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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一百二十三】死如刍狗 ...
凄厉的喊声不绝于耳,侯安都死死盯住那方火光冲天之处,只见突如其来守军见得惊马四散而出,飞灰满面形势不明,只当是陈氏不耐火势惊慌溃逃, "杀!太守有命不留活口!"
很明显一时所有人影重叠而至,东侧林木之后渐渐出了空隙,韩子高一手拉紧缰绳,再不敢望向羊鹍那方,他只觉心中死死被勒住的晦涩之感,说不出的感觉。
烟尘袅袅,韩子高眼色是那劫灰之中唯一澄明所在,比那火光还要艳的衣裳掩不住内里惊世之魂,他还不习惯这样无能为力,眼睁睁舍出去的生死相拼。
但是他知道没有时间挥霍,每一分每一刻都是羊鹍和那些一心归附的降军用血滴成的。
"冲!"一声长啸骤然而起,忽如其来那不起眼的低矮土坡之下竟起千人,红衣为首,苍穹万里之下惊鸿一瞥,此生不忘的莲华一色直面火光,"冲过火林!"
侯安都急急策马紧随韩子高身侧,他单臂勉强控制惊马已算强弩之末,身侧林木歪斜,又有明火不灭,"子高小心!这比不得惊莲……"少年的马被迫送回建康,否则若是惊莲这区区野火自不会造成困扰,"当心前路!"
韩子高来不及应下却先觉满目锈色,马身见火激昂而起哀鸣不止,好在这一时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方才突然冲出的羊鹍一众引开,并未有人追击而来,侯安都冲上前来一把挥落韩子高眼前燃火的树枝,"快走!往东直去!"
那噼啪而下的断肢残叶伴着黑烟,直教白日郊野竟成鬼域。
"参军!有人率众突围……千人之势!"韩子高只听背后隐隐传来惊呼,"追!"一阵狂笑猝然截住了混乱声音,"王氏之人不过如此……咳……"
明显那人早已带伤之势,气势却犹自不松。
韩子高骤然捏紧手间,火势渐渐弥散开来,不光是陈氏惊马,那守军一时也分身乏术,控马艰难,四下此起彼伏俱是仓皇疾呼,他为首从北侧先入火林,转道向东,那马不住躲避四野飞灰。
马上绯莲之色的少年一瞬恍惚,余光中瞥见了什么,循着那张狂的笑声转首回望,侯安都横剑于他身前,"快走!没有时间了……"
韩子高却突然勒马,光影里的男人满面血光却兀自笑得欢畅,竟是……
竟是哼起了什么。
远远隔着无数四散的人马,敌众我寡,刀枪剑戟混乱一处,羊鹍却周身浴血突然在生死一刻哼起了小调。
君仗三尺剑,踏浮尘,试只手,擎苍天。妾奉碧液酒,渭城柳下歌阳关,再拜陈愿。雪压杨柳柔枝残,到明年,絮重飞,人不见。闻愁恰似东逝水,切莫问,流入海,几时干?
羊鹍眼看王氏众人察觉另有千人突围,突然拦在那追击众人马前。
韩子高生生望着那乱军之中一刀而下……侯安都急急的呼喊尽在耳畔,"不能回去!走!"
他看着身边人以身犯险,性命只在咫尺之间,但是他不能救他。
韩子高死死拉紧那马缰,声音低哑疾呼而出,"往东!"背身而去,再不望那血衣一眼。
一定,韩子高一定会记住今日!
苍白脸色映着林外烈焰之外天光鼎盛,韩子高逼迫自己拼命策马冲出,硬是咬了牙和着血光嘶喊而出,"折柳为祭!"
千古凭高,漫嗟荣辱。此一方建康皇城之外铁马云雕,夜半战鼓声声,建康郊野大军集结,城中愈发人心不定,春末的日子里满城春花,却出奇的安静。
县侯府前并无特别,这几日正门无人出入,安静如常。
书房之中灯至三更,"李副将所言如何?"
