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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玉泊和稀泥篇 ...

  •   郭荣眼神示意了一下刘甲,今日这事,怎么能就这么罢休了?如果这样轻易就被一个丫头占了便宜去,他也不算是黄风会第一号堂主了。

      刘甲了然,上前对着云无调一声大喝:“你若真的是云十三,那这个人你更加不能带走了!”

      云无调背着暾月,回头,冷冷地看他一眼:“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不让我带走?”

      刘甲被她一句话噎住了,竖着手指抽筋一样的不停地喊:“你你你你你!”

      “那若是我呢!”方才言语间一直对高昌道门饱含恨意的陈老庄主开口了。

      云无调:“?”

      这老先生不大好对付。

      关键是高昌道门,当年确实是跟江南的许多江湖人有血海深仇,人家要寻仇,也轻易挡不住……

      云无调全身转过来,托着暾月的手很稳。

      暾月在她耳边说:“如果不行,也不必逞强……”

      云无调想起暾月身上的毒,暗道也不知董琵琶那个老家伙去了哪里,孩子没帮她看好不说,连自己的毒也没看好,平白被别人利用了去找麻烦!

      云无调对上陈老阁主浑浊的双眼,略微颔首:“有一说一,在下敬慕老先生。陈家当年为了稳住品州武林,立下了汗马功劳。”

      陈老庄主有些惊讶,因为无论在他的印象里,还是她今日的表现给人的感觉,云十三都应该是一个颇有些匪气的人,应该是自高自大、目无下尘、十分傲气的一个人物,即便他陈家剑庄在品州是首屈一指的,但是怎么能跟琴师阁相提并论?更别提,云十三自己就是一个绝世人物。

      “云先生。”

      陈老庄主这一开口,让在场的人包括云无调,也都是一愣。

      人们往往喜欢把自己尊敬的人称为先生,陈老庄主这个称呼,看着像是并不打算执意要跟云十三过不去。

      “云先生是个人物,老朽难望你项背,这个老朽承认。”

      “老先生严重了。”云无调说。

      “老朽我一向对年轻的剑术高手有爱重之心,云先生在这上面,自是翘楚,这个不用我多说。就算在过去,兰台山庄将云先生视为第一大仇人,江湖人都以你为耻的时候,老朽也总是有这个念头,年轻人嘛,总会有那么些过不去的坎,真相从来都让人捉摸不透,焉知云十三,当年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呢?”

      刘甲愤怒道:“她当然不是个善茬,云十三在比武的时候耍那么阴险的招数,天下谁人不知道?兰台山庄沈浅的那条胳膊,到现在还抬不起来呢!”

      云无调脸色阴沉。

      又有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我说你个爱哭鬼,方才一直在那里巴拉巴拉的,我早就看你不对了你知道吗!一开始就拼命的拉在场所有人的仇恨值,故意提起高昌道门这桩陈年旧事,又迫不及待地号召所有人诋毁琴师阁,刚刚那个假云十三出现的时候,你还头一个附和,是何居心啊!”

      说话的人是罗锦华,讲完之后,还特意朝云无调挑了一下眉,像是在说:“云小云,你居然骗我啊,看我好不好,还帮你说话!”

      云无调用口型说:“多谢!”

      五味站在那里,唤道:“你可是我思博楼的客卿?”

      刘甲点头。

      五味:“来人呐,给我把他带下去。”

      刘甲瞪大了眼睛:“凭什么?你不过是个代首席,凭什么可以把我带下去!”

      五味不慌不忙:“你身为我思博楼客卿,在进楼的第一天,首席便对你说,在外要贤明公正,维护我思博楼的光正形象,不可打诳语,说浑话,你方才的一系列言论,分明是不把我之前的指令放在眼里,居心不正,自然需要好好调查一番。”

      刘甲一直到被两个人抓住了手臂压下去的时候,都恶狠狠的瞪着五味。

      云无调深吸一口气:“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我们就把话说明白。背着个孩子我还要在这儿跟你们叨叨……真是要累死我了……”

      众人都窃窃私语,面上不说心里内涵道:“你刚刚甩流星剑打的一个青年壮士毫无还手之力,你体力好得很,完全不用担心你累!”

