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 】姜山白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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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铃……
课钟敲响，伴随急促的脚步声，学生们匆匆奔回教室。
池友容早就坐在座位上，等待。
上课钟声响毕，见邻座却还是空着的，她心底悄悄着急。直至听到走廊传来 “踏踏踏踏” 的脚步声，才轻吁。
余光扫到旁边刚坐下，同时感应有什么东西落在腿上的重量。
低头，看到几颗奶糖。
“……” 池友容一时摸不着头绪。
“小乃，特地带给你的。” 同桌穿来细语气音，贼兮兮的。
“起立！” 老师已经杵在黑板前，池友容忙一把将东西塞进桌子，起身。
“敬礼！”
“老 — 师 — 好 — ”
“同学们好，坐下”
友容这才送给身旁的邱静楚一个目光。眼波撩动，蹙眉低扣，眉角眼梢的细微情绪，终被镜片拨折，继而涣散。
“生气了？” 对方却能准确接收，耸肩，无辜地比着嘴型。
池友容对邱静楚并不陌生，两人从初中开始就分在同个班，但一直没什么交流。事实上，她对班上的同学都没有多少了解，休息、放学都是单独一个的，也避开与人接触，低调做角落生物。
邱静楚反倒是年级里的名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叫她 “楚妈”，交友甚广。
要说起楚妈的光辉事迹，最入门的，要数初中一年级末时的 “七月飞霜” 事件。
楚妈之所以被称为 “妈”，是因为她留级两年，读了三遍初一，比同年级的都大。学校不知召来家长多少次，可她成绩就是上不去。每天课上在书里画小人，课下随便逮住个人就要他摆些猎奇姿势，说是要练习。
最后人人都避开得远远的，但还是免不了遭殃。而在这粗暴之道下，唯一会出手替这些无辜平民解围的，只有楚妈的同桌，姜奕，班里成绩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当初班主任安排座位的时候，就是抱着好同学多带带差同学的打算。
其他人每每看见班里当初的学霸（其实一直都是）配合表演，摆各种姿势时，就有种看自家白菜的赶脚。老天，好好的白菜被 “楚” 拱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位猪……不，楚同学将要念第四年初一，而姜白菜，不，姜学霸要被玩坏时，所有人都定在了年级期末的成绩榜前，眼镜跌破，三观碎裂。
她她她她！她竟然上榜了！
不对，她竟然合格了！
还是不对，她竟然考试了！！
没错，老师眼中的顽石、烂泥、毒瘤、眼中钉……，同学眼中的猪，不，楚妈，考试了！还一考考进年级前50！要挥别那本早已经画满小人，完全看不到原本内容的初一课本，迎接初二了！
那几天，连任教的老师，脸也莫名黑了两度。
但是，事情还有后续。
学年的最后一天，一楼第一间教室，靠后的窗户口，在放学钟声敲毕后，扬扬洒洒地飘下一张张素描纸。具说足足下了十几分钟，直到操场聚满人，纷纷重复低头、拿起、放下的动作，散雪仙女邱静楚才发话。
“本人要挥别实物描绘，走上虚化实的康庄大道。这些随笔都签了名，就当作过去各路英雄的帮忙。等姐哪天成名了，指不定能卖上好价钱呢。哈哈哈哈。”
操场上专心捡画的群众，哪还有心思去理她，都在找有没有自己的速写画。要命的，那可是极为羞耻的姿势啊，怎么能流传在外呢！楚！妈！的！
“下课！”
“老 — 师 — 再 — 见 —”
“呼，终于午休了。” 此刻传奇人物楚，趴在桌上，奄奄的。
其实之后几年，楚妈就没做过太出格的事了，也不再祸害人。她持着江湖总有姐的传说，和周围混得很熟，常常神龙不见首尾。
本来这样的人物，池友容是避之不及的。偏偏高一后，发现传说坐到了自己邻桌，大半个多学期下来，她们还就硬生生变熟落了。
“你这个哪来的啊？”从桌下搜回胡乱塞进的糖。
“嘿，这个啊。姜奕小子说他在家里拿的呗，问我要不要来着。”
池友容没回话，把凑齐的奶糖拢成一把，放进书包的内袋中，拉上。
“我本来都不想拿的，这种甜腻腻的还是免了。但突然想到我家小乃乃，才特地带给你以形补形的。嘿嘿，姐我聪明吧。” 楚妈继续边说，还边扯对方的肩，整副小混混架势。
