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杯茶》何甘蓝

9、震慑

　　次日，早自习，班主任老谭对昨晚在女生宿舍发生的事件做了通报，并且转达了学校对这件事的处理。

　　“下周一全校的升旗仪式，徐微雨同学须做三分钟的检讨。”老谭目光严厉地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低着头的女生身上，“响鼓不用重锤敲。能进一班的同学都是百里挑一的佼佼者，希望大家珍惜这样浓厚的学习氛围，将学习看重当前的第一大事，不要将心思放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经过了一晚上，全班都知道了320女生寝室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副班长还是被她爸爸给背进教室的，这就更让大家认识到了动手的严重性。

　　只是，大家都有些疑惑，论在学校动手，难道不是郑凡星一个翻车吗？怎么会是平时笑容和善的徐微雨？众人默默地将目光放在了郑凡星身上，对于好学生而言，她这样的就是埋在身边的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就得爆了。

　　早自习的下课铃打响了，老谭最后做了强调：“大家一定要引以为鉴，遵守校规校训，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顺利完成高中学业。”

　　早自习与第一节课中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算是一个大课间。老谭前脚出了教室门，郑凡星后脚就从旋出去了。

　　她下楼梯的方式着实不一般，路过的同学都没有看清楚人，她已经旋风似的转到了一楼。

　　18班的教室，张曼庭正奋笔疾书地抄着七八份作业。第一节课是语文，前天语文老师布置的试卷今早要讲习，所以他的桌面上就多出了七八份只写了名字的试卷。

　　正当他抄得脸红紧张的时候，一个巴掌拍上了他的桌子，下一秒，他桌面上的卷子就像雪花一样纷飞了起来。

　　他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不自觉地痉挛了一下，这是长期受霸凌的后遗症。

　　郑凡星犹如天神降临，抄着手站在他桌子旁，抬了抬下巴扫视众人。喧闹的班级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众人不明所以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这不是郑凡星吗，她来我们班干什么？”

　　“难不成也是找张曼庭麻烦的？”

　　“说不定就是，看他娘兮兮的样子，谁见了都讨厌。”

　　众人窃窃私语，不自觉地朝这边围拢了过来。

　　郑凡星环视了一圈，威胁道：“谁的卷子谁写啊，长了手不做事不如剁掉！”

　　后排，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站了起来，语气不善地道：“郑凡星，这是18班不是1班，你看清楚好吧，谁允许你来我们班的？”

　　杀鸡儆猴，郑凡星正愁找不到这只“鸡”呢，她嘴角一勾，低声问张曼庭：“欺负你的人当中有他吗？”

　　张曼庭咽了咽口水，想到郑凡星上次收拾余伟生的样子，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很好。”郑凡星朝后排的男生走过去，男生蔑视着她眼，依旧将头颅高高的扬起，显然没有将郑凡星放在眼里。

　　不仅如此，他还嫌不够似的，开口嘲讽道：“怎么？校花就可以乱闯别人的教室，谁给你的特权……”

　　“哐当！”

　　郑凡星的脚先于她的嘴发声了，一脚踹过去，木桌四分五裂。

　　有胆小的，立刻尖叫出了声。其余的人全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这桌子并不是玻璃做的啊，怎么会一脚下去就裂了呢？！并且是裂成了一块一块……除了桌子腿是铁做的以外，其余木板部分，全部被“碎尸”。

　　那些平日里欺负张曼庭的男生们同样被吓到了，平心而论，即使是他们，也不能做到这样的毁灭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还没有完，郑凡星趁着那位男生正处于震惊不能反应的时候，随手拿了一本书，卷成筒状，朝他走去。

　　“怎么，需要我赔吗？”她走到他的面前，用书一下一下地敲他的脑袋，就像是他们对张曼庭做过的无数次的举动一样，充满鄙视的，居高临下的，高高在上的，一下一下地敲他的脑袋……

　　“说话啊，哑巴了吗？”郑凡星嚣张得令人咋舌，即使在别人的地盘上也像是自己的主场一样，充满了攻击性。

　　男生被她抽懵了，一米八的大高个儿，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有勇气反抗。而她明明才一米七，足足低了十厘米，抽他的时候甚至要抬高手，但那种“干不死你”的气场狠狠地震慑了所有人，让人害怕她下一刻的反应。

　　郑凡星扔了手里的书，拉过一旁的张曼庭，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指着他道：“张曼庭是我罩着的人，谁敢为难他就是跟我过意不去。”说着，她放开张曼庭，一脚踩上了旁边的凳子，环视班级一圈，“你们之前对他做了什么，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如果哪个不长眼的继续欺辱他……”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余伟生的身上，笑语盈盈地问道：“余伟生，你来说说？”

　　“我没有再欺负他了，你问他，我现在作业都是自己写的，也没有去男厕所堵过他了！”余伟生既害怕又紧张，大声的嚷嚷道。从郑凡星这克星一走进18班的教室开始，他就缩着脑袋没有说话了，却还是被这魔女盯上，他甚至都想周末跑一趟老君庙，上香去去霉！

　　“很好，你安全了。”郑凡星收回目光，抱着胳膊对其他人道，“大家都是同学，没有必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嘛，校园霸凌这种事本来就不应该发生在我们一中，大家说对吧？”

　　目之所及，一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郑凡星表示很满意，跳下椅子，拍拍手，对着张曼庭道：“抬头挺胸，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一声，十分钟之内我肯定到。”