      陈老庄主:“这个高昌小道门,今天必然是要留在品州,留在这里!”

      云无调:“敢问老先生,如果这孩子今天真的留在了这里,你们准备怎么处置她?”

      陈老庄主:“自然是严惩不贷!高昌道门,没有一个人是干干净净的!”

      五味听得直摇头:“陈老,虽说高昌道门当年确实作乱大魏江湖,惹下不少血债。但如你所见,这就真只是个孩子,那时候这孩子都还没出生呢,怎么能借此去定一个无辜者的罪?”

      罗锦华暗暗点头,别人的恩怨,他一个外来人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他也确实明白,一个小孩子,没有那个责任,为这些罪过背锅。

      陈老庄主一开始闭着眼睛专心在听,这时候突然睁眼,眼眶中似乎喊着泪,说话也变得干涩起来。

      “五大人啊,你原来是真的要帮着高昌人说话吗?”

      五味刚想反驳,陈老先生又说:“血海深仇啊!我陈家剑庄,当年死在高昌道门人手下的可只数人?品州,江南,大魏,多少人都无缘无故地被下了毒手?明明没有接受比武的,甚至是早早都卷铺盖深夜逃离的,都被一一找回来凌虐致死!可曾有人说过一句,他们无罪,他们无辜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时候,云无调甚至都能感受到,暾月的脑袋在她肩膀上抖了一下。

      她心疼了,这孩子命苦,当时拜了师父,也没想过那个师父竟然是个疯的……她师父疯掉之前,还成功地带累了她徒弟也变得疯了起来,当时如果不是云无调已经到了高昌,在高昌王庭卧底半个月找到了她,估计暾月现在也已经疯死了。

      暾月看不得杀人。

      有的时候甚至看不得见血。

      所以这时候如果把暾月留给陈老阁主,想想也都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况且,她中毒了。

      云无调在心里计算着,对陈老阁主很坦诚地说:“陈老先生,你当然可以恨高昌道门。如果我生在那个时候,我一定也会很恨他们。后来高昌和大魏朝廷修好,现在的宁冉长公主嫁了过去,江湖事便再也不能提,甚至没有人费心去高昌报仇。”

      五味不明白云无调说这番话意义何在。

      “可是老先生,说到底,当年带着一帮人来屠大魏武林的,是高昌道门不假,但是那个铁头僧,可是个彻头彻尾的道门大圣派。大魏对高昌武林了解不多,但是大家都知道,高昌道门不像我大魏道门一样,只有……琴师阁,一家正宗。他们的大圣派和小圣派,都是正宗。当年,严谨客观意义上来讲,是大圣派,屠了大魏江湖……”云无调舔了舔嘴唇,“您寻仇的对象,也应该是大圣派吧。”

      此时所有人都在心里想:“难道这个趴在云十三肩膀上的孩子,是小圣派吗?”

      “她是小圣派。”说完,云无调还观察了一下所有人的表情,谨慎小心。

      *

      其实云无调自己心里也没底。

      因为她也不知道,暾月到底是大圣派还是小圣派……

      “月儿啊,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师父到底是大圣派还是小圣派吗?”

      暾月附在她耳边,努力地说:“抱歉,我也……不知道。”

      云无调简直想一口老血吐出来。以前她以为暾月是对她还心存一点防备才不如实相告。现在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了。

      可是刚刚那句“她是小圣派”已经出了口,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了。

      陈老庄主还有其他的一些人脸上,都有些不信任。

      陈老庄主:“云先生,你这样说,莫不是故意在为她开脱?”

      “那没有!”

      陈老庄主:“高昌道门确实一直有大圣派和小圣派之分,但是谁不知道,小圣派在近乎五十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谁知道,小圣派是不是已经完全断代了呢?”

