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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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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
正如他当初站在宗门外墓地暗道中一样,一觉醒来曾经的一切全部丢失,只剩下一个粗糙简陋的腰牌。
此时他才恍恍惚惚想起,他好像杀死了那个师兄。
那个人真正的死去了。
他又将目光移向前方手持青灯的人,手下意识移向腰间腰牌。
这时他才发现,前方那人不仅仅是眼神气度与他不同,腰间更是挂了一个做工精致、镌刻仔细的牌子——上面刻着四十。
他张了张嘴,复又闭下。
因为丹田破损而逐渐苍老的老者站起身,解开腰牌,从中缓缓抽出一把朴实无华的利剑。
金红色的光芒闪耀,三十九用手挡住眼睛,等他适应下来强忍着虚着眼去看时,一只手放在他头上。
“离开天玄吧。”那个人说。
三十九没有听懂。
“这里不适合你,离开吧。”
三十九把手摸索着放在那个人的眼睛上。
他听到一声叹气。
三十九在离开的密道醒来,茫然环顾。
他往回走。
一具尸体静静的躺在干净的地上,他摸索着认出来是一个头上有角的魔族。
之后是第二具、第三具……
他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
继续往前走,腐烂的气味更加浓郁,可着几乎让人窒息的味道也只让他停顿几秒,就又弯下腰将手放在了尸体脸上。
这是一具男修的尸体。
他逆着光亮,最后走到了一处祭坛。
须发皆白的老人躺在厚重的木棺里,神情安详,只眉间一道浅浅皱褶。
他揭开它,抚平他眉间皱纹。
他悄无声息的哭了。
这个看起来刻薄自私的老人,从来没给自己留下后路。
“你怎么了?”四十侧过头,“你在害怕吗?”
理所当然的没有回应。
“还是在愤怒?”
“你在悲伤吗?”
“还是怨恨?”
“三九,三九 ——”
他拖长了调子,脸带笑意道:
“你要叫我四十。”
三九听到自己的名字,眨了眨眼,随后又听那人说:
“你该叫我四十。”
四十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有时话会非常多,活像一个许多年没有说过话的话唠;而有时他又特别沉默,不苟言笑到看见三九裤腿上的泥点都会皱眉。
但他的记性与三九如出一辙的不太好,或者说比三九的记性还差,他经常拿着玉简找玉简,扔下钥匙找钥匙,有一次甚至一大早醒来,还以为自己在一个星期以前。
三九不知道他要带着自己去往哪里,只知道路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好几个都是天玄宗后勤弟子,第一次碰见三九下意识精神紧绷,走都不走了,眼睁睁看着他们迎面走来,然后却只是和他擦肩而过。
他莫名其妙的被忽视到底了。
“秘境要开启了。”四十笑吟吟道,“这还是从天玄听到的消息呢。”
三九抓住他的衣摆,悄悄指了指后方的天玄子弟。
“这个啊,他们是负责这次秘境的,不归执事堂管,放心吧,他们什么也不知道的。”
“就算有人知道,一群御剑都不会的低级废——一群菜鸡,我可以一个打十个。”
三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四十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会听不懂呢?你来多久了呀?”
“你多少岁了呀?”
“你怎么不说话呢?”
“三九,说话呀三九,说你讨厌天玄,说你很讨厌很讨厌——”
三九又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等他停下,微笑着点点头。
四十撇嘴,
“你也真的真的很讨厌。”
“你总是拒绝和这个世界接触。”
“它多美好呀,它多漂亮啊,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说话呀,说话呀三九。”
四十抓住他的手腕,“快快明白吧,就算你不会说话,就算你听不懂污言秽语,只要你还能看见,还能听见,只要你还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猝然止住话头,低声笑了一下,几乎是拽着三九快步向前走,“快走吧,早点过去,才有机会混水摸鱼。”
神色温柔的男人袖袍一卷,灵雨洒落,浇灌院内花草。
“大师兄!”岳安乐探出一个脑袋,眼眶微红,“我跟父亲说我不去秘境了,我要陪你!”
明诚略一皱眉,“胡闹,此次秘境之路颇为重要,怎么可以随意放弃?”
“大师兄不去,我去干什么?况且我才刚刚步入金丹后期——”
“不可。”
“我要保护大师兄!父亲明明知道你受伤了,他还把你和、和隔壁那个秃驴安排在一起!”
“他是佛修——”
“不要!”少女正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徒然尖利,“秃驴秃驴秃驴!我就要说!师兄你是谁师兄?你偏袒他还是偏袒我?!”
明诚正要说话,旁地里突然响起一道淡然温和的声音,“原来檀悦这样看待贫僧?”
岳安然僵住,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一个面貌温厚的僧人对她露出微笑。
岳安然虽然娇纵,到并非是惹是生非、不明事理之人,她僵着脸对僧人回以一个有些夸张的笑容。解释一句还有急事之后,便轻步走开。
等再看不见僧人背影,她才略有些狼狈的御剑遁走。
回到住所,守在门外愁眉苦脸的弟子侍从们均是一瞬间喜上眉梢,其中一个少年更是一跃而起,“师姐,你回来了!”
“你决定去了?”
她小小侧过头,满脸犹疑的唔了一声,然后砰然开门关门。
门一关上,她脸上的担忧恼怒通通化为乌有,眼中闪过一抹红色,再一看,其中却什么也没有,仿佛只是错觉。
她捧起随身挂着的铜镜,暼一眼其中眼眶通红的少女,轻啧一声,随手甩在地上,然后放任自己向后靠去。
“——佛修,”她闭上眼睛说,“我可不是那个一腔孤勇的蠢货。”
说着,她竟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