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传》拾叄yao

4、地图和飞镖

　　四个人都聚齐了，可他们还没有出发。薛玉成在等的不只是华之萍和月娘，还有他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薛玉成离家之前，在玲珑阁留了一张字条。
　　少林地图八日后夜中密
　　只有简单的十个字，却是不容人违背的命令。少林高手最多，防守自是十分严密，这样的一张图纸几乎是不可能外流的。但在京城玲珑阁那里，没有不可能的事。那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在少阁主吩咐的期限之外完成任务会有怎样的结果。
　　那张图纸交到小七的手里，已经是四天之后。
　　四天，只要四天，玲珑阁就可以搞到似乎是天下最难搞的图纸，也只有四天，让小七将这张图纸交到薛玉成的手中。
　　途中，可能遇到劫匪，可能遇到山贼，可能遇到来找玲珑阁麻烦的人，可能遇到一切。不管遇到什么，他都只有四天的时间。
　　夜中的时候，那样东西摆在了四人中间的桌上。
　　门外侍立了一个少年。
　　那只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纸，上面画的却并不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地图。
　　那是一张由玲珑阁最得力的骑手骑着最快的好马亲手送到了玲珑阁少阁主的手中的地图，一张可以按照它进入少林任何一个房间的地图。它不但标注了每个房间的位置，甚至连执勤的僧人活动的时间都标注的清楚，不仅如此，肖轻云、柳天星和原珩此时正住在少林，连他们住的房间，地图上都标了出来。
　　要知道李乘风是怎么死的，至少要见到他的尸体，要见到他的尸体，就必须要潜入少林。要潜入少林不是容易的事，即使有了图纸也不是容易的事。
　　“听闻天下没有华老板进不了的房间，不知少林如何？”月娘看了华之萍一眼。
　　华之萍不知道，所以他不讲话。只是时至今日，再说他自己已经没有意义，他们现在已经是四个人。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事情，是等着我们四个一同来完成的。”许久，华之萍才开了口
　　“江湖上的英雄不少，随便哪四个人一起，都可以干许多了不起的事。可是他们想的太多了。其实朋友就是朋友，伙伴就是伙伴，复杂的只是我们自己而已。”风萧说。朋友就是朋友，没有那么多所谓，重要的是他们四个人。更何况，是这么有趣的四个人，上天又怎么忍心不让他们相聚。
　　“小七，进来。”薛玉成朝门外吩咐了一声。那个少年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或许要比普通的少年要漂亮一点，可也不会漂亮太多。但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玲珑阁最得力的骑手之一。
　　小七不说话，只是站在旁边。
　　四个人看着那张图纸，小七也看着那张图纸。只有小七知道他是怎样将这张图纸按时送达的。
　　但他还是没有说话。风萧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他看出了这个少年有想要说的话。这样年轻的少年，有这样的定力，已是不容易，可是他还是被风萧看出了心事。风萧那双眼睛，又有什么是看不出来的呢？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吧，我们与你家公子现在已是同命之人，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说着，风萧端起一杯酒，走到小七的面前，递给了他。
　　小七也并未推辞，也并未喝下，“我在送信的途中，收到了一个飞镖，上面有一张纸。”
　　那张纸在小七手中慢慢展开。
　　李乘风是我杀的。
　　字迹扭曲，很明显是用左手写的，但就是这几个字，足够让他们四个人的心颤上一颤。
　　一个人可以同时用四种方法杀同一个人，那实在是很可怕的事。
　　那是小七出发后第三天的夜中，小七的马还在飞驰，一只飞镖飞了过来。
　　那飞镖飞的不快，却飞得很稳，小七听得到他向自己飞来的声音。
　　没有时间容他迟疑，他伸手甩出了他的长鞭，卷住了那只飞镖，又甩到了自己的手中。鞭子接触到飞镖的时候，离他的头只有十寸左右的距离，他再晚一秒钟，后果就将不堪设想。小七不怕那飞镖伤了他，他怕的是那飞镖惊了他的马，这是不能被任何事情耽搁的任务。所幸整个过程中，马没有停，一直在官道上飞驰。
　　小七一手紧拉着缰绳，一手将飞镖和鞭子塞进自己的腰间，玲珑阁的好骑手可以在马上做很多事却不影响马的奔跑，这是小七一只引以为傲的地方。只是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年少英才，不错不错，那飞镖上的字条便连同那张地图一起拿给你主子看吧。”那声音，并不是从很远传来，而是跟随在小七的耳边，待小七回头看的时候，却只有一片荒凉，别说人烟，连鸟都少的可怜。
　　还有那语气。
　　“就好像是故意送到我手里让我给您的。”小七说。说罢，他将手中那杯酒一饮而尽。
　　那不只是挑衅，那是一双魔鬼的眼睛，在他们四个人后面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把他揪出来。
　　“既然是派你来了，你就不必回去了。”薛玉成突然说。
　　“是。”
　　那双魔鬼的眼睛正在黑暗中闪烁，他们四个人，已经决心一同走上那条一步步把它揪出来的路途。
　　他们都随风萧走进了风萧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
　　琵琶声响起。
　　试问天下除了华之萍，谁还能弹出那样铿锵动听的琵琶。
　　四个人都躺在在自己的房间里，眼睛都已经闭上了，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在静静地听着那段琵琶。
　　华之萍那张俊美的脸上浮上的不是悲伤，而是凝重，更多的是坚毅的决绝。他的手越来越快，琵琶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好似狂风卷黄沙，好似兵刃相接。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铿锵一声，万籁俱寂。
　　华之萍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
　　一场战争已经在他的思想中结束。
　　一场战争就要在他眼睛再一次睁开的时候开始。
　　“华老板这一曲，不谈儿女情长，尽是杀伐之声，果真不俗。”原来是风萧，早已站在窗外，淡淡开口道。
　　“大家已是朋友，又何必客气，天已晚了，不如大家赶快睡饱一觉，明天好赶路。”
　　风萧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上的明月，他才发现，今夜的月亮是那样的亮，亮得让人看不到它身边的繁星，月明星稀，不会错的。
　　今夜少林的月亮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亮，应该是的。
　　他希望明天月亮也像今天这样的亮，他希望每一天每一个地方的月亮都是这样的亮。
　　想着，他也走回了房间，他也要去睡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