      云无调硬说道:“这孩子确实是小圣派的。我见过她的武功,而且……我为此专门询问过了琴师阁阁主陆之鄢,这孩子,擅用刀,刀法和大圣派丝毫不像,她是小圣派没错!”

      陈老庄主道:“陆之鄢?”

      “没错,就是她说的!”

      陈老庄主心下思量:“陆之鄢身为道门领袖,说的话自然是有十分的权威。但是她说不是,也不能排除她有为高昌道门开脱的嫌疑……”

      “胆子倒不小!”

      *

      熟悉的声音。

      云无调背着暾月猛地回头,对上了说话人那双似笑非笑、永远都含着鄙夷之气的眼睛。

      那张飞扬跋扈的年轻面孔……

      “老东西……”云无调咬着牙骂道。

      其实,董琵琶跟红柳的年岁差不多,也都还不过三十,但是云无调就是觉得这两个人,一个是跋扈又嚣张,一个是古板又虚伪,像极了两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

      跟花季少女云无调比起来。可不就是两个让人讨厌的老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云无调一看见董琵琶,就有一种看到救星的感觉。这不好。

      琴师阁的令主之间,就应该内斗致死!

      “老东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明明看到我带回来的这孩子,怎么没有把她给我看好?让旁人欺侮了去!还有,你是怎么管自己的毒东西的,竟然把毒都给流了出去,让小人给利用了,是不是属实废物!”

      董琵琶抬起他那双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生人勿近和高傲气息的双眼:“能来救你,就知足吧!”

      *

      琴师阁并不是一个十分太平的地方。

      云无调自己作为羽门令主,跟宫门的红柳还有角门的董琵琶,都互相不对付,但是商门的鹤千年是个为数不多的老好人,这些时候也帮了她大忙。

      如果不是商门令主鹤千年,动用了琴师阁在高昌的间谍网络,云无调自己也做不到毫发无伤的把暾月从高昌带回来。

      虽然暾月是个不起眼的小奴隶没错,但是……诡异的很,云无调在接触她的那段时间,发现了她身边不止一两个暗哨,看起来似乎是要紧的很。

      鹤千年因为一点同门的情分明里暗里向她透露说:“其实,高昌现任的王上,并非不知道暾月的存在。”

      这点云无调毫不怀疑。

      因为就连远在千里之外孟京的老太后,都死活笃定她有这么一个外孙儿在高昌,还活着呢。高昌王难道是傻的啊?

      至于为什么前朝都死光了,却留下了一条余脉不杀,即使只是个女孩,也十分让人不解。

      商门的间谍头子鹤千年帮云无调的忙还不止这些,“得金蝉先生者得天下”这个说法,就是他动用了琴师阁在全国的网络,散布出去的,谁能想到呢?连晋北的镇北王殿下估计都想不到,自己笃信的一个说法,来源竟然只是一个道门姑娘想让自己毫无顾忌地做完跟老太后的交易……

      宫门的红柳、角门的董琵琶都十分让人不满,商门的鹤千年是个好人……哦!还有徵门,徵门是个有些神神叨叨的地方,喜欢阴阳术数,讲道理这确实很像道门的本核,“取天地之道,尽造物之化”。

      徵门现在的主事人叫小青蛇,那也是一个神神叨叨的家伙,自从他第一次见云无调大惊小怪说什么“此子必定不凡,而且似乎不是完全的女子,有股男人气!”之后,云无调就已经把他放在自己的暗杀名单上了……

      但徵门的令主,连云无调都不知道是谁……怪吧,西王岭多大点地方,云无调好歹也在那里待了近十年,却连堂堂徵门令主——地位这么高的自己的同门都不认识,只能说徵门神神叨叨到了一种境界,已经把自己都给神叨没了。

      *

      “呵呵。”

      回到玉泊湖畔的场景,大家都在董琵琶和云无调两个人之间瞄来瞄去。

      “我说,董琵琶啊,这毒,你能解吗?”

