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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绝不放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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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将杂货间的事情声张出去,对外只道是韩烁心疾发作,回程一路,马不停蹄。白芨带的药丸,刚好足够撑到我们赶回花垣城。
二姐去见母亲,我将韩烁抬去了日晟府。
“大姐,你救救韩烁!”
大姐一番诊断过后,叫了我过去。
“怎么样,他还有的救吗?”
大姐没管韩烁,只将我的袖子一掀,闲聊一般地道:“这守宫砂还在呢。”
……大姐的医术果然高明,我并没有和她提起过韩烁昏迷时的情形。
我不知道该如何张口:“这有关系吗?”
大姐说:“没有。”
……我收回手,放下了袖子:“陈沅沅!”
我对大姐直呼其名,却惹得她笑了又笑:“陈芊芊,你当初的教坊司都白去了吗?”
我去了一趟威猛山,沅沅的性情明显开朗了许多。
这让我不得不想起了苏沐:“大姐是不是也想去教坊司?”
沅沅轻叹一声,揉了揉双腿道:“可惜做了这么久的复健,我这腿还是站不起来。”
我宽慰大姐:“别急嘛,慢慢来。”
沅沅这才望向了韩烁:“有些事可慢不得。”
她说:“韩少君心脉有疾,想必也是寻访过不少名医。他吃的那味药,已是最好的了,就是我也开不出更好的药方来。”
我心下一凉:“没、没的救了?”
沅沅神色凝重地道:“我能救得了他一时,也救不得他大限将至。”
我知道,所有给韩烁看过病的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
但只要不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会放弃。
我守着韩烁,大姐亲自去配了药。梓年将煎好的药端来,梓锐帮着白芨一道扶起了韩烁,我接过药,一勺一勺地喂韩烁喝下。梓年在一旁瞧着,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
威猛山大捷,孟过招安一事,总得我出面才行。
我在日晟府换好行装,直接去了城主府。
大殿上,众臣皆在:“见过少城主。”
我上前叩拜:“女儿见过母亲。”
孟过跟着我拜道:“见过城主。”
母亲将我望了许久,欣慰地道:“瘦了,也懂事了。”
我不想居功:“此次剿匪,多亏二姐相助,女儿这才能将孟过等人尽数招安,也免了一场恶战。威猛山大捷,楚楚实在功不可没。”
我介绍起了孟过:“他就是孟过,往日占山为匪多有苦衷,他等今已洗心革面,女儿请求母亲收编威猛山众人为军,为我花垣效力。”
此言一出,殿上哗然一片。
“男子如何能从军?”
“少城主怕不是忘了祖制!”
我坚定不移地望住母亲,孟过岿然不动地站在我的身旁。
母亲慢条斯理地笑了一笑:“刚说你懂事,你就给母亲出难题。”
我说:“女儿并非要为难母亲,亦知我们花垣自古只有女子从军,男子生来卑微,不能为官为将。可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委实不必区分男女,只要是花垣的子民都应该为城效力,这是义务,而不是权利。”
刘司户前来诘问:“让男子从军,一旦有军功赫立者,又该如何处置?”
我答道:“自然是和女子一样,论功行赏。”
刘司户嗤笑:“少城主的意思是要让男子和女子平起平坐?”
我就知道有人会这么讲:“刘司户可是没听清楚我刚刚说的话,军人就不该分男人和女人。古有惨烈战祸,便是全民皆兵,那个时候就连老人和孩子都无一例外,更何况是男子?”
刘司户道:“如今我们花垣城邦安定,少有战事,岂能和那般极端的情况相提并论?男子若能从军,有了地位,坏了祖宗规矩,成何体统!”
我沉稳应答:“祖宗定下的规矩是男子不能开户籍,并没有哪一条祖宗规矩说了男子不能有军籍!”
刘司户刹那间哑口无言。
我不耐烦地望了望其他的大臣:“你们还有谁,还有什么要说的,赶紧的!”
一时之间,殿上悄然无声。
我望向了母亲:“既然没有人反对,那就请母亲颁下城主令,允许男子从军,也给他们一个为城效力的机会。”
母亲没有立刻表明态度。
有人站出来为我撑了场面:“少城主爱才惜弱,是我花垣城之幸!”
