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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情婚 ...

  •   胤禟见我的泪水无声的滑落,竟渐渐将衣襟打湿,他慌乱的用手去抹,可却是越抹越多。我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连成串儿的从脸庞上划过。

      原来,原来这就是命,我注定的命。即使我想逃避,即使我用死亡来结束,上苍终究是不肯给我一个脆弱的机会,一个女孩子敞开心扉痛痛快快去爱的淋漓尽致的机会。该来的总会来,是么?是这样么?幸福于我,真的就那么的遥远?

      胤禟疼惜的目光始终包围着我,那暖暖的情谊让我委屈的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绝望的哭出了声。他尴尬的红了脸,不知道怎么该放他的手合适,最终他用那双温热的手,小心而又轻柔理着我已经凌乱的发丝。

      “好了,别哭了,至于这么伤心么?”胤禟带着几分好笑的意味,轻声在我耳边低喃,像是在哄一个难过的娃娃,语气是那么的柔和。

      我点点头,倔强的用袖子抹了一把腮边的眼泪,然后压抑着哽咽,眼睛失神的盯着那轩花的木窗里投射在地面上的金灿灿的阳光,那束明亮将屋室内悬浮的粉尘照的是一清二楚,好像每一个细微和情愫都逃不出它的手掌。

      “木已成舟,纵使我再伤心,终究也不过是这么个结局。我只是不明白,这样的结合,到底能给谁带来幸福?表哥,我一个女孩子家,原不该过问自己的亲事。生在这王府深宅,我也早就认了命,全力的做一个给家族添彩的格格。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高高再上的皇上娘娘们要要求我这么多,我给了自己的全部,难道连一点点的感情和幸福他们都吝啬于给我么?”我控诉着、呐喊着,可是声音却显得那么的无力与苍白,在这空旷的卧室里回荡着绵延的悲凉。

      我满是雾气的眼睛里模糊的勾勒出胤禟苦笑的神色,只见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明黄的带子,手极不自然的慌忙又拿开。我盯着他那条绣着蟠龙祥云叱咤九天的腰带,继而也随他一起无奈的苦笑。是啊,他也是这样生长在帝王家的皇子龙孙,他有着和所有皇室宗亲一样的命运,抑或者,他的未来和幸福会因为这明黄的装扮而更加的渺茫和虚幻。我知道,他的未来,是一生不得康熙重用的皇商,终究默默的在商海里翻滚。聪明如他,能立足于万变的商业,政治于他,也不过是手中的玩物。康熙不给他机会,不给他任何一个外出办差的恩旨和上谕。胤禟或许也根本不在乎这些吧,那孤绝高耸于太和殿的宝座,也许根本就不是他梦想的彼岸。

      他能为了胤禩在康熙面前绝望的求情痛哭,在二废太子的境地下,一个人倔强而又重情的跪在盛怒的父皇面前替哥哥请命。八爷党争斗的银子财务,全都出自于他手,就连威风赫赫的大将军王十四阿哥胤祯出征西藏的时候,一多半的粮饷都是他自己掏体己出来,他设计了战车为十四平乱。即使在雍正那动荡阴暗的岁月里,亦是挺直了腰杆,坚决的站在兄弟的一旁,最后在生日那天殒命于保定那间狭小的暗室里。

      眼前的胤禟,是这么的俊朗,他面如凝脂,发如浓墨,高高的鼻梁昭示着皇子的威仪和冷峻,只是他日常睥睨的目光里,现在倒映着一个女子痛哭的身影,我望着他那深湖一般的眸,久久无话。

      “八哥并不是像他们说得那样是为了咱们的家世才娶你的。我知道你倾心四哥,外间也哄传的四哥要休了曼琪,迎你过门。可是,我的好妹妹,这终归是个空想,皇阿玛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倘若不计一切到了四哥家也越不过四嫂的位份,顶多是个侧福晋。你甘心么?”胤禟温柔的在我耳旁低语,轻声的抚慰自己委屈的妹妹。他淡淡的语调,道出的是这么一个铁铮铮的现实,他的眼神明白的告诉我,我除了盖上红布高高兴兴的接受这份指婚,再无他路。