      董琵琶像是用下巴瞅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对众人说:“今日之事,事出于我琴师阁,那孩子到底是大圣派还是小圣派,琴师阁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云无调面色凝重。

      方才只有她一个人,但是现在董琵琶也来了,他们两个站在这里,可就不是自己了,而是代表整个琴师阁。

      事情又要变得更复杂了。

      她暗想:“刚才就不应该为了一点面子,跟陈老庄主讲什么礼貌,立马把人带走,然后再把毒琵琶找回来,让他偷偷地解了毒,一切不顺顺当当的吗!真是何必多此一举!董琵琶也不知道低调一点,现在还是被逼着要给大家一个说法了!”

      五味开口道:“毒蛊圣手,若能和云先生一起解决这件事情,相信定能给品州诸位,一个很好的交代!思博楼就在此谢过了!”

      董琵琶只是眼睛稍微往哪里偏了偏,压根就没理五味,还是云无调朝后者颔首。

      这时候,只有罗锦华是一脸兴奋的:“哈哈,这次出门果然出对了,老兄我,虽然还没一睹宋行苇的真容,但是看到了琴师阁三尊大佛中的两尊,实在是不虚此行,回去要好好跟家里的妹妹们炫耀……诶,不过,妹妹好像只对宋行苇感兴趣……”

      董琵琶微笑:“陈老庄主,还有诸位,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再兴师问罪不迟,你们说呢?”

      陈老庄主:“董先生,愿意用琴师阁的名誉担保吗?”

      “愿意,自然是愿意的。”云无调替他回答了。

      董琵琶点头:“不错,一切,都要把事实查明之后才能开口。我和云十三都在这里,陈老庄主难道还怕人跑了不成?”

      在场的人都看着陈老庄主。

      因为这里想要向高昌道门寻仇的人,还是数他地位最高,大家自然是以他的意见为先。

      如果他点头了,那么董琵琶的话,自然就可以作数了。

      “陈老庄主,其实我们原本可以在这里把暾月的身份论就清楚的,但是实在是时间不等人……”云无调说,“暾月,她中毒了。这毒如果还不解,恐怕孩子的身体就要遭不住了,还请老先生网开一面,先容我们回去,为她医治,然后立刻给你一个说法。”

      “三日。”

      陈老庄主沉重地说。

      “三日?”云无调看了董琵琶一眼,皱了眉头。

      董琵琶却点头:“三日便三日,三日后正午时分,我们在思博楼会面,可好?”

      五味心想:“你一个琴师阁的毒琵琶,这手也忒长了吧,还非要把我思博楼给拉下水,居心不良!”

      但是五味决定在首席外出的时候,还是多结一些善缘吧,况且……

      五味看向了他一直都移不开眼的剑。这剑,是思博楼失窃的宝剑,方才它没有在众人面前质问云无调,是因为不想再多生事端,而且云无调既然敢在思博楼人面前使用这把剑,肯定是问心无愧,应该不是她偷的。

      至于剑怎么到她手上的,之后还是需要探查一番的。

      “没问题,你们,可以在思博楼会面。”

      五味一点头,事情瞬间明朗起来。

      云无调也松了口气。

      她看向董琵琶:“董琵琶!”

      那人转头道:“放心。”

      云无调点头,终于……至少还有三天的缓冲时间。

      “云先生,董先生,三日后,我们思博楼见。如果真能证明这个孩子是道门小圣派的,我代表品州诸人,坚决不会找她麻烦,但如果你们证明不了……别怪我们不讲江湖道义!”

      陈老先生这话是一锤定音,一切暂且都结束了。

      *

      “等会儿……刚刚那个假冒我的人呢?”云无调这才反过神来,刚刚那个跟她比武,还朝她下毒的人,居然趁这混乱的时间自己溜走了!

