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怨鬼录》笔名太草率

17、补牙

　　她偷偷摸摸弄完一切，就大摇大摆的坐在院前，端着热茶，浅抿一口，入口顺滑爽口，到喉间那股回甘又如泉水一般冒了出来。这茶着实惊艳了她，端着大碗也不顾适当不适当，牛饮起来。喝完，摸着肚子说了一声“爽！”
　　若是先生在的话，必然是要说她又糟践好东西。
　　“姑娘做什么笑的这么开心？”云石从私塾回来，就见她坐在院里傻笑。
　　“回想起一些我与师父旧事。”
　　“这般开心，他一定对你极好。”云石放下书袋，看见满桌子的饭菜略微惊了一下，又说道“我回来晚了，劳烦你个病人给我做饭了。”
　　时生给他递了双筷子，笑道“这有什么，我受你们照顾，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多谢。”他并没动筷，而是去夹了一小碟鱼出来，走到草垛旁，摸了摸猫，有些抱歉的说“回来晚了。”
　　三花舔了舔他的掌心，对他的逗弄神色恹恹。云石有些诧异，转头问时生“你喂她吃过东西了吗？”
　　时生埋头喝茶，挠后脑勺“没啊，大概是她自己跑出去吃了东西吧。清早你也看见了，我们不太对付。”
　　“哦。”云石感到奇怪，点了一下猫儿的脑袋，怨念的望着她“又去蹭吃蹭喝，哪天被拐跑了！”
　　三花琥珀色的大圆眼，呆呆望着他“喵？”
　　“你吃过了吗？”云石坐会桌边问时生。
　　她撑着脑袋，笑道“喝茶喝饱了。”
　　云石淡笑，对她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时生点点头，说道“吃吧，本就是为你准备的，云石兄。”
　　云石夹了一筷子笋干，尝了一口。有些惊讶，赞叹道“姑娘手艺真好。”
　　时生被夸的笑弯了眼，又要他尝尝别的菜，得到夸奖后，高兴的恨不得把菜盘端起来全倒他碗里“觉得好吃就多吃点。”
　　“够了够了！”云石连忙护着碗，招架不住这洪水一般的热情。
　　饭毕，天已黑了下去。时生估摸着人都差不多归家，便和云石打了声招呼出门。
　　她在街上看了许久，除了路边摊上吃馄饨的二三人，就不见其他人晃荡。她路过一个摊位，见那糖人好看，便用手上的玉扳指换了两个糖人，此处闭塞，玉石少见，摊主得了玉扳指，高兴的找给她二十个豆子大小的动物骨头。
　　时生不明所以，又见馄饨摊位上，客人给了老板一个这玩意，她猜想，这个应当充当的是钱。
　　接过糖人，她还没有走出去两步，见两小孩蹦蹦跳跳过来。时生连忙溜，可不跑还好，一跑，马上被其中一个眼尖的孩子看见，三下五除二便把跑出去老远的时生追了回来。
　　“爷爷们，我错了。小的我再也不招惹你们了。”时生气喘吁吁，晃着缺了门牙的一口大白牙，双手合十，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手上拿着的糖人馋的两小孩眼睛放光。
　　一小孩甜腻腻喊她“好姐姐，你跑什么呀？你这糖人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嗯？”时生甩了甩手，两道目光紧紧粘着糖人，一刻也不分开。她活泛了，挺直了腰杆，一手叉腰，趾高气昂望着他俩“想吃？”
　　两小孩疯狂点头。
　　时生恶狠狠咬掉糖人脑袋，说道“不给！谁叫你们把我的鞋子丢进河里害我磕碎了牙，破相了谁要我？”
　　一小孩跳起来，拍胸脯“我娶你！姐姐，你等我长大，我娶你，你给我尝一口吧。”
　　时生怒吼“谁要你娶我！娶我可贵了！”
　　另外一个稍大的孩子明显比他的弟弟有心机，一下便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说“我可以带姐姐去补好牙齿，这样姐姐就不破相了。”
　　时生舔了舔嘴边的糖渣子，问他“真的？”
　　小孩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前面石桥“下了那桥便是我家，我爷爷是镇上唯一一个匠人，什么都能修。”
　　“行吧。”时生路过糖人摊位时，又买了两个糖人，分给两小孩一人一个。她又说道“我没多少钱，只能请你们吃个糖人。”
　　稍大的孩子机灵，舔了口糖人，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摆摆手“爷爷酷爱读书，你只需说你是云石叔叔的朋友，他便会帮你的。”
　　“这样啊。那好办，我也读过几年书，兴许与你爷爷也能聊聊。”
　　小的那个孩子晃她衣服“姐姐，你是哪的人啊？”
　　时生耸了耸肩，说道“清河人。”
　　“哦，不认识。”
　　时生：……
　　时生又问“还不知道你们名字呢。”
　　稍大的孩子连忙介绍“我叫小当，这是我弟弟小福。”
　　“我叫时生。”
　　小福挠头，问她 “时生姐姐没有姓吗？”
　　时生一愣，想起那些人，都与她无关了。她挠了挠后脑勺，摇摇头苦笑“与我相识的人都叫我时生。时间太长了，我也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两小孩哇的一声哭出来，弄的时生措手不及“怎么了祖宗们？又哭什么？”