      “四哥,我不喜欢四哥。怎么又扯上了四哥呢?我只是想找一个真正爱我的人,一个我爱的人,然后我们一起创造我们的幸福,怎么就这么难呢?”我把脸深深的埋在胤禟的颈窝,无力的啜泣。我不能改变什么,即使我穿越了百年,我还是无力于自己的幸福。爱情于我,果真便是奢望么?我认命的闭紧了眼,平息掉所有的感情冷冷的面对那即将到来的大婚。

      疲惫的我没有发现,此时胤禟的脸却是煞白,没有丝毫血色。

      ——————————————————————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萱儿早早的请了起。按照满人的习俗,新娘子大婚当天是什么也不能吃的。我就迷糊着眼坐在梳妆台旁,任由那些喜娘嬷嬷们在我的头上忙活,口里还念念有词的诵着吉祥祝福的诗词。
      “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我听着他们诚心的祝愿,嘴角也不觉间勾上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簪子步遥珠花金凤,不一会儿便乱七八糟的插了一头,我转过被他们装饰的沉重的头,朝那面我昨天央求胤禟给我弄来的水银镜里望去,一阵金玉窸窣的清脆声过后,一个面如璞玉,色若牡丹的小姐正朝着我苦笑,我看着郭络罗落雨那跟我完全是一模一样的面容,轻笑了一下。唇如点赤,眉弯斜柳的落雨算不上极美的女儿,只是在这样的面容下,怕是也掩不住那出众的神采。我耳边垂着玉如意的耳坠子,萱儿说是寓意事事如意,这东西一套儿全是八阿哥的母妃惠妃娘娘差人送来的皇上的赏赐,带着这样的饰品出嫁,于我于郭络罗家都是莫大的荣耀和恩宠。我摆摆手止了她的话,回想着我刚刚才从她嘴里问出来,现在是康熙三十七年的三月十三。萱儿还特意的补充到八皇子胤禩在十一天前领旨娶我的时候“恰好”的晋封为贝勒,成为大清朝目前最最年轻的贝勒,最最风光的皇子。

      我听了这些,只是一笑,再无表示。

      安亲王的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带着那一票的侧室在我梳妆妥当后进来话别,那些莺莺燕燕直赞我漂亮娇贵,泛滥的溢美之词不提也罢。我不枉被老福晋疼了一场,临别之际她单门的屏退了众人,悄悄塞给我一个绣着团龙的明黄荷包,那荷包里好像装了什么东西,鼓鼓的,却不是很沉。我正要打开来看,她却轻轻的按着了我的手。她给我说,这荷包里盛的是一个愿望,也是一个恩典,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打开,也不能用。我忙要推辞,因为我知道这件绣着龙的东西必定是珍贵和不凡。

      老福晋笑着捏捏我的耳朵,满口笑意到:“雨丫头,郭罗玛玛老了,用不上这个。它可是你郭罗马法临走的时候交代我的心愿,本想着他能硬硬朗朗的送你出门,亲手把这个荷包塞进你的手里,再看着你生儿育女。可是,他终是没有等到这一天。今天你大喜,郭罗玛玛替你郭罗马法把这份儿心意了了。你切莫推辞,郭罗玛玛和你郭罗马法都盼着我们的雨丫头和和美美的夫君守一辈子,别的也再无他求。”

      我已经被这个慈祥和蔼的外祖母所打动,更是被那已经远在天国的郭罗马法安亲王的慈爱和怜惜所震撼。我含着泪谢了外祖母和郭罗马法的赏,点头应允了这份儿承载着长辈殷切希望和谆谆祝福的厚礼。看着老福晋一边忍着热泪一边笑眯眯的起身,脚步颤巍巍的把那个荷包放进我陪嫁的众多家什中的一个小匣子里。望着她出门的背影,我知道,萱儿把我所有的珍贵的东西都整齐的码在了里面。