      “废物!”还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也别怪郭荣。事情眼见得不成功,他还不遁走干什么呢?只能另寻机会了!

      董琵琶若有所思:“刚刚有人假冒你?”

      “是啊,你没有看见吧,那真还是个无耻之徒,你不知道吗?”

      一想到那个光头男人,云无调就一阵恶心。

      如果不是她出现在这里,不光暾月倒霉了,她云十三还有琴师阁的名声也倒霉了!

      “那人似乎还格外恨你呢,喜欢把你拿出来说事,莫不是跟你有仇,想要报复于我们?”

      其实这也是开玩笑,那个光头男人来势汹汹,似乎不只是针对琴师阁,更像是靠着造谣想为自己达成什么目的。

      如果不是云无调站出来戳穿他的假面目,他这出戏还不知道要怎么演下去呢!

      “先回去再说吧。”董琵琶淡淡道。

      *

      回去之后见到的场景,让所有人都凝重起来。

      品州最好的大夫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站在五味面前说:“五大人,我是真不知道郭老先生这是怎么了。之前也没有症状,现在又浑身无力精神不振,时常处于昏迷状态。像是急症,但把脉却怎么也看不出病原来,我实在不知怎么医治啊!”

      五味有点焦急:“你是品州最好的大夫,连你都看不出来吗?”

      董琵琶和云无调这时候都站在一旁,暾月已经被放到另一个房间里暂时安置下来。

      思博楼这间平时属于首席宋行苇的议事厅里,大家都有点焦虑。

      董琵琶说:“金蝉先生病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不如,我去看一下。”

      是了,五味一个激灵,再好的大夫怎么比得上琴师阁的毒蛊圣手?

      最好的毒师,也是天下最好的医师。

      “谢过董先生了。”

      云无调跟在他们后头,到了郭仪的寝房之内。

      郭仪看上去确实虚弱极了,而且这无力、疼痛、奄奄一息的样子,竟然有几分熟悉感……

      董琵琶上前,检查病灶,望闻问切一番之后,跟云无调对视了一下。

      “难道是一样的毒吗?”

      董琵琶点头,看着五味:“之前,金蝉先生都接触过什么人?”

      五味摇头:“都是思博楼门人,客卿,还有一些下人,要查这毒,需得费一番功夫。”

      云无调:“五先生,你不觉得,你思博楼有一个客卿,今日很是奇怪吗?”

      五味一瞬间了然:“云先生是说刘甲吗?他今天确实是十分可疑,还得好好查……”

      “大人!”这时候,一个侍者跑了进来,对众人匆匆行礼。

      “五大人,那个刘甲,有毒!”

      “有毒?”

      “没错,我们方才在查问他的时候,这个人突然自己发起疯来,然后说‘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算什么人物,还想左右我’,然后,就自己拿出了一个小袋子,想往我们身上撒,你也知道,我们本就防备他,自然是立即摁住了他,然后我们就发现这袋子里,有一些白色粉末,但是量很少。”

      侍者把小袋子呈上来,没等五味伸手,董琵琶就接过去:“让我看一下。”

      五味:“给董先生。”

      董琵琶打开袋子,闻那白色粉末,然后取了一点在手上抹了一下。

      “亮白有金属色泽,晕开有浅灰色,是我的毒。”

      五味一惊:“是何毒?”

      “筋骨……软骨散?”云无调错愕道。

      董琵琶:“正是。”

      大家都战术后仰,颇有些“原来如此”的感慨。

      “这个刘甲,藏得很深啊。看来跟今天那个光头关系不浅。”云无调说。

      五味:“不错。看来,我要亲自去审一下那个刘甲了,我思博楼,怎么会有这样的客卿?”

