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哈利·波特与命运长廊》悠然风声

120、亲眼见证的善良

　　尽管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但是托尼仍然有些不敢相信。没错，是不敢。因为眼前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和通缉令上的照片相比，完全是判若两人。瘦骨嶙峋，眼窝深陷，形如枯槁，肮脏的乱发垂到了臂肘，蜡白的皮肤紧绷在颧骨上，如果不是刚刚发生过一番小小的搏斗，他会以为这就是一具死尸。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托尼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小天狼星却并不领情，他睁开眼睛，露出一口黄牙，咧嘴狞笑起来。
　　“我认为你应该尽快通知魔法部，”他讥讽地说，“而不是同情一个通缉犯。”
　　托尼摇了摇头，用除垢咒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然后盘腿坐了下来。
　　“你刚刚说我工于心计，”他平静地说，“但是我知道你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你认为我是个很好糊弄的毛头小子，一个傻瓜。之所以会落到我的手里，只不过是因为身体虚弱一时失手罢了，对不对？”
　　小天狼星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如果我没有猜错，”托尼笑了笑，似乎看透了他的思想，“你一定是打算趁我去通风报信的时候故技重施，对吧？”
　　小天狼星默不作声，表情也毫无变化，然而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
　　“放下对我的戒心，好吗？”托尼无奈地说，“我从没想过要把你交给魔法部。”
　　小天狼星冷笑一声，声音嘶哑地说：“我凭什么相信你，小子？”
　　“因为我们都想——”托尼把脸凑近了些，和小天狼星近距离对视着，一字一顿地说，“抓住小矮星彼得！”
　　“什么？！”小天狼星猛地睁大双眼，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面红耳赤地大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小矮星彼得，你对他了解多少？！”
　　“安静！难道你想把摄魂怪引来，好让它们吸走你的灵魂？”托尼拧眉瞪着小天狼星，低声喝道。他连忙布下了一个隔绝声音的咒语，出于谨慎，他又起身走到窗前，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向外张望，在确认没有被人察觉到这里的情况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小天狼星“噗”的一声变换身形，摆脱绳索之后又立刻变了回来。他想站起来，但是变形似乎耗费了他不少力气，只得用手撑着坐在地板上。
　　“告诉我——”他喘息着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托尼有些为难，他本不想欺骗，可又不能实话实说。不得已，只好真假参半地说，“这个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得到了一张神奇的地图，它可以标记出城堡内所有人的名字，并且——”
　　“你得到了活点地图？！”小天狼星突然打断了他，激动地说。
　　托尼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活点地图？”
　　“我当然知道！”小天狼星枯瘦的面容浮现出一丝骄傲，“我参与制作了那张地图。”他似乎回想起了前尘往事，不无怀念地说，“大脚板、尖头叉子、月亮脸，还有——”怀念瞬间被憎恨取代，表情变得狰狞起来，“虫尾巴！”
　　“这么说……”托尼若有所思地说，“你就是大脚板？而虫尾巴应该就是小矮星彼得了吧？”他冷笑一声，“确实是个很形象、贴切的绰号。那时我在地图上发现了他，这让我大吃一惊，我从来不知道我们的宿舍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当我飞奔回宿舍时，发现罗恩的床上躺着他的宠物老鼠。
　　“我是个阿尼马格斯，因此我第一时间就怀疑这只老鼠也是巫师变的，于是我拿出魔杖准备对他使用显形咒语。结果他察觉到了我的意图，立刻抱头鼠窜。自从那之后我每天都要查看地图，并且开始查找这个人的相关资料，但一直都没有收获，后来——”
　　话说到一半，突然有脚步声传来，他迅速举起魔杖对准了房门。
　　“别紧张，”小天狼星淡然地说，“是我的朋友。”
　　几秒钟后，一个姜黄色的、毛茸茸的家伙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只死老鼠。
　　“克鲁克山？”托尼看到自己的这位盟友出现在这里感到无比惊讶，他转过头来问小天狼星，“它是你的朋友？”
　　“是啊，”小天狼星绽放了一个笑容，但他的那口黄牙让这个笑容看上去还是有些狰狞，“住进来不久我们就认识了。”他接过那只死老鼠，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摸了摸克鲁克山毛茸茸的脑袋，“谢谢你带来了我的晚餐。”