“噗，你又笑我名字。……谢谢。”
“谢什么，多膈应啊。我们兄弟啦，姐当然放你在心中。走，吃饭去，饿死了。看看姜奕在不在，你要谢，就自己谢他去。”
“我们不熟的。”
学期转眼快到尾声，又是一個炎熱夏日。午休，池友容再一次被楚妈从吹着冷气的教室拉出操场。正午烈阳联合蒸气腾燃的石阶进行夹攻，额角渐渐烤出汗珠，她只好无奈地擦拭，尽可能低头抱臂，躲开阳光。唉，又要晒黑了……池友容望着本就不白，现下颇有煮熟趋势的手臂发愁。
“诶，姜奕～这里这里。怎么样？老师答应了吧？”
被唤的男生从操场另一边走来，毒辣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被过滤了，只剩白晰的皮肤和雪白的衬衣反射炫目。他看了看石阶上正低着头的女孩一瞬，便移开，露出两个小酒窝，小跑过来。
“大姐，你坐这不晒么？真会选地方。喏，批了，章都盖了，白纸黑字。是宋老师带我们。”
“行啊，果然没让我失望。你个小白脸不会是出卖美色了吧？竟然还真给批准了。”
“我是要用美色的人吗？这里，吃脑的好吧。不过，有个条件，说是要够20人才能开班。”
“怯，知道你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了，臭美。才20个人，那还不简单啊。交给我。喏，这就有第一个了。”
被拍了拍背，友容只好结束自己眼观鼻，鼻观心地空无状态。唉，本打算消减存在感直到对话结束的……
她抬头，低头，重复两下后，从唇缝漏出一个音，“好。”
“嘿，就知道姐没白宠你。”
左肩捎上一只手，下一秒便迎面扑来个熊抱。
邱静楚揽过她的肩继续道：“诶，你算是我们美术盛世的开国元老了，跟着姐，姐要与你共睹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话罢，楚妈便放开她，冲姜奕一个飞踢。姜奕被这不期的攻击打愣，随即，楚妈马上按下他肩膀，做出一副押送犯人之态，道：“乃妃，看，这便是姐为你打下的第一片姜山，你心悦否？”
姜奕挣扎着起身，拍开肩上的爪。“你悠着点吧，还姜山咧，那就等着我分楚河吧！”
“噗。哈哈哈……”
两人还待过招，被突如其来的笑声引去目光。只见原本低头不语的池友容，此刻正仰着头，一手擦眼角，一手扑腾着扇风，笑得不能自已，脸颊被热得通红，嘴角上扬，眼下堆起两个凹须。
“哎呀，原来爱妃如此这般爱姜山啊，待姐再为你多打下些！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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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友容回到住处已过黄昏，开灯，把秦悦送的大包特产放在桌脚便进了房间。房子是租的，不大，一卧一厅，陈设简单，没什么温度，但也住了三年多，挺习惯。
屋内唯一有点生气的就属门口的鱼缸了，还是冷血的。
草草冲了个澡，友容穿着宽大T恤，长裤松垮垂地，头发湿答答地别在耳后，鼻梁架着副粗框眼镜。她走到门口，往鱼缸里投食饵。目光带到旁边相框裱起的画，收回，抖抖手，打开冰箱准备晚饭。
她记得，初一的最后一天，放学，大家都比平时晚了些回家。等操场上最后几人骂骂咧咧地走远，她才静静上前。原本落了满地白色画纸的操场，现在只剩下零星几堆。
快速扫视，她走向稍近的那堆，捡起最面上的一张，转身，快速步出校门。回到家，她才打开画纸，不禁失笑。是笑画上之人无厘头的动作，也是笑自己特地等了许久就为捡画的举动，更是开心能捡到他回来收藏。
良久，才把他夹在书中，放进书架最里层，心里涨涨的，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可她不知道的是，最后来到操场的人，把散落的纸一一翻开，再尽数收进手中。来来回回。突然，在翻开一张画后，定住。
良久，才把她摊好铺平，放入书包夹层，嘴里甜甜的，像放进一粒奶糖。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 四 】姜山白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