离兮刚送了顺通血脉的药来,上首那人接过只问一语,匆匆饮毕却已两日未眠,"县侯放心,李副将带人盯紧了城门之处,王司马此时定无法生事阻挠大军集结。"
陈茜放下那细瓷药碗撑在案上,略松了一口气只望那火柱不定,"最快明日傍晚大军便可南下……"
"县侯歇歇吧,伤在经脉……诸位副将参军定保大军万无一失,毕竟此刻县侯尚在军中,人心安定,不会节外生枝。"
那人好似也被深夜药气带得显出了疲累之色,微微抬首瞥了一眼离兮,"你下去吧,晚了便不用候着了。"叹了口气,似是想得了什么,"随意留下个人传话以防万一便可。去吧。"身边那多年随着过来的侍女如今只剩单手,挑了挑灯芯,却看着他摇头,"县侯尚且未曾安歇,下人们不敢先去。"
陈茜便也懒得同她多言,城外阵阵马蹄之音,这几日一直如此,越发听得人不知该是喜是忧,大军即将南下便可平定一方,可是这一次……
离兮终究不得不开口又劝了一句,"过不了多久便该天亮了,县侯歇歇吧。"
陈茜靠在那一盏飘摇烛火旁微微闭眼,"你不用多言,也该知道我为何无法安歇,如今这种情况……我甚至不知他是否已到会稽,若是当真在宣城出了事……"气息不定,那后半句说不出来,离兮手下不稳,那灯芯断了一截,书房之中骤然一片漆黑。
"是离兮不小心,县侯稍待……"她匆匆重新燃烛,黑暗之中那喜怒不定的人突然睁开眼来,呼吸之间不自觉的棱角尖锐得离兮更加手下颤抖,陈茜坐于案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在暗影里低笑,"你紧张什么,这么多年了……最后竟是叔父一早想好派了你来盯住我。"
旧事重提,离兮难免惶恐,一时松了手间就欲跪下,陈茜摆手,"不必。我只是见了你这断手想起罢了,没有责怪之意。"
离兮略略从桌角倾身而过挑那断掉的灯芯重燃,一时陈茜恰是靠在案旁,眼看着她手指划过,"我倒是好奇,这么多年……想来我未曾与你特殊恩惠,主仆之间……你又为何不报仇?"
离兮手指顿了一刻,到底还是觉出了今夜的县侯同往日不同,紧张的人……似乎是他才对。
大军南下在即,他竟然开始紧张,但是又不知道还能同谁表达,无意地在暗夜里说起旧话,其实是为了掩饰不安。
于是那侍女到底不同一般下人,想了一刻便突然大着胆子回他,"县侯是在担心韩侍卫。"
果然黑暗里听见那人的呼吸慢了两拍,却很快笑得无奈,"离兮啊……"陈茜批衣起身踱步,"不必点了,放着吧。"
他在黑漆漆的书房之中临窗而立,窗外一城混杂花树气味,带了些无法藏匿的肃杀之感。"我两日不曾合眼,其实便是不敢……说来可笑,我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二十多年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哪怕当年被侯景一路追击我都不曾真的紧张如此。"
天边隐隐赤色的光影,离兮无言随侍,并不安慰。
"我突然开始怕……这样空等在建康,会不会明日醒来……"他似乎很努力想要表达些什么,但是无从说起,"你也知道当年竹公子的事情,我对于他谈不上遗憾,只是恩怨纠葛,害人害己。如今,如若韩子高出事,恐怕我……"
他伸手扶在那窗木之上,遥遥能见得书房之后往寝阁去的一条小路,夜色里影影绰绰地映出一树繁茂,却想起了曾经二人争执,那红衣的少年在冷风里藏了一夜,明明就是隔了方窗子,死也不肯先低头。
那时候韩子高的样子让他永不能忘,"陈茜,你不信我,何苦寻我?"字里行间都带着的骄傲,分毫不让,轻轻挑起眼目来一点也不把陈茜放在心上的样子,很美,却又很固执的心思,眉心朱砂散在夜风中。
