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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容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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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平遥暂先只顾着眼前,微笑着打断这客人。
她在这人一靠近便闻到了一股颇为厚重的檀香味道,虽然并不难闻刺鼻,可谁家百姓闲着无事熏衣熏几日几夜?然而檀香味中还掺杂着一丝丝淡淡的七日香的甜味,若不是她习惯性地要将人观察到底,也不会发现异常。
沈修目中带着欣赏。
这人面色先是一变,面容惊慌不安,愤慨道:“苏侯爷……在下哪里得罪你了吗?何必这样血口喷人!某虽不才,可也不愿受这等冤屈!”
苏平遥浅浅一笑,温和道:“当然没有了,先好好待着,嗯?”
最后一字的尾音轻飘飘飞起,似乎有一根羽毛在撩动人心。
苏平遥将这人推给沈修,随即飞身飘上房梁,她熟练地往四下寻了几处后,终于看到一个黑衣人借着夜色,贴墙从漱石斋后院翻墙离开。
苏平遥立即飞身而起,脚尖起落间,便截在了这人身前。
果然,沈修引荐的这人倒是引出了不少脏东西。
黑衣人一看便知事情败露,当机立断抬手飞出十余枚暗器,借势后退正要逃窜,苏平遥弯下\身从小腿处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匕,闪身躲过这些暗器,跃起身,脚蹬石墙,匕首随即朝黑衣人大腿刺去。
黑衣人被迫落地,刚躲过匕首,接着苏平遥侧身一记鞭腿将黑衣人击倒在地,同时拔出深入石墙的匕首。
黑衣人自知自己虽然武功不错,可是和苏平遥这样在沙场磨练多年的人相差甚远,还欲再利用暗器远遁,苏平遥旋身便踢断了这人两条手臂,黑衣人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只听见一声细小的“喀哒”声响,下颌骨又被卸开,藏在口中的暗器毒囊没了用武之地,这人彻底无法扭转局面,苏平遥一脚踩上他的膝盖,脚下用力,又断了他一条腿骨。
黑衣人口不能言,四肢只余一条腿还能动弹,趴在原地逃不得甚至寻死也不能。
大功告成!
苏平遥心不跳气不喘,倚着墙角不再理会这人,低头把玩着手中纤薄的匕首,检查她的宝贝匕首确实如刚出鞘一般一尘不染,这才满意地送回了小腿处的刀鞘中。
背后贴着的石墙冷硬,传到身体的寒气让她轻“嘶”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等着巡防的士兵将这人带走。
苏平遥一边等,一边思索着。
那香粉她可以确定是一种名为七日香的毒花香气。
她所学甚广,知道七日香需配合清泉散撒在人身上吸入,才能使人不知不觉中毒身亡,且脉象只能看出因过度虚弱气血不足而死。
是个悄无声息杀人的好法子。
苏平遥面容藏在阴影中,轻轻笑了一下。
看来,还未入京,盛京的波澜就已经被带到她身边了。
思索间,巡防小队急匆匆赶来,苏平遥将黑衣人交接好,便原路翻墙返回,最后从屋顶跃下,落在沈修身旁。
沈修身边那人也已经被制服送入牢中拷问,见她回来,便知此事差不多已经解决。
谁曾想过,不过就是在自己的地盘见个人,居然还会出这样波折。
苏平遥正色望向漱石斋,她过去真的没注意过这家店铺,但今晚看来,秘密倒是不少。
她眸光沉了沉。
苏平遥不希望别人将危险带到西凉。
谁都不行。
今夜这事,也并不能说这两人杀人技巧太差,只能说太急着动手,导致留了点儿破绽,而她向来观察入微,一点破绽也足以让她察觉,二人就是运气太差,刚好碰到她。
苏平遥的本事沈修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各方各面奇门外道,但总之往往她在,阴谋诡计就无处下手,与其和她玩阴的,还不如直接真刀真枪地动手。
两人对这种事应付起来很是熟练,苏平遥将思绪暂先藏在心底,不多说什么,便直接进入了漱石斋。
总之,不必多想,很快就能揭晓那人究竟是谁了。
漱石斋内的掌柜在二人出手之后,仍然是不慌不忙清理着最后那客人留下的香粉,一副准备打烊的懒散样子,见两人进来,立即恭敬行礼,殷勤地将二人引入漱石斋后院。
“二位大人请,公子等候多时。”
苏平遥扫了一眼周围摆设,皱了皱眉。
她忽觉有些淡淡的熟悉感,可这确实是她第一次来此处。
漱石斋,漱流泉兮枕石,然而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隐居之意,这里面藏着的秘密倒是不少。
待她入了后院,跟着掌柜推开其中一扇木门后,苏平遥便发觉这股子熟悉感的来源。
容与。
她的猜测也没错。
今晚要见的人是容与,漱石斋是他的,被刺杀的人果真也是他。
苏平遥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其实她的大部分本领都是当初她跟在容与身边,为了听他夸赞拼命苦学学来的。
苏平遥曾跟着其余三十暗卫一同接受教习们的训练,只为了做容与身边合格的暗卫。
三十一人中,容与唯独给她不时开开小灶,教她各种明里暗里的学问,苏平遥本就不是什么洁白的白纸,跟着容与更是近墨者黑。
只是她将学来的那些用在了识破诡计上,用诡计她并不是不会,只是拳头和演技能解决的问题为何还要劳心费力耍计谋?
