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猎场》燕北七

13、序曲

　　我看着男子温文尔雅地领着小女孩上了钢琴的软垫座椅，双手自然柔软地搭在钢琴琴键上面。小女孩有样学样，看上去也颇为有两下子。
　　晓生慢条斯理地说，“潇潇，今天的小夜曲，我们要好好练习。你下周就要参加考级，这之前我们需要保持手感，不能松懈下来。”
　　潇潇看上去有些不乐意，但是对于晓生她是生不起气来的，于是便闷闷地应了一声，算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两人坐定，姿势相当同步，手指开始灵活地在钢琴琴键上下翻飞，轻盈的像是花园中扑腾着翅膀的蝴蝶。我在一旁看着他们专心地演奏，与其说他们是在练习，倒不如说是在游戏。
　　钢琴对于他们而言，也许本来就不是用来进行练习的干瘪的黑疙瘩，而是一种可以让他们全身心投入其中的大型玩具。他们生来就带着天赋，有幸后天也有机会可以进入这个领域。
　　悠扬的曲子充满了整个空间，软化了原本就已经是温暖颜色的阳光。我这才发现，落地窗外是一边冬日的肃杀，庄园里的花只留下光秃秃的棕灰色枝丫，难看的像是被秃了毛的老狗。
　　没等我看完窗外的景象，我突然发现这个空间渐渐扭曲，形成一个纯白色的旋涡形状的白洞。虽然我学艺不精，但是黑洞这种东西还是勉强知道的。这个白洞，就像是很多年前教科书上刊登过的黑洞照片，只不过颜色是白色而已。
　　想也不用想这个白洞是用来干嘛的，我于是也不做抵抗，乖乖地被白洞给拉扯到另外一个空间。我倒是想看看这个魔音主人，到底想要我干嘛。毕竟从一开始进入这个空间，我就没有感受到任何真正的恶意。
　　相反，我能够感知到魔音主人是想向我传达些什么。或者说魔音主人是希望我能在某种程度上帮助他，也知道我能在一定意义上帮到他。于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便不再担心其他人的安慰。
　　当一个人的对于自己有着某种利益需求的时候，自己反倒才会变得安心起来。毕竟知道对方有求于己，那么就不会随意伤害到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人。
　　进入到的第二个空间，按照时间来看是夜晚，同样是在这座庄园的别墅之中，只不过是另外一个看上去像是书房的房间。房间装潢典雅，带着浓郁的欧洲中世纪庄园的风格，古香古色。从房间中的陈设可以看出来，这种风格并非是房间主人刻意附庸风雅，而是这里的物件原本就带着悠久的历史。
　　我留意了一下窗外，庄园的草地绿茵茵的，花圃中的花也长出了花骨朵，含苞待放，似乎是在等待时机一到就舒展筋骨绽开手脚。作为一种类似于空气一样的旁观者，我似乎对于这个空间也如同空气一般，也无法感知到这个空间的温度，自然也不能通过体感温度来判断这个时候的季节。
　　况且，在不知道这个庄园到底处于哪个地区的情况下，通过温度来判断这个时候的季节，也显得十分不妥当。毕竟如果这里处于严寒地带，那么即便是盛夏也不一定就会炎热。
　　我四下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发现书架上的书并没有积上多少灰尘，看样子要么是经常翻阅，要么是有人定期打扫。但是让我觉得怪异的地方就在于，书架上的书大多都是几个世纪之前的，而真正属于现代当代的书籍，确几乎没有。
　　即便这些书籍的主人喜欢经典著作，也不至于一本现代的书籍也看不上眼。更不用说很多书甚至都是晦涩难懂的外文，而且还不止一种外文，类似于法语、英语、德语、日语。
　　我细细打量，才发现这个书房连陈设都酷似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书房模样，经典的毫无违和感。
　　房间的一侧单独设了一个壁炉，里面并没有对方柴火，甚至连灰烬都几乎没有。看来这个壁炉美观性远远大过了其实用性。而能够在偌大的书房装上这么个大块头的摆设，也说明这书房主人家境相当雄厚，或者说这个庄园主人相当有钱。
　　壁炉旁边是一个舒适的单人扶手椅，我带着些许的好奇，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不出意料，我只是以灵体的形式暂时存在于这个时空，并没有直接触碰实体物件的能力。好吧，承认自己现在是一个幽灵，感觉还是很微妙。顺着扶手椅，就看到书桌上摆放着的相框。
　　里面是上一个空间中出现的晓生——那位外表年轻的钢琴老师。
　　门从我背后吱呀的一声被人打开，我条件反射似的往后看，进来的却不是那位叫做晓生的钢琴老师，而是一位白发老人。
　　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中间一根黑色的头发也没有，纯色的白发近乎自然发色。如果没有看到老人已经略微佝偻的身体，也许会被误以为是白色发色的外国人。老人脸上已经显现出时间的无情，纵横在脸上的是一条条如同沟壑般的皱纹，像是用刀给刻在脸上似的。
　　虽然年龄看上去和上一个空间中的晓生差别很大，但是五官长相还是十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那种思考时候的神情。
　　这老人果然就是晓生。他已经是120岁的高龄，但是他几乎完美地继承了家族的血统和异能。家族的血统让他得以延缓衰老，保持身体的健康。即便外貌上依旧会衰老，身体机能却完全不像是百岁老人应该有的垂垂暮年的衰朽。
　　晓生打开门进来的时候，双眼露出正在深思的神情，似乎在思索着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丝毫也没有在意房间里可能出现的稍微异样，只是习惯性地坐在扶手椅上，对着落地窗外的庄园夜色陷入了更加浓重的沉思。
　　他行动并不缓慢，仿佛增加的只是他的年龄，却没有增加他的年岁。岁月对他来说似乎只是走过场一般在他的脸上和身体上留下痕迹，却并没有对他的身体机能造成怎样的损伤。
　　我不由得怀疑这样一个人，其家族的血统该要怎样显赫，才能让时间这样傲慢的概念都对他敬而远之。