　　小福抽抽搭搭，鼻涕眼泪哗哗的，说道“我们……我们就是被人遗忘了，所以才会一直困在这里的。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时生姐姐，你难道也是被流放到这的吗？”
　　时生哭笑不得，只能说道“别哭了，我买糖人给你们，你们别哭了。”
　　小孩立马收声，忽闪忽闪大眼睛，一条鼻涕还耷拉出来，说道“好，不许骗我！”
　　时生：……
　　“还有多远啊？”
　　“到了。”小当推开一扇院门，一只水瓢飞了出来，险些砸在时生脑门上。
　　“小兔崽子们，还知道回来！又跑哪野去了？”门内，一鹤发老者坐在竹椅上破口大骂“要你们练字不是拉屎就是撒尿，上辈子屎尿精投胎来的？老子年轻的时候可是堂堂军师，足智多谋了一辈子，怎么有你们这种不思进取的后人？我那早死的老婆儿子呦，你带着我一起走吧，省的我天天被这两小讨债鬼气的头顶冒烟啊！”
　　时生头皮发麻，这老头，和被她气死的阿公是何其相像。她咽了口水，硬着头皮开口“老先生，在下时生，有一事相求。”
　　老头看看时生，忙从椅子上跳起来，脑袋上的小啾啾蹦蹦跳跳，透着些许俏皮。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来了啊！”
　　时生摸不着头脑，怎么搞的好像旧友重逢一样。她愣愣点了点头。
　　老头朝时生身后大吼“有胆子出去玩，没胆子见你们家老祖宗？”
　　两小孩从时生身后探出头，小心翼翼叫道“爷爷。”
　　“练字去！”
　　“孙儿这就去！”小当连忙拉上小福，跑去书房。
　　“我的糖！我的糖！”小福看着空空的糖签子，再看看掉在时生脚边的糖人。正要跑回去捡，老头一记眼刀，吓得小福屁股尿流，哭唧唧边跑边说“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时生感叹：啊，这就是小孩吗？怕了怕了……
　　老头笑眯眯“小姑娘，找老朽所为何事啊？”
　　时生张嘴一笑，露出大白牙。
　　老头一惊，大呼“呦！这姑娘牙缝真大！能塞二斤韭菜吧。”
　　时生怒，无能狂吼“您清醒一点，这是少了一颗牙，不是牙缝。”
　　老头大呼“哎呦！这穿堂风，从姑娘嘴里扑面而来。”
　　时生一脸残念，觉得她阿公还是可以的，至少没埋汰她长得不好看。她问老头“老先生，我的牙还有救吗？”
　　“你等等啊。先在屋里面坐坐。”老头连忙跑到里屋，只听叮铃咣当一阵儿响，那老头又扛着什么东西风风火火跑出来，他先是扛起两尺长的獠牙，献宝似的介绍起来“这是上古时期的妖兽嘴里的獠牙，锋利尖锐，用来撕咬猎物最适合不过，闲的没事也可以用来切菜剁瓜。”
　　时生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不想变野猪。”
　　“不喜欢？”老头又掏出一块骨头，说道“战场上的死人头盖骨，我替你加工加工，能做出一整副牙，老了也不用担心，假牙一带，谁都不爱！”
　　时生听的毛骨悚然，疯狂摆手，说道 “我不要奇奇怪怪的东西。”
　　时生害怕老头又给他推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随便捡起一个东西，问他“这是什么东西的牙，看着可以。”那牙齿前段尖锐似犬牙。
　　老头捋了捋胡子，皱眉思索了半天，摇摇头“不知道哪天在河边捡的，可能是鱼落的吧。”
　　时生翻白眼，啥子鱼有这种牙。她说道“那就这个吧，大小也还可以。”
　　“其实我觉得这个更……”老头又把头盖骨捧到时生面前。
　　时生连忙摇头“不要不要，我害怕。”
　　老头颇有些失落，嘟嘟囔囔把那些东西又扛了回去，等拿来锉刀，钳子准备给时生镶牙，正看见时生在教他两个孙子练字，便又去沏了一壶茶，端来一盘果子。朝他们说道“先吃着东西，待会练。”
　　两小孩如疯兔一般逃脱书桌，揣了两个果果蹲在池塘边玩。时生接过老头递来的茶，喝了一口，茶汤清亮，入喉丝滑。
　　“可读过书？”老头问她。
　　“幼时跟着先生学过几个字。”时生说道。
　　“那喜欢看什么书？”
　　“多是些杂书，打发时间罢了。”
　　老头又笑了起来，方说道“我们镇上有一座藏书阁，闲时可去那里看看。”
　　时生回道“好，谢谢老先生。我有一事不知，先生与族人是为了避难才到这里来的吗？”
　　“嗯，先主受歹人迫害，死时为了保护我们这些臣民，便把我们送到了他的坐骑梦龙的梦中，寻常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姑娘能进来，也是与我们有缘。”
　　“老先生怎知我不是这里的人？”时生纳闷。
　　老头哈哈一笑，说道“我与姑娘可是有一面之缘的，当然知道你从何而来。”
　　“老先生也去过清河吗？”时生不解，问他“你们不是出不去吗？”
　　老头笑而不语，指了指眼前的茶说道“喝完这杯茶，我便给你把牙修上。”
　　时生淡淡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喝着茶。
　　这老头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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