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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滴血认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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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硕一一为她介绍桌上的人,那容长脸儿,雍容和气的是他的连襟,当今圣上的亲弟,平阳王祁丰;那圆胖脸儿,喜眉笑眼的是他的义弟,封骁勇大将军的张武成;那面容清瘦,颌下有三绺长髯的是他的至交,青云观的一阳道长,他们的眼光或慈祥,或温和,或锐利,或考究地望着她,她不由得偏过了头。
旁边的另一桌上,是她的哥哥们,那豹眼环目、大大咧咧的,是大哥承德,是他,将她抓上了马背,带出了大柳庄。那面如冠玉,嘴角含笑的,是二哥承义,是他用一只色彩斑斓的风筝将她引出了主人的院子。那剑眉星目的,神情冷漠的,是三哥承智,是他抱着她在马上疾驰,对她的哭叫充耳不闻,她偷拿了他怀中的一支玉箫。
对了,那只玉箫呢?五儿一挥袖,面前的琉璃盏碎了,酒汁打湿了她的云锦滚金边的袍袖,她一阵慌乱,想要扶起些什么,却觉得指尖一阵剧痛,已是割破了手。
眼见五儿受伤,紧挨她坐着的杨硕好象有些不知所措,平阳王不以为然地摇头,武成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阳道长却站了起来。
一阳道长抓住了五儿的手:“小姐受伤了,待老道替你挤出伤口里的污血。”捉住她的手猛然用力,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坠入道长手中的瓷杯中,五儿疼得不由皱眉,眼中珠泪盈盈欲滴。
一阳道长放开她的手:“人道将门出虎子,小姐怎如此娇气?上次那个假冒的小姐,关在州府的大牢里受了刑都没有哭呢!”
杨硕的脸色微变,环视几个义子,眼中的温煦一扫而光;“你们先散了罢,承智送小姐回去。”
来时不觉得,回去的路竟是这样漫长。杨五儿只觉得脚步虚浮,心情沉重,身边承智的脸看不真实,声音却格外清晰:“还是我背你吧。”
虽然刻意忍住,五儿还是在承智的背上轻轻地颤抖。一阵风儿吹来,承智身上淡淡的桂花酒杯香飘入她的鼻端。“你怕我吗?胆子这么小,又怎么敢偷我的玉箫呢?”
“如果我不是这里的小姐,你能够象来的时候那样,送我回去吗?”五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承智轻笑:“你是我们苦苦找寻了五年的小姐,是主公唯一的爱女,这里便是你的家,想回哪里去?”
杨五儿挣扎着下了地,紧望住承智的眼:“他们取了我的血,现在肯定在滴血认亲。我并不是这里的小姐,五年前我和我自己的爹已经滴血认过了。”
微寒的晚风轻轻地拂过脸庞,桂花的香味如影随形,承智因为排行最小,又素来不会推辞,今晚喝了不少,本有些脸红耳热,此刻却周身一凛。
他定定地望住五儿,面色虽如常,眼中却波澜翻涌:“那你爹怎么说?”
五儿想了想,轻声道:“爹爹喝了好多酒,抱住我又哭又笑的。奶奶好象说他高兴得傻了。”
承智道:“看来这陈年的桂花酿后劲不小,小姐也多饮了几杯。不如我陪小姐到花园里走走吧,一来参观一下,二来稍稍解些酒气。”
承智早已不是白天的打扮,一身月白的棉布长衫,同色的束发头巾,瘦削的身姿,没有了白天的英气逼人,却增添了几分儒雅。他平静的气息让五儿感到安全,她默默地低了头,一步一步慢慢地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去。
青石的宽路已走完了,爬藤的连廊也走到了头,细石铺就的小径旁是长长的几竿修竹。月儿从云彩里探出了头,银辉斑斑点点地洒在他们身上。
“这里是紫竹园,我以前常常从这边的矮墙翻过去。那边是桂香园,种满了桂花树,靠北边有一个小门通到街上的利得巷。”承智漫不经心地说着,五儿却觉得手心渐渐地沁出了汗水。
远处亮起了灯火,亮光越来越多,四处游走,夹杂着零乱的脚步声和谁的大声呵斥声,隐隐约约却听不清楚。。
承智的声音越来越小:“利得巷的西头有一家云来客栈,店主是一位林婆婆,她的心肠很好,最见不得小孩子受苦、、、、、、”
灯光似是往这边来了,听得到承德粗大的嗓门在叫:“快点找到她!”
五儿的心咚咚地跳着,紧紧地拉住了承智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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