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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你以前认识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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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苏玉庭按企划书上的安排,去内蒙采风。我作为此次“苏玉庭内蒙行”特别节目的制作人,时隔四年,又踏上了这片终结我肆意人生的土地。
好在,新的幸福即将从这里起步。
攥在手心的记了地址的纸已经皱得发软,黑色的笔迹沿着纤维熏染开来。
纸上大致写着机场往北十二公里等几行字,一路问牧民,才算有确切的方位。
盛夏草原上的风带着干爽的泥土味,牛羊一群群,偶尔有骑着马的人似是闲步。
因为牲畜惊起跑动会掉膘,偌大无边的草原上车子只能缓缓行驶,沉稳得仿佛连我原本焦急的心也渐渐定下来,只是盯着窗外绵绵的草地出神。
终于白色的蒙古包出现在视野边缘,正是纸上写的小河的拐角处。
苏玉庭和摄制组继续前行去扎营的地方,我在路边下了车。
“阿木,”在我要关上车门的时候,苏玉庭出声,“有事,打电话给我。”
我笑了笑,突然觉得欠了他太多。这份感情,从一开始我都是推拒的,但是,每次在苏玉庭以为可以彻底了断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又再伤他一次。
我的心太小,拳头那么大的地方,只够放下我自己。
“谢谢你,苏玉庭。”我把这句话当做是永诀的道别。
从此你还是你,而我,就是常荀的穆木了。
只是常荀的穆木。
车门缓缓合上,我把目光投到远处的蒙古包,没有再去看苏玉庭。
荀哥,我是阿木。
你过得好吗?
我来了。
看到有人从蒙古包里出来,遥遥地瞧不清五官,只是那样的风姿,仿佛中间没有横亘着四年的时光。
他把鞍从马上卸下来,然后抽出垫着的毛毡甩到蒙古包顶上晾着。
每一个动作都分明牵动我的心弦。
似乎只是这么远远地望着他,就可以感到幸福。
蒙古包里又跑出个一两岁的小孩儿,短小的腿连路都走不好,却跌跌撞撞地冲着,一头撞进他的怀中。
他抹了一把小孩脸上的汗水,牵起手要进去。
“荀哥!”我喊住他。
常荀僵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身,吸了口气久久没有呼出。他的眉毛骤然蹙着,脸上有惊讶却仿佛隐忍着,良久才平了眉头。
“荀哥!”迟来的激动让我手脚发酸心中发堵,似乎只有紧紧拥抱住他才能缓解。
常荀僵直地任我拥抱,却吐出让我心中一凉的话:“请问,你是?”
“我是穆木啊!”我望着他的眸子,等着他下一秒灿然一笑,然后说,唉,怎么骗不倒你!
“穆木?”常荀唇中翻着这两个字,陌生得仿佛第一次听说。
“爸爸,这个阿姨是谁?”小孩晃着常荀的手。
“爸爸?”小孩的眉眼很像常荀,我却恶意地觉得他很丑,哪有半点常荀的样子!
谁家的小孩,跑出来乱认爸爸。
我恨不能踹他一脚,让他滚回自己家去。
常荀把小孩抱起来:“他是我的儿子,叫常树。”
我睁着眼,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面色惨白,神色凄厉的样子:“你有儿子了?!”
常荀点点头。
也许,是领养的孤儿,或者谁家过继过来的吧?我突然觉得一定是这样的,常荀怎么可能不要我呢?
“不好意思,我以前发生点儿事故,忘了些事。你,以前认识我吗?”常荀神色自若地逗着儿子,只在说话的时候侧过脸来微笑。
我盯着他的脸,妄图瞧出破绽。却在他无懈可击的淡然下溃不成军。
忘了些事?他怎么能说得这么轻巧!
他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这么狗血的桥段怎么可能发生!
他一定是在气我这么久才来找他,或者气我和苏玉庭不清不楚。
一定是的!
“荀哥,你是在骗我吧?你演得真好,我上当了,可以来笑我了!”我拽住常荀的胳膊,几乎把小孩拉下来。
小孩吓了一跳,突然大声哭起来。
“荀哥,小树怎么哭了?”一个年轻的妇人从蒙古包里走出来,接过常树哄着。
常荀朝我摊摊手,面上一派坦然:“看来我们以前确实认识。不过我真的失忆了,今年才慢慢想起一些。常桦说我以前是J大教授,你是我的学生吧?”
心下一片惨然,却只能点点头。
“这是你师母。我们进去说吧。”
好像有人在后面狠狠推了一把,让我不得不认清现实。
年轻妇人朝我笑笑:“你还是第一个来看荀哥的学生呢,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吧?荀哥四年前遇到暴风雪,我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心跳已经停了一会儿,记不起以前的事了,请你多包涵。”
脑中嗡嗡作响,只见他们两人嘴巴开开合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个女人那么平凡,出来的时候腰上还围了围裙,就算现在解下,还是一股子土气。脸蛋扁扁平平,鼻头堆满肉,细长的眼睛像蝌蚪一样。腰也不细,屁股还保持着游牧民族的肥大。她哪一点及得上我,却成了常荀的妻子!
木然地跟进帐子,常荀的妻子把常树放在地上玩,又倒了碗奶茶给我,然后就出去了。
我盯着浑浊的奶茶,恶毒地想:这个女人想用一碗茶毒死我,好继续霸占常荀,我是不是该假装喝一口,然后倒在地上,在她以为得逞的时候揭穿,让常荀看到她狠毒的真面目。
只是这么盯着奶茶胡思乱想,我几乎精神错乱。
一定要把常荀抢回来。
即使现在他不记得我,会恨我。
但也总好过,今后哪天他突然又记起以前的种种,恨自己。
苏玉庭说得对,就算他结了婚,就算他有了小孩,我也要把他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