      太监尖细的嗓音宣着吉事已到,我就含着泪辞别了这个我名正言顺的娘家,盖上了大红的盖头,被人扶上了八抬大轿。

      一路上并没有我昨夜想象中的颠簸,轿子平稳的就好像没有动弹似的。若不是那缕杂着花香的风徐徐吹来,我真的就以为,我没有嫁人,还是那个尊贵的郭洛罗氏格格,或者还是那个调皮精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郭落雨。我不安的搓着手中那红彤彤的苹果,在别人祝福的平安中,等待我未知的幸福抑或是悲凉。我忆起那天茶馆里的闲谈,再隆隆的喜炮声里隐约的想起八福晋最后的下场,好像是落得了一个挫骨扬灰,而我的夫君八阿哥也被改了名字,革了黄带子逐出宗室,被那个冰冷的四哥圈禁至死。我带着泪光无声的大笑,面对这样的结局,我们的过程又能是怎样?

      正闪神儿的时候,一双掐着金丝的皂靴慢慢的伸进了我的花轿里,吓得我猛地往后缩了一下。这就是所谓的下马威吧,我随即便恍然大悟。可是,这好像.......

      “八哥,你心疼嫂子也不能这样吧?你这慢悠悠柔兮兮的下马威,怕是不能吓唬嫂子的。”一声夹着笑意的吆喝引来了众人的哄笑,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听出来这个大声调笑的人是谁。他们叽叽喳喳的打趣着那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慢慢踢进脚的八阿哥,众人的调侃中,只听得三声犀利的风声,感觉着轿身摇了三下,然后便是大声的喝彩和掌声。猛然间,浓浓的硫磺味道便钻入了鼻子里,呛得我几阵咳嗽,想是帘子已经被打起来了吧,我只觉锣鼓和乐器猛然间奏的是震天响。我用手握紧了那个伸向我怀里的红绸带,被人拿走了攥的温热的苹果立刻就换了一个花瓶抱在怀里。胸口和背心上都挂上了两片重重的铁片,坠的我脖子一沉,想来就是那礼节中的黄铜镜吧。折腾了这么一番,我这才算出了轿子。

      又是一片叫好声。我被那隆隆的鞭炮震得耳膜发麻,辨不清任何方向,紧张的怕要出错,丢了郭络罗家的脸。我只是紧紧的扯着那条引领我的红绸,跨过灼热的火盆迈过高高的马鞍,然后一路跟着那个我未来要相守一生的男人进了所谓的洞房。

      都是那礼乐惹得,喜娘往我们身上撒花生桂圆莲子的时候说得吉祥话,我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垂下眼帘我忽然发现,我的腿旁便是那个皇八子胤禩。此时也是一身红色吉服的他,坚实的大腿紧紧的贴着我的。那暖暖的感觉不知道是怎么的就让我的两颊温度急升,奇怪的是原本忐忑的心跳,竟也慢慢的恢复了平稳。我抿着薄薄的唇,聆听着自己那不时的漏了拍子的心跳。

      忽的一声,那盖了我一天的盖头被一架缠了黄布的喜秤慢慢的挑开。摇曳的烛火在我眼前一下子明亮起来,那刺目的亮光使我赶紧闭起眼,略微适应了一下,才又睁开。

      萱儿是我的陪嫁丫鬟,现在正跪在我们面前把两个人的袍角紧紧的系在一起,寓意永不分离。这是她今天早上跟我邀功的时候透露给我的,还说练了好久,保证不给我丢人。算到这时,婚宴的礼节也算过了大半了,我那空空的胃肠早就已经暗示我,我快要撑不住了,头也是一阵一阵的眩晕。好在,最后的仅剩的那个合卺礼说白了就是交杯酒,其他再没有别的节目了。我强打起精神端庄了一天的面容也快要解放了。

      端过喜娘托盘上的那樽白玉的小酒杯捏在手里,我习惯的转身,去和身旁的夫君勾腕交杯。这个习惯你可别以为我结过了多少次婚,我只是看多了别人的礼节,自然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恍然间我抬起头,把手轻轻的挽到那翻着虬龙的马蹄袖上,眼眸理所当然的对上了身旁胤禩的目光,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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