　　一般而言，在我们所生活的世界，白天为昼，天黑为夜，昼出夜伏，此为作息节律。但这些都是对于常人而言的，尤其是对于生活在白昼世界的普通人而言。但是与之相对的，其实还有一个几乎是颠倒的世界。
　　在这个颠倒的世界里，不仅仅有人类，也有灵类。灵类中有力量强的，被叫做至灵；也有力量弱的，叫做幻灵；幻灵由于能量过于弱小，常常无法在人类面前掩饰自己的踪迹，夜晚在这世界游荡被人类撞见，就叫他们幽灵。
　　但是无论力量强弱，这些灵类也有好坏之分。或者说灵类中的每种个体都有着自己的特别之处，有着自己的善恶喜好。有些极为凶恶的灵类就变成了所说的恶灵凶灵。
　　身处在这两个世界之间的人类，就是异能者。异能者有着别与普通人类的特异能力，而与灵类相比这种力量就来的有些不那么正统。异能者通常有一种异能，而这种异能代代相传，基本只在一个世家中通过血脉沿袭下来。
　　异能持有者决定了传承自己异能的人之后，便会将自己持有的异能传给那位继承者，而后新的继承者会成为异能的新主人。异能继承者身上异能的强弱，不仅仅取决于所继承的异能本身，异能者的血统和灵性也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而异能者血统越高，继承的异能就能够得到更好的发挥。灵性越好，异能者身上的异能甚至还能够得到进一步强化。某种程度上，异能似乎本身也带着自己的思想，同异能者本身的能力互相影响。
　　这种传承，可以说是异能能力的转移。从一个异能持有者身上，转移到下一个异能持有者身上。有的异能强大，珍贵罕见；有的异能却像是菜市场挑剩下的白菜，在异能者之中就像是被挑剩下没人要的。
　　强大珍贵的异能，一般都被世家大族垄断，在家族内部代代相传。而那些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异能，要么是被各种来路不明的人争来抢去，要么就是挂在黑市上明码标价地买来卖去。
　　但是无论是怎样被挑剩下、上不得台面的，异能终究是异能。异于常人的能力，无论如何都可以让一个普通人见识到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更有甚者，有些异能者虽然异能能力弱，也不珍惜罕见，却在人类世界大放异彩，用噱头赚了个盘满钵满。这种异能者在人类世界屡见不鲜，打着宗教的噱头，却做着行骗敛财的勾当。

　　而现在在我面前坐着沉思的年老的晓生，似乎应该也到了该交换所持有异能的时候了。但是我感知到他内心所担忧的事情，也正是异能传承的事情。似乎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却也在他原本的预料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