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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奇怪的人出现了 ...

  •   沿着楼梯而下,沈奉书感觉得到十二楼的人正分布在这个客栈各处。她虽在十二楼长大,但与她们无甚交流,故而无法找人问个明白。

      十年前最是腥风血雨,几个前朝旧部家族纷纷被屠,后面的人跑的跑,逃的逃,曾经举旗而立谋划复国的人物,竟然散的不成模样。

      江岁晚做事从来肆无忌惮,后面屠戮旧部的事渐渐少了。但是只要被她找到,仍难逃灭门之难。

      明明是个杀人魔头,偏偏江湖上的人因她未动江湖事,闭门不管。朝堂因为她是江湖人,推脱一句江湖事江湖毕。有人怕的要死,偷偷叫她摘血先生,把人命当草芥。

      沈奉书对凛朝旧部没有太多感情,只是有时睹物思人,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世人赞她一句时人不哭生,岂知她并非什么良善之人,只不过是想多还几笔债。

      这些年她听闻江岁晚杀了一门门旧部,却都来不及阻止,甚至并没有想阻止的心思。若是让世人知晓,估计对她又是另一种看法。

      她花费时间寻找叶晚萧,其实本质也是内心彷徨不定,想要逃避一些事情。

      时若坞躲在暗处,看着她走出了客栈。沈奉书似想到了什么,呆在客栈对面的一家小酒肆,坐在无人发现的位置,一边饮酒一边盯着客栈。

      她笑笑,转身去配置给江岁晚的药。

      沈奉书盯着客栈,手中的酒尝不出滋味,这次若是可以提前知晓江岁晚的动机,或许可以做些什么。

      夜幕降临,巴陵城街道各处开始陆续挂起灯笼,星幕低垂,江边的风吹起潮涨潮落的声音,酒肆的人也慢慢开始离开。

      对面客栈一直没有动静,沈奉书百无聊赖,内心暗暗期望江岁晚这次不是来杀人的。

      酒肆掌柜因着她给的一笔银子,便没有打烊自己回家了。一阵微风吹来,沈奉书犯起了瞌睡,不过须臾便惊醒,此时大街上空荡无声,对面客栈的灯也陆续熄灭,她晃晃困顿的脑袋,继续盯了下去。

      第二天黎明,沈奉书起身离开,一夜无事,她打算先找个地方去休息。

      这时街头突然起了一阵躁动:“叶家全家被杀了!”

      听到这句话,沈奉书抬起头,向客栈跑去。

      昨天那间房内,已经没人了。

      ……

      叶星留抱着双膝坐在巴陵城外的一座破庙里,昨夜她醒来,模模糊糊听到有喊杀声,一个女人突然出现把她抱出了叶府。

      那个人像是在逃,她贴在这人怀中往后看,叶府越来越远,似乎此生都不能再见。

      那人轻声宽慰她:“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随后把她带到巴陵城外,将她藏在破庙的神像后,对她说:“等我白天来接你。”

      叶星留虽然五岁,却并非什么都不懂。

      母亲这几年一直杯弓蛇影,父亲偶尔,看着读书的她也会叹气。

      她悄悄听母亲对父亲哭道:“我们生死有命,只是星儿那么小,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父亲宽慰母亲:“我们隐匿多年,早已不问旧事,安心吧。父亲大人也已放下执念,没事的”

      “那块符……”

      “嘘”

      叶星留曾经偷偷问过奶妈,奶妈当时瞧了瞧左右,告诉她江湖上有个很厉害的心狠手辣的魔头,杀了很多前朝旧臣。叶府作为旧朝臣子,因为此事已经偷偷搬迁到了巴陵避难。

      叶星留一直活在自己明天将死的认知中,她对这一天的到来没有什么恐惧,只是没想到会有人救走她,只留下了她一人在这世上。

      “咦,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叶星留抬头,看到一个和她年岁相仿的小姑娘走进来,穿着普通,长得倒是清秀。

      她双手叉腰,在叶星留面前弯下腰:“这座破庙呆的灾民早就走了,你是谁家的孩子,被丢下了吗?不过看你的衣服,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难道是走丢了?”

      叶星留不想回应,默默坐着。

      忽然一只手牵住了她,她抬起头,看到一只放大的笑脸:“我前几天认了个师父,她给我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安告汝。你叫什么,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叶星留鼻子泛酸:“我没有家了”

      她说。

      安告汝沉默了一会儿,她有点笨拙的安慰:“我也没有家,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我们一群孩子被乞丐爷爷养大,他人很好,就是年纪很大了,后来得病死了。我们几个正好赶上难民迁徙,都走散了”

      她干巴巴的道。小孩心性,大概本意是想告诉叶星留自己跟她一样,叶星留却意外看了她一眼。她从小活在恐惧不甘中,却不知有人的生活比她要差的多,却依旧温暖赤诚。

      “不过”眼前人突然兴奋起来,“那天我走到这个破庙,快要饿死了,突然看到一个特别好看的人,她给了我吃的”安告汝压低声音:“悄悄告诉你,以后你跟着我混,不用担心挨饿,那个神仙姐姐送了我一块银子。”

      她眉间带着喜色“不过我现在叫她师父,虽然她说我根骨不适合练武,但是给我起了名字,告诉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打算做出一番事业,给师父看。”

      她转头瞧着叶星留:“你要跟我一起吗,我们都剩一个人了,以后就做生死相依的朋友吧”

      “叶星留”叶星留重复到“我叫叶星留。”

