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在这里》清水布福荣

17、雪径探路

　　这个学期末学校统一为孩子们接种卡介苗，发表成绩那天，小野妈妈带着曲护士俩人来到学校。前一刻小野臭屁的跟什么似的，下一刻打针的时候，就排在队伍最后。白医生看他在后边探头探脑的样子禁不住笑，就跟班主任说，要不就直接点名字吧。姚老师颔首表示正有此意，就叫道，“傅天野，你来第一个！”
　　要不要这么坑？
　　傅天野冲他妈挤眉弄眼的，又跟曲阿姨嬉皮笑脸，“哎，等会，等会……”
　　“我先脱个衣服。”小野慢慢脱下外套。
　　“好了？”曲阿姨已经将药液从玻璃瓶里吸出，又推针筒塞将针头的空气排出，举着针头好整以暇地问。
　　“等一下等一下？”小野伸出的手抖啊抖的——真-戏精——虚弱无比。
　　“怎么？”曲阿姨刚要擦棉球。
　　“我……上个厕所。”
　　“不用，几秒钟就打完了。”这曲阿姨“不解风情”啊。
　　“等一下等一下！”姓曲的已经将晾凉的棉球擦在手臂上，小野打个哆嗦。
　　“又怎么了？”
　　“我把这衣服脱一下。”
　　曲阿姨看着他仅剩的内衣，笑出声，“你再脱就光膀子了。”话没说完，手腕一抖就将针头掼了进去。
　　其实针头扎进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过了两秒，注进药液的时候反而痛感更明显一些，小野抿紧了嘴，为了保持老大的人设，拼了！幸好没有在针头扎进去的时候叫出声音来。
　　“下一个。”白大夫低头喊名字，“刘英杰。”她又看一眼人。
　　刘英杰也是个胆小怕疼的，他看了小野的表情，脚步就十分迟疑。吴俊夏走过来说，“老师，我先来吧。”
　　白大夫将名册拿过来让他指，“哪个是你的名字？”
　　轮到妮妮，白阿姨就问她，“怕吗？”比起小野那个怂蛋，她倒是一点都不怕，况且打在手背上，比这个打在肉上的感觉要疼多了。
　　她笑眯眯的摇头。她看着大夫将泡在药水里的针头夹出来又将针筒注满液体，神情十分严肃，自己也板正了小脸。
　　大概是姚老师担心她害怕，于是将她搂在胸前，抱着她的脑袋不让她看打针。妮妮就侧过头冲李莹笑。
　　李莹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老师抱的，男生肯定就不会。她忙的时候有的女生也轮不上被抱着。
　　她身后的盛琳琳就嘟囔，“老师什么时候都偏向。打个针也向着潘妮。”
　　轮到李莹，班主任刚想抱她，她就对老师说，“老师我不怕。”
　　白医生就看了这孩子两眼。姚老师点头就维持纪律。盛琳琳也被抱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红着脸不再说话刷存在感。
　　这次期末考试妮妮又打了双百，班级一共有三个人打了双白，两个女生一个男生。傅天野他们除了吴俊夏之外，成绩都不够看。李莹就很奇怪，说，我们天天在一起玩，你和妮妮，怎么你俩打双百？妮妮不在意道，我小舅说上课跟着老师别溜号就行了。
　　李莹想起来她还有个智商奇高的小舅，于是明白过来，这是天生的家族优势啊。一旁盛琳琳阴阳怪气的说，“我就发现就有人考试不老实就东张西望的……”
　　妮妮一脸憨气问，“啊？是谁啊，有人作弊吗？老师没看见吗？”
　　李莹倒是听出了她意有所指，讥讽道，“就是，也不知道是谁，平时就捅捅鼓鼓的，成绩还不咋地。”
　　盛琳琳怒道，“你说谁成绩不好呢？”
　　“没说谁啊。我说有人总背后捅鼓。”李莹冷笑。
　　“哼。”盛琳琳不再惹她。
　　妮妮没搞清楚状况，还当和事佬，道，“不会的。有老师在上边看着，作弊早被抓了。”
　　李莹就觉得这是个憨傻的，听不懂话，对人完全没有威胁，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她。她不理盛琳琳，转头问妮妮，“你胳膊还疼吗？”
　　“疼啊，你不疼么？”妮妮说着开始挽袖子，她一边说一边觉得更疼的厉害了。
　　“你别看了。大夫说不能沾水，要不容易感染，发烧。”
　　窗外天空阴沉沉的，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雪；到放学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茫茫大雪。同学们守都在窗口望窗外密密匝匝泼天盖地的飞雪，远处青山不必提，就是近处的楼房，村庄，杨树，小路，也完全消失在雪幕中。
　　姚老师问了问大家，有没有家长会过来接的？大家都摇头。她又问，有没有自己哥哥姐姐还在学校的，有人点头举手；于是姚老师放走了一批人，让他们跟自己兄姐一起走。还有没有住在一起的小伙伴，如果家长不来的话，也可以一起走，于是夏英俊和易挣钱带着李莹也走了，不一会，有老师进了教室喊妮妮。
　　“潘妮，你姥爷开车来接你了。”
　　“什么，真的吗？”妮妮快速的整理好书包，看看就剩几个人，小野还在那东张西望，于是问，“你走不走？”
　　姚老师笑道，“他妈妈在这，一会接他一起走。”
　　小野漫不经心的摆手。
　　盛琳琳看周围的人走了七七八八，连妮妮都有车接，开始急了。老师在讲台上安慰说，大家别急，等一等家长都会过来接，要是没人来我把你们送回去。
　　妮妮坐在吉普顺利的肚子里，暖暖和和的。她本来想坐副驾驶。姥爷跟她说，“你坐后边吧。”妮妮不解。
　　“我们等一会小野和他妈妈。”姥爷在后视镜里看着外孙女道，
　　“她总是给你带好吃的，给你梳头发，生病也来看你……这大雪天，我们等一等是应该的。”
　　妮妮就很高兴。又问，“那我们班主任呢？”
　　“她家住的近，我刚问过了，她说不用。”
　　那天爷爷还顺便将曲护士也捎回了家，曲护士也不推脱，哈哈一笑，嚷道，余师傅太热心啦。小野妈妈一手抱着妮妮和小野一起趴在后座窗户上看外头漫天飞雪，“顺利”的“斗鸡眼儿”在雪径中探出一条路，所有她喜欢的人被亲亲热热的裹在一起。
　　妮妮就觉得，这是她入冬以来最快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