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焦虑往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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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沿海城市，然而横滨的天气却比外乡人要想得更加干燥一些。进入夏季之后，闷热的感觉加重，太阳高照的情况下还是让人有些担心会中暑。
“好热……”中原中也趴在桌子上发出疲乏的声音，每到夏天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放在铁板上烤的肉排，就差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和烤熟的香味。
“心静下来的话自然就不会那么热了。”路西菲尔拿来一杯水贴在了中也的脸上，冰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最近山仓株式会社新发售的小型冷藏库销售情况极好，只要通上电就是个小冰柜，对于他们这种小家庭非常实用。毕竟租界贫民区的屋子就算是通了电，重新修缮了一番，也还是不适合安装空调之类的东西，况且也不会有工作人员敢来。
“要是能有冰冻的异能一定在夏天很受欢迎。”中原中也咕噜咕噜地把水喝下去，整个人瞬间就觉得舒服了许多，抖了抖脑袋放下了杯子。
“那冬天岂不是就得反过来了。”路西菲尔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像也是，啊真麻烦。”中原中也打了个哈欠，一到这样炎热的日子救会开始犯困。『羊』那边的人更多，但他们的据点在树林里，自然是会阴凉不少，甚至还会有「罗生门」牌人工电风扇芥川龙之介在场运作，让中原中也有了那么点把芥川叫过来的冲动。
“那些港口黑手党的家伙们现在这个季节还那么到处乱跑，他们还真不嫌热。”每次看见那些整齐的黑西装男人们，中也都有种『他们难道不会先把自己闷到脱水吗？』的疑问。
即便是进入了夏季，炎热的天气也不能阻止横滨的局势混乱，除去少数体量比较大的组织，比如高濑会，GSS这一类之外，能够在港口黑手党之下还活蹦乱跳的大概也就是『羊』了。
但或许就是因为活跃组织数量的减少，争端的产生反而变得集中，对于大部分普通人而言，只要避开那些势力交错的地方，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相对于那些在争权夺势的组织，安详度日的『羊』就有些格格不入，明明也是在横滨里世界有着不小名气的团体。
更别说那有名的『羊的守护者』和『不吠的狂犬』现在考虑的更多都是怎么度过这个炎热的夏季。
“哪里能比较凉快一些呢……”中原中也嘟囔着，半耷拉着的眼皮下那双眸子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扫视着。突然他的视线捕捉到了什么，墙上挂着的日历，那波光粼粼的海滩，充满了海水的天堂，不就是最佳的避暑场所吗！
“不行。”听到中原中也提议的路西菲尔摇了摇头，“这附近没有开放的海滩，位置最好的地方现在是港口黑手党的地盘，有些小船并不通过港口，而是在海滩上停泊着。”
“唔……”再怎么想下水去玩，他也不因此就跑去端掉港口黑手党在那的据点，这样要收尾的时间可比享受的时间浪费得更多。
如果搬到城区去居住，那他们两就能找一个能安装空调的屋子，但对于现在来说那实在是有些太奢侈了。
“啊……我突然觉得把港口黑手党的大楼打下来让我在里面乘凉该多好。”中原中也想起那一次变装潜入的时候，大楼里那恒温的感觉，想必现在里头也会很凉快。
“要再扮一次爱丽丝？”
“那怎么办可能！路比你也跟他们学坏了！”中原中也拍了拍桌子，总觉得这两年的路西菲尔比以往要更外向了一些，表达情绪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的……怎么说呢，像书本一样？没错没错，没有那么的公式化了。
路西菲尔的性格和行为方式来自于他所说的那些记忆，比起中原中也来说，尽管他从一开始就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和如成人一般的思考方式，但却缺少了更自然的成长。和中原中也他们相处的这近三年来，他才像是一点点地变得更加鲜活了。
若是让路西菲尔自己来评价的话，或许是从『路西菲尔』稍许偏向了一点『路西欧』也说不定，反正不会是『路西法』。
“不过乘凉的好地方，我有个不错的想法。”路西菲尔拍了拍中原中也看上去快要冒烟的脑袋，转身走到柜子边上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报纸，上面的发售时间是上周。“这个，我们一起去看吧？”路西菲尔指着报纸上的角落里一张不起眼的宣传广告。
『「世界第一海景画家·透纳绘画珍品展」将于本月开幕。』
尽管横滨里世界的局势不太好，但是表面上普通人的生活在横滨政府的维持下，大战后的这些年也算是逐渐在恢复。城市里的工作生活和娱乐活动都开始运作，剧院，游乐场等等也都正常营业着，甚至会有一些外地的展览活动引进城市里，只是他们需要安排严实的安保工作。
“我们去美术馆吧，那里的话一定会有空调的。”路西菲尔笑着把报纸放在中原中也眼前的桌面上，这么向他提议着。
