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草唯夕

10、对垒2

　　天幕懒懒地透着雨色，锈迹斑斑的秋千边，一只白皙的手抚上了那剥落了漆锈的铁链。记忆里的小树已经长成了擎天巨木，以前修刻的印痕已经不知道荣长到了那仰头可见的绿荫的哪一角，磨得发光的滑梯被喷绘了些许涂鸦，辨不出了原来的颜色。
　　“咕噜噜”的轮轴声后，一阵皮鞋摩擦着地板的声音由远而近，打破了女孩的遐想。
　　“汐清小姐，东堂有请。”
　　扬起头，女孩眼里还有来不及收起的伤感，然而那嫣然一笑，却是让人心荡。
　　“嗯。”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黑白分明。那过于震撼的对比里，给人难以言明的魄力。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轮轴滚动的细碎声响，那站在窗边的黑衣男子，慢慢地转过了身子，然而悖逆着光，一时却是看不清表情。
　　“这就是东堂的总部。”算是一个小小的介绍。
　　不过让她知道他是以东堂老大的身份来招待她，就是要她明白在没有得到让他满意的答复之前，她要走是不太容易的。不过这又如何呢？现在的她没有回去的欲望。
　　“离开他。”不再是请求，也不是谈判，而是带着命令的语气。
　　“这已经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了。纶飞他……没有理由放手了。”理由，相爱需要理由，连放手也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么？没有了往昔的锐气，现在的她也觉得很累了。
　　“我只要你的答复，其他的我可以搞定，你不必担心。”也许是看出了女孩和上次见面的时候的感觉有点不一样，语气里已经没有再那么咄咄逼人了。
　　“不要想得太简单，好不？他已经知道了以前的事是一场误会，在面对良知的谴责和亲友的质问的同时，还要面对外界的舆论压力，他真的没有办法回应岚淑的了。何况现在还有公司的问题……你们放手吧，至少让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呢？已经回不去的过往里，仅剩的只有回忆了。突然哑掉的话语里，全是否定，心口阵阵地抽痛中，突然觉得好寂寞好寂寞。在岚淑出现之前，在那个霸道的女生强吻了纶飞，让她信以为真地绝望至极之后，她已经开始渐渐明白了彼此失去的是最完美的契合。她开始清醒地察觉出彼此的不同，只是有时自尊心演化成一纸虚荣，所以容不得付出没有收获，容不得他爱的不是最爱他的我。没有了他，我还有什么，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可是现在她懂了，与其一再的伤人伤己，还不如分手来得幸福。
　　“……”沉默地看着女孩居然在自己面前慌神，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不知为何，林禹却狠不下心来打断。也许是她眼里的失落和彷徨，已经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苦笑，让他觉得有点儿心疼。她和岚淑不一样。岚淑简单，她复杂。岚淑傻傻的愚笨，她精明得可怕。岚淑外强内弱，她外柔内刚……何其不相似的两个人，却……等等，自己这是在干嘛，拿一个只见过三面的女生，和岚淑作比较，他疯了不是？
　　“咳咳……”有些懊恼地回过神来，才咳了两声，打断那女孩的沉思。
　　“我……会放手。不过……”仰起脸，对上他的眼。却是看得林禹心头一震。何其相似的目光啊，却不是像极了岚淑，而是自己！在自己决定对岚淑放手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失望到尽头是没有了希翼。悲伤到了极点是只有强言欢笑，眼里的不舍和决绝堆砌成一种谎称为坚强的东西，其实一碰就碎裂了。
　　“理清你的头绪再说，我……有事出去一下。你，随意。”她不是要人拥在怀里疼惜的女子，她的自尊强到不愿意让别人窥视到她的懦弱和悲伤。带着假面来迎合这个复杂世界的千千万万，她是不是也累了？也许哭出来对她会更好，只是她的泪，不该给外人探谏。
　　怔怔地看着这个冷漠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合上门离开，汐清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要不是她够聪明，他不怕人家以为他要软禁她么？还是说他前面的剑拔弩张和后面的微微体谅，他以为她会看不出来？
　　每次每次，难过的时候，除了一个人哭泣，她甚至不愿意让别人来替代他给予温柔。是太固执，所以自立得好辛苦，还是彼此太无缘，终只能一个人上路？她要的是尊重和平等，可好似如同她不再健全的身体，为什么就没有人读得懂她眼里的渴望？
　　以前是找不到答案，现在是成了习惯。
　　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扬起的弧度下滑了，果然给看出来了呢。他不让别人看见她的泪，也留了一个静谧的空间让她去回想，去接受，去过渡，去放手……

　　街挤满了欢笑
　　太不适合，眼泪凑热闹
　　快跑，快寻找，无人的转角
　　不优雅时候，一个人最好

　　爱说退就退潮
　　我松开手，回忆却没放掉
　　如果说，越踏出世界一脚
　　越不能，保留住天真微笑
　　那从今以后，我一个人过，就很好

　　心很平静地跳
　　只是寂寞，潜伏像海啸
　　突然某一秒，偷袭我眼角
　　眼泪自己擦掉，我一个人很好

　　如果说，越踏出世界一脚
　　越不能，保留住天真微笑
　　那从今以后，我一个人过，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