而教她的容与,却是个不折不扣喜欢玩弄阴谋阳谋,将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
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如今两人不再是同一阵营。
他太危险,苏平遥清楚得很,就算是如今看着羸弱,她也从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没想到,沈修居然也和容与相熟。
让人有些头疼,她要是和容与关系僵了,沈修夹在中间也不好做。
思绪飘远,苏平遥回过神,环视了一周。
这处房间外间没有用油灯,只在墙上开了几处格子,镶着硕大的夜明珠,将房间照得通明。
绕过玄关,就能看到內间点着一盏油灯,一人正侧对着两人执笔写着些什么。
察觉到二人靠近,容与侧过头,并未放下手中极细的秋毫笔,抬眸间,灯光晃入他眼中,就好像一团火光在深深的黑潭中起舞,漂亮地惊人。
屋内燃着银霜炭,热气氤氲着,将屋外的苦寒瞬间一扫而空。
沈修急忙便问:“阿与,怎么刚刚那两人要害你?你没带人过来吗?”
“我在暗处带了人的,先等他们动完手,沈兄安心,我无事。”
容与轻轻笑了笑,话说了一半,交代了一些问题,便不再多说。
沈修立即明白了容与的用意,不知道他又在谋划些什么,“啧”了一声,玩笑道:“你计谋归计谋,小心别真把自己搭进去了。”
沈修随即拉着苏平遥坐在容与对面,自己又坐在了两人中间,笑着道:“这么多年没见,你的变化可真是不小。”
容与只是淡淡笑了笑,复又低头在摊开的纸张上写着些什么,道:“人都会变的。”
他就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没有往苏平遥这边看一眼,可他对苏平遥的到来也并不惊讶。
苏平遥坦然地打量着容与。
他的变化确实很大,同一个人,气质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不过还是有没变的地方。
私下里第一次相见,她一眼就能看出,容与就算如今时常笑着,一副温柔的摸样,可是骨子里的冷淡仍然不会变。
沈修颇为熟稔地将容与事先斟好的三杯茶水其中两杯揽到自己身前,一杯给自己,又送到苏平遥面前一杯。
可以看得出沈修和容与的关系很好,容与不摆待客之道,沈修也没拿出为客的样子。
容与终于抬起眸看苏平遥,二人相对而坐,他一抬头便与她的视线对上,苏平遥的眼中是一片坦然和平静,容与对她笑了笑,启唇想要说什么,苏平遥看出来他的口型是“遥”。
这个字最终没有说出来,很自然地转变为:“苏侯爷变化也很大。”
“自然。”
苏平遥淡淡地应了一声。
沈修这时候突然愣住了,试探道:“遥遥,你和阿与两个人认识?”
苏平遥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沈修怔愣问容与,道:“你们竟然认识?”
容与笑着点了点头。
沈修大惊,那他这还能算是引荐?不就是三人叙旧吗?
等等!难道三人两两认识,但是就他不知道三个人是互相都认识的?
沈修感到了一股难言的郁闷,只能瞥着苏平遥,让她给个说法。
苏平遥抿了一口茶水,本来就只想听他们两人叙旧,叙完了她好回去睡觉,可被沈修这样盯着,实在有些头大。
最后实在受不了沈修的目光,苏平遥抬眸扫了一眼烛火下显得温润如玉的容与,淡淡道:“哦。我和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