      从今天起,她也是孤儿了,不过有了一个好朋友。

      “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啊,你今年多大,我6岁了。”安告汝仔细咂摸这个名字,随即问道。

      “5岁”

      “我比你大,以后我照顾你吧”

      “我想以后赚很多钱,吃得饱饭,让吃不饱的小孩和老乞丐也能吃饱。也给师父看看我的本事。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陪你。”

      叶星留紧了紧安告汝握着她的手,小声对她说“我想报仇。”

      安告汝歪了歪头。

      “我家人昨天晚上都被杀了,只有我被人救了出来,我想好好长大,替家人报仇。”

      安告汝忽然醒悟,“你姓叶,是不是叶家的人,我昨天在城中寻师父,早上离开的时候大街上的人都传遍了。”

      叶星留默不作声。

      安告汝摸了摸怀里的银子:“既然这样,我们现在离开这里吧,我担心你的仇人还会在附近。咱们离开巴陵,慢慢长大,总会有时间报仇的。”

      叶星留抬头看她:“你不怕我是个麻烦吗?”

      安告汝摆摆手:“又不是你的错,对了,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吗?”

      “知道。”

      “那就行,咱们先离开。对了,报仇只是未来的一件事,报完仇,你想做啥?”

      “还没想好。”

      “那就慢慢想。”

      “我先带你换套我的衣服,你的衣服太富贵,脖子上还带着块玉坠吗,记得把它藏好。出门在外要财不外露。”

      两个少年携手慢慢离开,声音渐行渐远。

      时若坞从破庙外侧走出,亮出了令牌,一位影侍随即出现,跪在面前。

      “看着这两个小姑娘,暗中保护着她们。”

      影侍应允离去。

      时若坞眯了眯眼,转身朝城中走去。

      叶星留回头看了看破庙,安告汝问她:“再看什么?”叶星留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记得恩人的声音,若是将来还能遇到,一定会报恩。临走时她在藏身处的地上留了文字告别,恩人救了她,她不想连累她。

      沈奉书站在叶府前,百姓已被城中府衙侍卫赶走,几人持刀守在门外。

      叶府内此时想必是侍卫们在清理尸体,无人收尸,不知这些人的尸体又会葬到何处。

      夜幕低垂时,一切都已经打扫干净,沈奉书坐在叶府房顶上,抱着酒喝了一坛又一坛。

      尸体果然还是要埋在乱葬岗,她中途截下,出了点银子,找人安排了块墓地,好好安葬了。

      不知沈府当年的人又是什么下场。

      纵是后来下山,她也从不敢回长安,不敢探听后来之事。十年间,早就被人遗忘的沈府,只是被知情人提起时的一声叹息,沈府的小孙女无人知道还活着。至于兄长,她何尝没有试着寻找,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当年八岁的兄长跑出去给娘摘药躲过府内屠杀,这些年是否还活着?

      世人说酒能解千愁,可惜她千杯不醉。

      朗月清风,今夜天蓝云稀。江山天下无一不美,可惜芸芸众生皆苦。

      “一个人喝酒倒也无妨,只是这般牛饮,真是糟蹋了酒,可惜,可惜。”

      一道戏谑的清朗男声传来,沈奉书偏头望去。

      月色下,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位不速之客。身形颀长,面容俊朗,虽是汉人,五官却有些深刻。一身黑衣劲爽潇洒,腰间别着一只酒葫芦,笑容带着点玩世不恭。

      沈奉书回过头,不再理会此人。

      偏生此人是个自来熟,他走到沈奉书旁边坐下,不客气的拿了坛酒打开:“这酒闻着还可以,如此皓月当空,美景之下,需得细细品”说着大灌一口,感慨:“好酒”。

      沈奉书没心情搭理这个言行奇怪的人,待要离开,却听对方开口道:“我今日刚来巴陵,就听闻了叶家灭门惨案,本想前来找找线索。可惜来了之后,什么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扔掉空酒坛,感叹:“可惜,一族之人的灭门惨案,也只是一日之内街头巷尾的谈资。怕是到了明天,再无人在意此事”

      “在下洛阳姬家姬散,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洛阳姬家乃当今第一大家,不是因为地位家学,只是因为姬家家主善于营商,十年来积累了大批财富。坊间有人传闻:天下财库,姬家独占半成。

      姬散乃姬家独子,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其他信息。

      沈奉书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听闻姬家没什么办不到的事,可是真的?”

      姬散打哈哈道:“江湖人抬爱,送了这样一个传闻,实在惶恐。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鬼能办到的事,我们可以花钱办到,鬼办不到的事,我们也办不到。”

      “若是,寻一个人呢?”

      “哦?什么人?”姬散来了兴趣。

      沈奉书摇晃着酒瓶,随口道:“一个全家被灭门的小孩,是生是死不知。”

      姬散躺下身,脑袋枕着手臂,叹气道:“那可就难了,姬家说白了朝堂江湖两不沾,这十年间灭门的事倒是听说过不少,可是哪里能参与到其中。”

      沈奉书本也未打算从这个不靠谱的人身上套出什么,她跳下屋顶,喊道“剩下的酒留给你了,小心喝醉。”

      “还不知道女侠姓名啊。”姬散探头喊着。

      “沈奉书”

      说完人已不见踪影。

      姬散躺下继续饮酒,对着一个白天刚出过命案的院子赏景饮酒,虽说略惊悚,到底是在人间的一个体验。

      “沈奉书”他轻轻念道,当年那笔糊涂账,算到今天到底还是乱成了麻,那位大人还真是凭心情做事。

      酒喝完,在府里逛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姬散背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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