美术馆内有着大量珍贵藏品，为了保证不会损坏，室内每个房间的温度都是严格控制的，自然也就成了舒适乘凉的好地方。
听见路西菲尔提到了空调，中原中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两手按住报纸把脸贴了上去。“空调……嗯，走吧！”
“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还可以带「羊」的大家一起去。只是可能得分批去，免得太多人了过于显眼。”路西菲尔拉开柜子拿出了两件干净整洁的衣服，要去看画展的话还是得换身衣服，落得太多灰尘的话是会弄脏美术馆的。
两个孩子换好了衣服就跑出了门，顶着头上的大太阳一路跑去了城区的方向。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工作日还会在外闲逛的基本也就是出门跑腿或是不需要工作的那类人。两人跑到了美术馆门口也不过花了半个多小时，这还是在他们两个强劲的腿力加成之下才得到的效果，
“两张儿童票，麻烦您了。”因为没有多少参观者而昏昏欲睡的售票员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醒，左右看了看都没有看到人。站在售票窗口下，路西菲尔伸出手挥了挥，这才让里面的人看见自己和中原中也。从随身背着的小挎包里摸出了几张纸币放在了窗口外的小铁盘上，往里头推了进去，再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啊，好的，儿童票两张。”售票员收进了纸币，将两张票据和找零放进盘子里推出去，“请不要在馆内发出太响的声音，好好享受这次的展览。”
“好的，谢谢。”
路西菲尔和中原中也两个孩子就这么顺顺利利地检票进了馆内。比起一些新潮的艺术，这一类画展更吸引年沉稳一些的参观者，会有两个孩子来参观也是让门口的工作人员有些意外。或许是因为这一天是工作日，展厅内的参观者并不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制香调，比起外面炎热的天气不知道要舒服多少。
中原中也直接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用手扇了扇风，好让这里的凉意快些吹向自己。
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路西菲尔替中原中也擦了擦额头和脖颈，出着汗吹风的话是可能会感冒的。
“真好呢这里，太凉快了。”中原中也这么感叹着，“而且好安静……”
“因为是画展呀。”路西菲尔与他并肩坐着，望向前方的视线中一堵堵墙壁上挂着被画框固定好的画作。
“这里……有好多画着水的画。”
“嗯，所以才说是世界第一海景画家吧。”
在两人的正前方挂着的正是几幅描绘水景的画作，而别处的墙上也挂着其他的景色。
路西菲尔注视着那些色彩，展厅内没有任何多余人员解说，仅仅只是让参观者自己欣赏，不论是如何的人都会感到平静吧。
“路比你很喜欢这些？”
“嗯，因为真的很美。”路西菲尔点点头回应着，“难得有画展，休息一会儿之后我们到处看看吧？”
路西菲尔与中原中也在椅子上坐了一些时候，待不再出汗之后便起身在展厅中参观起来。沿着墙壁走过一幅幅的画作，他们首先观赏的便是离得最近的那几幅水景。
蓝色的地平线与夕阳照亮的半边金黄，平静的水面上娇小的汽船拖动着巨大的帆船向着画面外观者的方向缓缓驶来，水光一色流淌着历史的痕迹。
黑暗的海洋上，天空中的云层被闪电，照亮了那即将被掀翻的船只和上面垂死挣扎的人，那惊慌的神色和翻涌的浪潮被定格在了画布上，却又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起来。
雨后闪闪发光的河谷，还未散尽的乌云与鲜艳的彩虹同时被描绘在了画作之上，远处朦胧的城池仿佛被水雾所笼罩着，人与建筑透过水汽映照在视线之中，天际洒下无尽光芒的色彩。
金色与橙红的天光照耀着的海面上，远行的船只抛下了无用的尸骸，从画面的下方延伸向上的玫瑰紫此刻却显得无比沉重，仿佛吞噬了那些生命。
站在名为《贩奴船》的画作前还有着另一个男人，身穿着不合时节的灰色大衣，披散着的长发略卷，苍白的俊秀面容颇有些颓废的美感。只是那头上还戴着毛绒的耳套，甚至围着厚实的围巾，赫然是一副冬日的打扮。
“这幅……也不是……”男人这么喃喃着，金色的眼中被失落所填满。他摇了摇头叹息着，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差点撞上了正留意着画作没注意看路的中原中也。两人在注意到有人之后同时后退了一步，将对方的模样看在了眼里。
这家伙是……
中原中也皱起眉，感觉自己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而在这炎炎夏日里竟然还穿着冬日装扮的男人看着眼前的中原中也，俊秀的面容也露出些许的疑惑。
“怎么了，中也，撞到谁了吗？”路西菲尔跟着从后面绕过来，侧了侧身子便也看见了挡在中也前面的人。
这可真是过于巧合了……
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现在仍旧被误称为兰堂的兰波，那个让他们两人诞生于世的男人。惊讶之余，路西菲尔心下此刻却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尽管上一次在港口黑手党的大楼里遇见了他，但那个时候他们正假扮着爱丽丝和太宰治，自然是不用担心什么。然而现在却在这画展之中突然相会，却是丝毫没有准备的。