　　“你……你说什么？”托尼睁大眼睛，感到无比震惊，“你每天就吃这个？！”
　　“没你想象得那么糟糕，”小天狼星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说，“我偶尔也能改善下伙食，比如偷只鸡。好了，接着说吧，现在关心我还早了点儿。”
　　托尼叹息一声，正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谎言之中还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缺陷，赶忙在脑子里将它完善。
　　“哦，对了，我是在你闯入城堡的那天……”他断断续续地补充道，“发现原来你就是那个‘不详’。但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我追过去的时候你已经跑远了，没有证据很难让别人相信，而且还会暴露活点地图的秘密。不过……我记住了你的气味。所以在那之后，你也成为了我追踪的目标之一。”
　　小天狼星似乎没发现有什么破绽，还笑着重申了一遍：“你比我想象得要优秀。”
　　“这次来霍格莫德的时候，” 托尼感到有点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在三把扫帚酒吧里遇到了麦格和弗立维教授，当时他们在跟罗斯默塔女士谈论你。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内容，这才了解到一些当年的事情……”
　　小天狼星似乎已经猜到他们谈的是什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与自责。
　　“但这些事情之中有太多的漏洞和疑点，”托尼接着往下说，“再结合小矮星彼得还活着的这个事实，我判断出这里面必有隐情。然后——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我恰巧发现了你的踪迹，于是就循着脚印和气味跟了过来，想找你问个清楚。”他靠近小天狼星，神情十分郑重、严肃，“因为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不，不！”小天狼星突然脸色大变，当即否定了这个论断，“我不是无辜的，不是！”他疯狂地喊道，“我有罪，我是个罪人，是我害死了詹姆和莉莉，是我……当初要不是我坚持让彼得做保密人，他们就不会——”
　　“你说什么，这是你的主意？”托尼大吃一惊，“我还以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詹姆和莉莉本来让我担任他们的保密人，”他痛苦地说，“但是我认为自己太过明显，于是在最后一刻劝他们改用彼得，我以为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可我没有想到……”
　　小天狼星的表情无比痛苦，显然不想再说下去了。
　　“没想到彼得却出卖了他们。”托尼替他说了出来，“我猜，你发现自己铸成大错之后非常后悔和愤怒，于是只身去找彼得复仇。但是在大仇得报之后你并没有得到解脱，相反还无比内疚和自责。”
　　他顿了顿，认为自己完全能够感受到小天狼星当时的想法和心情，便尝试着说了出来。
　　“你没有为自己辩解，任由魔法部把你关进阿兹卡班，因为你不能原谅自己，应该去那里赎罪，这一待就是十二年。直到有一天，你偶然发现彼得并没有死，他就藏在霍格沃茨，便迫不及待地逃了出来，踏上了一条孤独的复仇之路，我说得对吗？”
　　小天狼星痛苦地闭上双眼，双手撑地，那样子似乎在乞求得到宽恕和原谅。片刻之后，他把枯爪般地手伸进袍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抹平了给托尼看。那是《预言家日报》上登的罗恩一家的照片，蹲在罗恩肩头的，正是斑斑。
　　“你确实犯了一个错误，但是——”托尼走过来，单膝跪坐在他的身边，指着报纸上的斑斑，轻声说道，“真正害死他们的是小矮星彼得，不是你。”
　　小天狼星抬起头，那张消瘦的脸变得十分可怕，双眼通红、五官扭曲成一团，活像一个吃人的厉鬼。
　　“既然你说要帮我，”他用命令的口气说，“那就把他带到这儿来，把那只老鼠带来给我，我要亲手杀了他，替詹姆和莉莉报仇！”
　　“不行。”托尼断然拒绝，“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你说什么？！”这个答案让小天狼星彻底失去了理智，疯了似的一把抓住托尼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厉声说道，“难道你和那个叛徒是一伙儿的？！你——”
　　砰！
　　倏地，小天狼星双脚离地，躬身飞向了后面的墙壁，但是在即将撞到墙壁时又突然停了下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地抓着他不放。克鲁克山吓得跳到了一张桌子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在犹豫该帮朋友还是盟友。
　　紧接着，小天狼星掉了下来，地板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他靠在墙上，骇然地望着手握魔杖的男孩。