说话的人是裴恒。
裴恒身为男子,这种局面理应避嫌。我甚是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
杨司户也站了出来:“少城主如此心怀天下,堪当大任。”
我眉头一皱,望向了始终不发一言的二姐。
母亲决定了:“好,就准了少城主的请求,从今以后男子亦可从军,赏罚分明。”
我跪下一拜:“多谢母亲。”
孟过和裴恒也跪下道:“多谢城主!”
殿上只有孟过和裴恒两个人是男子,母亲笑说:“你们两个就别谢我了,谢谢她吧。”
他们同时拜了我道:“多谢少城主!”
我依旧跪在地上:“不客气。”
“真是看不出来,少城主也有这么厉害的一面。”
“就是啊,想不到她竟然还会为男子说话!”
我领着孟过走出大殿,裴恒在后面喊了我道:“少城主。”
我转过身,望着裴恒走来。
我们异口同声地道:“谢谢你。”
我们同时一愣,又同时笑了起来。
我说:“谢谢裴司学在殿上帮了我。”
裴恒由衷地道:“应该是我要谢谢少城主,你帮了花垣所有的男子。”
我小声地告诉裴恒:“我也不是为了什么花垣的所有男子,我就是在威猛山答应了孟过,不想回来让他失望。”
孟过一听,拍了我的肩头道:“少城主言而有信,够义气!”
我被他拍得往前一倾,差点撞进了裴恒的怀里。
裴恒伸手将我一扶,我连忙错开身,只狠狠地将孟过瞪了一眼。
孟过憨实地挠了挠头:“你们是不是有话要说?那我到前面去等少城主。”
我也不知道这孟过是真憨,还是假憨……
孟过一走,裴恒就问道:“听说韩少君病了?”
我点了点头。
裴恒犹豫了一下:“那他还好吗?”
“不太好。”我勉强一笑,“不过,我已经送他去了日晟府,大姐一定能治好他的。”
裴恒也点了点头,甚至有些急切。
我问道:“裴司学还有别的事吗?”
裴恒喊了我,“芊芊。”他往前一迈,“你可不可以不要取消我们的婚约?”
我仰头望向他,没有再避让:“裴恒,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了?”
裴恒慌张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
我也不想韩烁死,可如果韩烁死了,我喜欢的人还是他!
见裴恒似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挥了手告辞:“孟过还在等我一道去军营,先走了。”
安排完孟过他们入军的事宜,等我回到日晟府,已经是深夜了。望着榻上依旧无甚起色的韩烁,我头一次懂了什么叫做身心俱疲。好几次我瞧见白芨红了眼眶,咬紧牙看着我,就是不肯说话的样子。
我拉着韩烁的手:“你说过,你要带我回玄虎城的,你不要骗我,我会恨你的!”
大姐的药方一日六次,我怕夜里会搅扰大姐的休息,耽误她白日的复健,便自己去找梓年取药。路过大姐的住处,我竟听见了苏沐的声音。
“大郡主今日多做了一个时辰的复健,可是乏了?”
大姐的声音听上去就不像是乏了:“我倒是还好,就是有些担心芊芊。”
听墙根,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就只好一直听下去了。
“其实大郡主为何不告诉少城主,韩少君的心疾并非是无药可医。”
大姐半天才道:“我想韩少君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会来花垣入赘的吧。可龙骨是我们花垣的镇城之宝,世上只此一根,母亲怎会轻易地拿出来救人呢?芊芊的个性,我再了解不过,她能为了一百个素未谋面的人就炸了福脉,要是让她得知龙骨能治愈韩少君的心疾,纵然就是天塌了,她都会想办法弄到手的。”
也不知是大姐叹了一声,还是苏沐叹了一叹。
“上次芊芊炸毁福脉,要不是炸出了黑水矿,母亲都未必保得住她。这矿还可以再开采,那龙骨没了就真的是没了,众怒难犯,只怕芊芊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苏沐说:“或许韩少君,也是因此才一直没有让少城主知道的吧。”
我在心里骂道:“韩烁,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