      云无调看着五味痛心的表情,自己也很替他难过。

      “五先生,你有劳了。”

      董琵琶站起身:“既然如此,那你去审那个人,我来解毒。解毒的事情,刻不容缓。”

      “是啊,我跟你一起,五先生,你放心去审问吧,我们会一起为郭老先生和暾月解毒。”云无调真诚地对五味说。

      五味觉得这个提议很合适,三人各自拜过,便去行动了。

      *

      先进了暾月的房间,刚一进门,董琵琶对云无调说:“你先去,我去取些东西来。”

      “好。诶,等会儿。”

      “怎么了?”董琵琶回头。

      云无调心里打鼓,但还是问出了口:“其实方才在思泊湖,那个光头也对我下了你的毒,可是一开始有反应,待到运转全身血液之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

      董琵琶顿了一下,这个细小的表情变化被云无调尽收眼底。

      “兴许是,你命大吧,待会儿再说!”

      董琵琶转身,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

      鱼儿要上钩了。

      *

      云无调愣了一下,然后进房,在暾月床边停下。

      这孩子的头发被汗湿了,还一直在呓语。

      云无调拨开她的头发,露出一张精致、但微黑的面庞。

      孩子虽然瘦,但如果过几年好日子的话,还是能养成一个美人。

      云无调笑了笑。

      “你会没事的。”

      你身上有太多秘密,如果离去,所有秘密尘封于阴影之下,很多人都睡不着的。

      暾月嘴里喃喃道:“别打我,别打我……”

      云无调摸了她的头,轻轻对她说:“别怕,有我在。”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清醒了一些。

      暾月睁开麻木的眼皮,对云无调艰难地说:“看来,还是……要说声,谢谢了。”

      “别,以后再说,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云无调掩住她的嘴。

      董琵琶进来的时候,左手拿着一套银针。

      他把银针摊开在桌上,又给自己倒了一壶茶,喝了一口茶水,从一套银针之中,选了一根。

      暾月在唤云无调。

      听她的声音,似乎还有些着急。

      虽然中气不足,但语速很快。

      “云无调,云无调,你快过来,听我说。”

      云无调本来正给她理被子,这时候俯身过去,问:“怎么了?”

      暾月小声又掩不住紧张:“那个人,是左利手。董……我记得不是。”

      云无调的全身神经都一个激灵,一股恶寒窜到了天灵感。

      她猛地起身回头,一个冰凉的东西却迅速地扎到了她的身上。

      一张放大的脸在她眼前,露出以前坚决不会露出的恐怖微笑。

      “你不是,你不是董琵琶,你是谁?”

      “呵呵,如果不是你刚刚开口,我真要失策了。不过我想的果然不错,董琵琶待你是真的很好,云十三啊。”

      云无调捂住自己的胸口,脑袋十分昏沉。

      “你是谁?想做什么!”

      “我是谁?”“董琵琶”在脸上一揭,露出艳丽美貌的一张脸。

      “不知道云十三先生,听没听说过我丹青手吕扬波的名字呢?”

      云无调暗骂一声,这个花痴疯女人,怎么也来掺上一脚。

      “你该不会看上……看上……”云无调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吕扬波喃喃:“看上你的同门董琵琶?是啊,我爱他爱惨了呢。”

      “可是他并不喜欢我,如果我拿你这个,他很重要的人做要挟,他是不是就会爱上我了呢?哈哈。”

      吕扬波脱下了灰袍子,露出了里面裹着红衣的妖娆身躯。

      “董琵琶对你很好,在你身上下了可以解百毒的药,还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下的。这种药,只有他配的出来,他对你真好,好到让我很嫉妒啊。你都跑出琴师阁了,他还怕你吃亏,怕你受委屈,这样暗地里护着你,多让人嫉妒。幸好我提前知道了,不然怎么先封住你的穴道,让你体内的解毒药发挥不了作用,然后针上的迷药,再渗进去。”

      云无调还没完全晕透,用最后一丝意识喊道:“最毒……妇人心啊!”

      “闭嘴吧你!”吕扬波一掌甩在她头上。

      吕扬波想得出神,她看着云无调不施粉黛却清丽绝伦的一张脸,很想毁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玉泊和稀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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