免心生喜欢。
冯晓生虽然得了冯夫人不动声色的本事,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也还是有点坐不住了,于是隔三差五就往城里的各大古玩名器的集市跑,只对人说自己是喜欢古玩,要去淘些名器把玩。
况且冯老爷子的大寿和冯晓生的十一岁生日相隔不到几天,冯晓生去挑选祝寿的礼物也说得过去。
于是众人只当冯晓生是去给冯老爷子搜罗宝贝了,没有起疑。他的这些小心思,冯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却也不怎么生长,既没有撺掇冯晓生好生搜罗,也没有阻拦他不让他去。
只有那一干姨婆们笃冯晓生是去找魔器的,可也只能咬牙切齿地眼睁睁看着冯晓生进进出出,生怕他寻到了,可谁又能拦住堂堂冯家少主子的路呢?何况他们段位可能还不及那十岁的冯晓生,要是正面硬刚,只怕羊肉没吃着反倒惹着一身骚气。
于是只能整天坐立不安,焦躁万分,连冯家下人挨骂的次数都直线上升,冯家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之前的那种说不出的压抑沉闷。
当时中国尚出于闭关锁国的阶段,还未与西方国家通商往来,而中外贸易更是处于严令禁止的阶段。闭关锁国的政策还未来得及被西方的炮火炸地个粉碎,西方的艺术就如作浪的兴风直捣中国。
朝堂之上,西方国家的官商将西洋钢琴,当做两国友好交往的礼物,献给东方的君主,一来表示友好,二来以示夸耀。
而这个古老东方的君王,全当不知道的,将这钢琴当做敲打手下人的大棒槌,赏赐给了底下的人。
能登上朝堂听政的各位大臣,哪个不是揣摩人心的人精,自然是看得出来主子对于这西洋来的大黑疙瘩,是一百个看不上眼。明面儿上,是将这西洋玩意儿当做赏赐,皇恩厚泽。可实际上,其实就是提点那得了这份赏的人,要长点心了。
得了这个烫手山芋一般的赏赐的,就是冯家分家的一个后生。
冯家是世家大族,族里分为主家和分家。主家为家族长子一脉单传的子嗣,分家则是其他兄弟传承下来的支脉。主家为主,分家为辅,成就冯家屹立百年不倒反而愈发壮大的荣华。
这位后生名叫年仅三十,却已经身居高位,颇为当朝权臣的赏识,得以提拔深得重用。这名权臣也是当时显赫一时的人物,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为过。朝堂之上,顷刻之间巢倾卵覆、朝云暮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当时皇帝还没打算动这位依仗多年的权臣,只是稍稍敲打他手下的人,让他们规矩些。
冯家分家这位后生虽然感恩戴德地谢了赏,可终究是掩饰不住内心的诚惶诚恐,只能失魂落魄般将这赏赐毕恭毕敬接回了冯家。
于是朝堂之下,一干名大臣就祝贺似的恭喜领赏的这位冯家后生,又意味深长瞥一眼那黑不隆冬的铁疙瘩,将圣意揣测了个门儿清。然后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各自离去,只留下冯家后生一脸面如死灰。
冯家老爷子自然是知道这个中曲折,但是也没料到多年以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分家后生,直接或间接促成了之后十年冯家更加如日中天的繁盛,也成了十年后冯家突然间倾覆的根源,真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在外人看来,冯家的衰落是突如其来的,猝不及防的,就像是上一秒还蓄满了力准备更加蓬勃生长的饱满殷红的西红柿,再下一秒就炸开,成了干瘪的西红柿皮,只留出来鲜红色的汁液。
而在冯家人看来,大抵也是如此,毕竟冯家一直是顺风顺水,可是却突然倾覆。他们却从未曾想到,这个覆灭的祸根,早在十年前就种下了。
那分家的后生,刚在朝堂上得了这黑不拉几又笨又傻的西洋玩意儿,正失魂落魄地将那铁疙瘩,哼哧哼哧地让下人搬进了宅子里院中的下等屋子,就碰上自己那位主家的少主子。
论年龄,这个分家后生都可以当冯晓生的爹了;可论辈分,冯晓生可是他父亲长兄的儿子,他还得尊称这十多岁的小毛孩一声叔父。
于是这三十多岁的分家后生,毕恭毕敬地给主家十多岁的少主子,结结实实请了个日安。
平日里若是在早上,分家的人是要亲自去主家宅院跪安的。但是如果是在白天,跪安的礼节也过于隆重,所以就化繁为简改了请安。
冯晓生从来也不显得倨傲,即便他深知自己的地位和才能,也只是将自己那份傲慢藏在心底。对于外人,不,对于所有其他人,他都只是表现出温润如玉彬彬有礼而已。
他心里其实谁也瞧不上,谁都看不起。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在十岁这年还不能找到自己的魔器,事情难免棘手。
魔音是冯家最为看重的异能,但凡是冯家的家主,都必须将魔音继承下来,不能流入分家,更遑论外姓人。即便他耍些手段,保住了自己能够身居家主之位,这位子他自己恐怕也坐的不痛快。
既然是冯家的正主,凭什么魔音却承不下来?
看中魔音继承的,不仅仅是冯老爷子,他冯晓生也是一样。他那般的好天分,他自己心知肚明。家主之位他要,魔音他也要。
况且,他顶清楚冯老爷子是个面上热络却心冷似寒铁的人,虽然冯老爷子现在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可冯老爷子还有那么多门姨太太,都争着抢着要给冯家生出个什么未来家主。
毕竟冯老爷子年近五十能得爱子,那么现在他年近六十再得上那么一两个儿子也不无可能。某种意义上来说,生物理论在冯老爷子这种人身上,可能不会起上多大的用处。
如果不早点找到自己的魔器,只会夜长梦多,恐生事端,这么想着,冯晓生加重了脚上的力度,连眼都没抬,只温和的朝着那对着自己行礼的分家后生点点头,表示自己看见了。
可他连眼都刚准备抬腿上轿去城南的古玩集市淘些古玩名器,下人们七手八脚抬着的黑铁疙瘩就吸住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