一眼便让他有些情不自禁。
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真实,"我寻了他太久了……离兮,我不能输,不能输了他。我对他的执念已经深到了我甚至都不敢相信,我总觉得是不是现在一梦醒来,那个孩子就永远都只是我惊鸿一瞥再也寻不到的影子。"
手指微松,夜风穿指而过,那红衣少年现下千里之外,生死未卜,他不得不留守建康,连呼吸都开始不受控制。
何谈睡梦。
他是真的怕了。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但是这十万人必须交付于他。"陈茜一直低声开口,离兮终究走了过来,"县侯,韩子高定不负你数年寻找。离兮相信,我想……军中此一行也必将相信。"
那墨色宽袍的人影独立窗旁,减了三分的杀伐之气之后自当是风神俊逸,可是敢于直视他的人都少之又少。
"从来都只有我不要的东西……我若说我要他韩子高,他日我若为帝,他必为男后。"声音并不狠厉,字字句句平缓地陈述而出,离兮骤然心惊,他回身望着那也算得见证的侍女,"若违此誓,我必死如刍狗。"
她突然就觉得有些酸涩,明明算是陈茜因为无力扭转形势而明显紧张无法的誓言,她却暗自湿了眼角。
退了三两步,装做去收拾案上笔墨,声音却开始不稳,"离兮说句逾越的话,数年过去,今日县侯终究能够找回正常的心态,终于知道自己想要守住的是什么,真正懂得如何让自己好好地活着了。"
多可笑,谁都以为他陈茜只能伤害旁人。
那人叹了口气,第一次没有暴怒而起的掩饰什么,一直站在窗边望向会稽方向。
"我本不信因果,就算竹下了毒而我毁了三人日后,这些我都不在乎,甚至不觉得如今醉鸾梦无解算是业报。但如今……陈茜身上经年血债一人独还……"
他掩上窗子,"不用韩子高来受,天若有眼,保他此行平安。"
夜凉如水,千人疾行掠过浅溪,四野幽暗,三更之后却见那山野之间一片如火血光,"侯大哥!"谁的疾呼突如其来,却见侯安都急行勒马转身向后,"子高!我去后方查看,你万不可停下……前方便是会稽郡!"
一行身后王氏紧追不放,韩子高越发觉出危险,此处靠近江河,已能分辨出马蹄之下俱是泥泞,立时行军有碍,眼看侯安都听闻后方不对调转回去,韩子高想要同往却自知不可,只得应下。
剩余侯景降军一路随行于后,侯安都策马往回却发现王氏怒喊已清晰可闻,来不及催促,忽地看清身后林叶之间竟有人放箭,"他们眼见我部要出宣城管辖之地,怕是急红了眼……小心!"
挥剑绕开一人,侯安都低吼出声,"会稽郡近在眼前,无论如何羊将军不能白白牺牲……"话未说完却觉降军之中多数历经浅水城一劫负伤于身,此番接连赶路再不得修养,再加上林地渐渐湿泞难走,速度难免滞后,侯安都挡下几箭心里焦急,高喊几位副将一同护住后方,那几人眼见王氏开始放箭硬拼,一时也知不好,"校尉速速禀明韩侍卫,此后百人恐怕一时跟不上前方速度,不如就此停下拦住箭势!"
"不可!此行已经被迫作出牺牲,现下绝不可再放弃一人!"
"但如此下去林中泥泞恐怕必有损伤!"
侯安都来不及再言只听前方陈氏部众一阵怒骂,"竟有伏军!"
"王僧智丧心病狂,必下死令不准我们赶出宣城……你等拦住王氏追军,我去前方保护韩侍卫!"
林地之中突如其来,竟有人直直拉起两侧埋于湿土之中的绊马索,韩子高眼见有异急急勒马,"停!"如此急冲速度一旦被马索所绊必将直坠出事。"放慢速度!"
身侧几人眼见前方不好放慢急冲势头,却不想韩子高单手于马上本就带伤,这一时眼见暗夜生变,紧急之下勒马却根本来不及止住急冲之势,"韩侍卫!"