　　张曼庭满脸通红地点头，目光崇拜地看着她。

　　耍完了威风，郑凡星又问：“谁是班长？给这位同学重新要一张新桌子吧，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大家好好体会一下重新做人的感觉吧。”她说完，目光又落回了第一个跟她叫板的男生身上，“你如果不服气，到一班来找我，怎么玩儿我都奉陪。但你若是再欺负同学，夜里走路可注意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后脑勺就能挨上一板砖！”

　　她说完后，拍拍身上的灰尘，扬长而去。

　　如果仅仅是郑凡星今日的作为，倒是没有这么大的震慑力，只是流传于同学中的“红白巷”的故事让人深感畏惧。她原本就是相貌张扬之人，发怒起来气势更盛，一旦先声夺人，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学生很容易被她给唬住。

　　“班长，我们要不要告诉老师啊……”郑凡星走后，有人畏畏缩缩的问道。

　　周勤宜支着长腿后仰，随意扫了一眼后排凌乱的场面，挑眉：“我可不想被拖出去打，你们谁要说谁说去呗。”

　　如此一来，无人敢多嘴一句了。

　　第一节语文课，语文老师惊讶于四分五裂的桌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只能在膝盖头上写字的男生，闷不吭声。

　　周勤宜解释道：“课间打闹，撞翻了桌子，我已经跟教务处汇报了，下午就可以去领张新桌子。”

　　语文老师点点头，感叹现在的男生简直顽皮得过分，连桌子都能撞成这幅鬼样子。如此，倒是没有再多问什么。

　　张曼庭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低着头，眼里的庆幸溢满了眼眶，化成泪珠砸在了试卷上。他的同桌默默地将分隔开的桌子重新拼在了一起，动作之间竟然显露了几分对他的害怕。

　　那束期盼已久的光终于照到了他的身上，从此张曼庭就是张曼庭，不会再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前缀称呼了。

　　第二节课后，郑凡星端着水杯去后排的饮水机接水。仔细看，她的眼睛甚至是闭着的，所有操作，全凭感觉。

　　霍真理对此十分不解，在18班耀武扬威惩恶扬善的郑魔女，怎么到了自己班上就是这副瞌睡虫的状态，难道是一班的氛围太和谐了？

　　郑凡星接了水，闭着眼往回走。霍真理见她这样，起了捉弄之心，将长腿伸到了过道上，拦在了她前面。一贯动作伶俐的人此刻像是毫无察觉，依旧懵懵懂懂地往前走去。

　　霍真理见她是真睡着了，赶紧收腿。可已经来不及了，郑凡星已经抬腿磕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起身拉了她一把，拯救了她面朝地板摔下去的厄运。

　　郑凡星踉跄了一下，立刻神智回笼，惊醒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见霍真理收回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接水来着，然后似乎是左脚磕了右脚，差点儿摔下去。

　　“班长，谢啦。”她没有放在心上，挠挠头，抱着水杯往回走去。

　　郝波在对岸看完了全程，啧啧感叹：“班长，绿茶都没有你茶啊，你是全发酵茶吧！”

　　霍真理给他比了一个灭口的动作。

　　郝波闭麦，掏出手机，疯狂输出。

　　一个名叫“江洲四小龙”的群里，郝波发了一条信息。

　　波叔（郝波）：兄弟们，霍真理他不干净了，他茶了！他伸腿企图绊倒校花又假装救校花于危难中，自导自演了一出八点档台剧啊！

　　大隐隐于市（周勤宣）：你指的是那个一脚把我们班班霸的桌子踹得四分五裂的校花吗？

　　大隐隐于市（周勤宣）：你指的是那个威胁了我们全班却不带走一片愧疚的校花吗？

　　大隐隐于市（周勤宣）：你指的是那个将我们上一任班霸吓得抱头鼠窜的校花吗？

　　不二不二（曲昊）：啧啧！天才总是有些怪癖的，从前我以为真理是个例外，没想到……他精心潜藏了这么多年，这下终于纸包不住火了！他完美人生中的怪癖终于显现出来了！他，喜欢暴力输出的女生！

　　波叔（郝波）：俗话说，缺什么补什么，真理身上那种淡然悠远的气质都是唬小妹妹的，他内心实际上是渴望被疯狂蹂躏的啊！

　　波叔（郝波）：@P(21)兄弟，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连续被@了十几次后，霍真理终于不甚其烦，掏出了手机，浏览完上面的聊天记录，不慌不忙地打字。

　　P(21)：郑凡星不是暴力狂，望周知。

　　说完，他又顺手将这句话设为群公告，行使他作为尊贵的群主的权利。

　　一瞬间，群里面又炸了。

　　大隐隐于市（周勤宣）：今天之前你说这句话，出于兄弟情份，我愿意相信。今天之后，我会重新审视你之后说的每一句话，毕竟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负数。

　　不二不二（曲昊）：！！！奔走相告！难道我今生有望逆袭成为年级第一了？

　　波叔（郝波）：万年老二走开，别模糊我们此次的主题。这句话的重点你们是没有读出来吗？这句话明明就是“郑凡星是我的人，不许你们瞎说”的简易版吧！

　　大隐隐于市（周勤宣）：懂了，行还是恋爱大师行。

　　不二不二（曲昊）：懂了，行还是恋爱大师行。

　　霍真理：@大隐隐于市，记得替你们班的同学领一张耐操点儿的桌子。

　　乌鸦飞过，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