“不，没有，只是差点。”中原中也开口道。
从不久之前的记忆中把这个男人的面容翻找了出来，中原中也想起了他是上一回在那港口黑手党的大楼里遇见过这个男人，这标志性的打扮难怪自己会有印象。在这遇到了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总不免会觉得是否对方是跟踪了自己，然而视线往他的身后扫了扫，却没有看见其他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难道他也只是来看画展？
中原中也的容貌在港口黑手党里也不算有传播开，大部分人只是知道『羊的守护者』是个使用重力异能，个子不高的少年。毕竟亲眼见过他的人大多都已经前往了三途川彼岸，能活下来或许算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也因此，目前还不是干部候补的兰波在看到了中原中也之后，并没有过于强烈的反应，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
因为自己记忆的缺失而时常困扰着，兰堂的他在同事的推荐下找到了据说是十分擅长为大家排忧解难的好医生森鸥外，向他叙述了自家的窘迫。并不是心理医生的森鸥外笑容满面地听着他碎碎念完了自己的事情之后，给了兰堂这样的建议。
『人类的记忆是十分暧昧，但又不会轻易消失的东西。既然如此的话，兰堂君不如去寻找一下相似的景色，或许能够想起一些什么也说不定。』
听取了这样的建议，兰堂便在空下来的时间里沿着横滨的海岸线到处晃荡，甚至还再一次前往了租界贫民区的擂钵街，然而却依旧没有想起什么。
偶然之间他在报纸上看见了画展的消息，那朦胧的海景画作让他的心似乎有了那么一丝触动。抱着微小的期待，他来到了这画展上，然而那一幅幅的画作的色彩虽说与他的记忆的确有那么些相似的地方，然而却无法真正还原出那震撼他心灵的地狱图景。
被那灼烧大地的高温所笼罩过的他，如今不论在何处都感到无比的寒冷。
“这样啊，没有撞到就好，这位先生也没事吧？”路西菲尔向前两步站到了兰波与中原中也之间，抬起头望着对方那双金色的眸，那之中如今还被迷茫所充斥着。
“啊……无事。”兰堂摇了摇头，低下来的视线里将两个孩子看在眼里，那种莫名的既视感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产生的，一时间也是没有头绪。
“我说，你很冷吗？”中原中也看着眼前的男人紧皱眉头的模样，就好像是冬天里才会看见的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然而别说外面是太阳高照的炎夏，这场馆里也是恒温舒适，这个男人的打扮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是的，让你见笑了。”兰堂戴着黑手套的手抓住他自己的上臂，露出些许尴尬的苦笑。
“要是生病的话还是早点去看医生比较好，看你的样子就像是天天加班的命。”中原中也并不打算在这个地方引起骚乱，故作随意地那么说着，打算这样来化解自己差点表露出来的破绽。
“谢谢你，我会考虑的。”兰堂虽这么说着，却是明白这并非身体上的病症，即便是去检查也无法查出缘由。
“走吧，路比，我们去另一边。”中原中也耸耸肩，绕过了兰堂就往他身后的画廊走。被喊上的路西菲尔有些意外中也能这般处理好，莫不是之前遇那次尾崎红叶也森鸥外的事情让他也稍许有了什么心理上的变化。
从兰堂身边走过的路西菲尔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内心不得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上一次的见面让他确定了兰堂目前的确就在港口黑手党里工作着，异能「彩画集」所展现出来的现在应当只有空间隔绝的部分，否则也就不会还默默无闻。他十分感谢兰堂让他和中原中也诞生到这个世上，但若是他恢复了记忆，那么企图控制荒霸吐的兰堂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敌人。
“路比，你快点——”已经站在了走廊那一头的中原中也两手插袋，回过头来向着路西菲尔喊了一声，立即就被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提醒不要喧哗，让他小点声参观。
“嗯，我现在就来。”路西菲尔快步走到了中原中也的身边，两人小心翼翼地向着在那一边观赏着画作踱步慢行的男人看去。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上回的装扮是很成功的，不然他刚才就应该会很惊讶看到我们了才是。”
“希望是那样就好了……但是为什么黑手党的家伙也会来看画展啊？”中原中也的好心情似乎也有些被打压下去，耷拉着肩靠在了墙上。
“嘛……至少说明，他难得也是个有艺术情操的人。”路西菲尔顿了顿，笑着转回过来的视线看到了挂在中原中也身旁墙壁上的一幅画作。
拿着火焰大剑的天使从天而降，四散逃离的人群惊恐万分。明亮的色彩象征的却不是上天赐予的福音，而成为了审判带来的惩罚与死亡。
真正的艺术家大多都是天赋与疯狂并存的。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焦虑往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