身侧两人伸手而过却来不及,眼看着那马被蹄下湿泥所扰,早就暴躁不安,突然被人勒止更不解其意,疯狂嘶鸣便被那泥中绊马索直直勾倒,一身绯莲之色翻转而下。
眼看整个人就要带伤摔于那碎石浅滩之上,众人一阵惊呼。
"子高!"侯安都急掠而过探身而下,眼见绊马索突如其来,一手勒马一手勾在韩子高腰际之侧,整个人重量俱在双腿之上,"抓紧大哥!"
侯安都那马同样眼看直冲前方而去,若少一分气力即刻也要倾倒而下,韩子高单手借他臂力翻身而起,蹬于自己伤马之上落在侯安都身后,同他一样覆手于缰绳之上狠厉勒马,硬生生叫那军马停于马索之前,"慢行!"
身后那被绊马索所伤之马哀哀低鸣,竟似盘旋夜空一方晦涩,左右冲出王氏众人骑马砍杀而来,侯安都眼见前后被围,紧了眼色,回身急急低语,"你必须冲过马索,如今势必硬拼一场……大哥同副将共乘,此马予你,不准回头!再往前去即刻便至会稽郊野,无论如何不准折返!"
韩子高只觉肩上伤口疼痛难言,方才拉扯之下左臂更是麻痹无法,听了侯安都此言大惊,"大哥不要冲动!王氏早便想到如此,不如一同硬冲过去!"
"几人前行不似千人转圜困难,现下你一人勒马慢行绕过马索……"话未说完只见王氏冲过一人,侯安都扬剑立毙马下,血浆四溅直染了韩子高半身,寒光不吉,"没有时间了,快走!现下混战,你看清马下冲过此地……"说完只见一名副将急赶而来,侯安都一把推开韩子高,借着那人伸臂而来同他共骑,"快走!直往东去便是会稽郡!一旦逃离此处大哥即刻带人赶上……"
"我护韩侍卫先行!"冲过一人年纪不大,这时眼见形势危急汗湿满面,却口气坚决,侯安都望他面色却比韩子高大不了多少,可惜眼下形势顾不上多言,两方必将陷入混战,"好!快走!"
那人领路于前,眼前交错而过的拼杀之声,眼见有人直冲此方而来,挥刀而出毫不犹豫,虽然年轻但总该从军也有几年,这时小心看好马下,"速度慢下来便不至损伤,这绊马索纯靠疾行惯力使绊,只要赶出这方地带……"
韩子高更加觉出自己周身早已不受控制,本能地随他而行,却听得身后喊声,死死地不去回望,侯安都的怒吼拦在王氏之前,韩子高同样大声而出,"大哥谨记江畔之约!定要速速赶来!子高城门之下相候!"绝对不能再有人出事了,那惊世少年半身浴血,踏着地上断臂残尸,咬牙大喊一声往前而去,身后千人混乱不望一眼。
滚滚云动,猩红血目俯瞰苍茫,这一方江水之音相去不远,韩子高策马冲出湿地直往会稽郊野而去,这方土地渐渐清晰,他此生竟从没想过有一日会是这般归返。
星月无光兮,萤火为霓。山川无木兮,草幔为栖。生死离离兮,匆匆荡荡。
这本是他的家。
却成了所有人的希望,必须要……活着回去。
满面清风,旷野之上连这风中的味道都如此熟悉,可是他身后千军保他安稳,千人信仰担负一身,他十二岁时候逃出这里所见的一切突然清晰无比。
映着火光的会稽山野……
迎风直往东去,那随之护卫而来的人同样年轻,却眼看着这红衣少年肩骨碎裂,赶路至此不出一言,却突然在这满是血煞凶气的会稽郊野落泪难言。
"韩侍卫……"
一瞬而过的泪光很快不见,红衣凝结着混战血迹,韩子高微微仰首直往城门而去,傲然之色连带着绽开的清苦之气,"不能回头。这一生……我绝不回头!"
侯安都没事。。- -总之咱们总得磕磕绊绊,这孩子第一次打仗不可能容易,千辛万苦。
于是,说过的话都要记住,违反了的人注定是要承担后果的,比如陈茜立誓却做不到的事情。
不是我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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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一百二十三】死如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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