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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求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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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沅妤中考那年捡了个瘸子回家。
滂沱的大雨落到地面上高高的溅起一层,偏僻狭小的渔城那斑驳的渔火灯光折射出看似绚丽的色彩,就像恶魔的使徒披上的一层光鲜亮丽的外表一样。
“每逢大考必定下雨,古人诚不欺我也。”
林沅妤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拿着语文书,路上行人寥寥无几,空旷的小巷子里散发着一股恶臭,一个肮脏的排水沟前,那里臭气连天的垃圾堆了很高。
她脚下的动作稍微快了些,冷风呼啸着灌进了雨衣里,她捋了捋遮挡住视线的碎发。
其实天色已经很晚了,只不过刚下了晚自习,课上王尔德的介绍她还没记住,后来她一个人留下来打扫卫生,磨磨蹭蹭倒也耗了不少时间,课文也忘记了背。
林沅妤将雨衣整理了一下,想着今晚上兴许还能吃到妈妈做的蛋糕,就感到格外兴奋。
林沅妤出生在一个地表狭小的渔城里,那里几乎是小村子和大都市的分界线,三面环山,一海隔断,呈包围之势。
——就像是个囚笼。
林沅妤的妈妈年轻时是个大美人,父亲更是当时城镇中鲜少的较为英俊的男子,两人相恋时如胶似漆,感情好得不得了。林沅妤有个哥哥,跟着母亲姓,叫金南俊。
可后来父亲早年病逝,怀着孕的林母便拖着林沅妤和金南俊嫁了个当地还算有钱的林姓人家。可继父虽然之前伪装得格外温和善待他人,可他偏偏生性恶劣,婚后对林母动不动就是打骂,甚至经常对金南俊也是拳打脚踢。
再后来,林母的孩子出生了,取名叫林沅允。
这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打娘胎里就遭受了虐待的原因,一开始性格略显古怪,沉闷又不善表达,后来慢慢长大一点,和哥哥姐姐们亲近起来,才渐渐恢复了正轨。
大概生前做了不少恶事吧,继父没过几年就得了肺癌去世了,林母便成了家庭支出的唯一支柱。
“咕咚”一声,饭盒失手落到地上,林沅妤暗自懊恼自己出神,也随即朝着饭盒滚开的方向跑过去。
迈开的步伐溅起朵朵水花,沾湿了裤脚。
好不容易从角落里把弄脏的饭盒擦干净,林沅妤的后背已经全部都是汗,她本就是极容易出汗的体质,再加上这六月天,仅仅跑了几步便已经有些受不了。
身后突然传来异样的响动,林沅妤愣了一下,以为是什么坏人,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慢慢地回过了头。
她蓦的就撞上了一双泛红而又空洞的眸子。
那人倒在垃圾堆的旁边,就那样孤单而又绝望地淋着雨。他脸色惨白得厉害,少年低垂的眉眼间没有丝毫的感情,好似万丈深渊,冷漠孤单到极致。
林沅妤怔了很久,很突然的,就想到了书上的那句话,是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
“现在我总算看见他了,他的头发黑得像风信子花,他的嘴唇就像他想要的玫瑰那样红;但是感情的折磨使他脸色苍白如象牙,忧伤的印迹也爬上了他的眉梢。”
少年生的漂亮,脸上有血,就那样无神地倒在那儿,那种怪异的绝美感令林沅妤头皮发麻,她心头一阵紧缩。
就好像是个洋娃娃。
此刻少年睁着眼睛,她略微凑近,便可细见少年的一只眼睛是黑漆漆的,另一只眼睛却像是蒙上了灰尘,就像是灰鸽子的羽毛,又像是灰色的寂静无声的大海,无神且空洞。他表情呆滞,眼神并未落到林沅妤身上。
“帮帮我……”
少年兀的出声,林沅妤吓了一跳。
其实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躲的远远的,可偏偏,林沅妤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她没有选择无视,因为也来不及了——
“什么?”
她已经下意识脱口而出了。
似乎是连那少年也没想到林沅妤会搭理他,有一抹错愕飞速地从他眼里跳跃。
林沅妤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与不安,她走上前伸手去晃了晃少年的肩膀。
“你还好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少年的目光缓缓从林沅妤抓住他的那双手最终定格在了她的脸上,他的刘海湿哒哒的搭在前额,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眼睛在映到林沅妤的身影的那一刹那,轻微的颤了颤。
不断的水滴从他白皙的下颚跌落,他神色让人看不透彻。
“姐姐。”
少年费力地从垃圾堆里爬起来,林沅妤皱了皱眉,发现他有些坡脚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她自然而然的默认了那句“姐姐”的称谓,毕竟眼前的少年确实看着比她小,可能和她妹妹差不多大。
他却没说话了。
两人在大雨中沉默而无声地对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林沅妤以为少年根本就不会开口的时候,她好似看到了少年轻轻嚅动地嘴唇。
她怔了一下,立马凑了过去,少年趁机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很大,抓得很紧。
“田柾国。”
他叫田柾国。
“姐姐,帮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