　　“听着，我不欠你什么！”托尼一个箭步冲过来，恼火地说，“我理解你、敬佩你、也确实想帮助你抓住小矮星彼得，但是千万千万别搞错了！我之所以要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你！”
　　“那你……”小天狼星没有再问下去，通过男孩眼里噙满的泪水，他已经猜到了答案。
　　“当然是为了哈利！”托尼大声喊道，“我希望他能拥有一个可以行走在阳光下的、真正的亲人，而不是一个杀人犯教父！”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抬手擦了擦眼泪，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理智一些吧，别再让仇恨蒙蔽你的心，你不能杀死彼得，我们必须洗活捉他，这样才能洗脱你的罪名。”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小天狼星的眼里夺眶而出。是的，为了哈利，他不能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坐实。
　　“你是对的，孩子，我很抱歉。”他哽咽地说。
　　“不用道歉，”托尼瓮声瓮气地说，“只要你肯信任我，并且不再闯进城堡就好。那么做不但毫无意义，还为哈利带来了许多麻烦。”
　　“我保证。”小天狼星破涕为笑，尽管脸上仍是泪痕斑斑，却为他那张枯瘦的脸平添了几分温和，“其实……我早就相信你了，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的，我看到了，骑士公共汽车突然出现，你想都没想就去保护哈利。”他十分感激地说，“我欠你一声谢谢。”
　　“什么！”托尼生气地质问道，“原来你一直在耍我？！”
　　“我必须确认你不是来杀我的！”小天狼星连忙解释说，同时脸上呈现出震惊之色，“因为我从没见过一个不到三年级的学生居然能熟练地使用无声咒，而且还成为了阿尼马格斯！”
　　托尼害羞地摸了摸面颊，想要把那团红晕揉散，他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了，甚至认为自己还差得很远。没想到在别人眼里是这么地……不可思议。
　　“我们……说正事吧。”为了避免继续尴尬下去，他赶紧换了个话题，“记住，这段时间绝对不要再去城堡寻找或抓捕彼得，自从万圣节之后他就消失了，但是我确信他还在城堡里，只是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一旦他认为安全了，肯定会再回到罗恩的身边。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耐心地等待。”
　　小天狼星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但是和抓捕彼得相比，他此刻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你刚才说我给哈利带来了麻烦？”他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哈利额头上的伤疤为他带来了名气，同时也带来了许多烦恼，从一入学他就备受关注，可他不喜欢这样，更不是他想要的。”托尼尽量避免提到一些关键词，但还是忍不住埋怨道，“从你逃离阿兹卡班开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冲他来的，这为他增加了更多的瞩目，尤其是在你闯进城堡之后。”
　　小天狼星的眼中满是痛苦和自责，愧疚地摇着头说：“不会了，我不会再踏入城堡一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也可以抓到彼得。”
　　托尼松了一口气，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也是时候离开了。跟这件事相比，他此刻更担心哈利的状况。
　　“我先回去了，”他说，“晚上我会再来一趟，尽量多带一些食物和水给你。圣诞节我们要去陋居，那段时间不能再来看你。”
　　“谢谢，谢谢你，托尼。”小天狼星真诚地说。
　　“哦，原来你知道我叫什么？”托尼撇了撇嘴，立刻展现出自己睚眦必报的性格，“是啊，你是得好好感谢我，回到学校以后我还得替你好好安慰哈利，你能想象得到他今天遭受了多么沉重的打击，心里有多难过吗？”
　　小天狼星猜到了原因，痛苦、悔恨、自责的情绪再次占据了他那张枯瘦的面容。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小心眼儿一时发作。”托尼歉疚地说，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来弥补自己的过失，“等哈利的心情好转之后，我会慢慢地把我想到的那些漏洞和疑点告诉他，解除他对你的误会，然后我就带着他来见你，让你们相认。”
　　“不，这不行，”小天狼星神情惶恐地拒绝道，“哈利不会想见我的，他如果知道是我——”
　　“恰恰相反，如果哈利知道你是清白的，他一定会非常高兴。”托尼信誓旦旦地说，然而声音之中却带着一丝哀伤和黯然，“因为哈利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之一，我亲眼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