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亦无常》殇色

22、22.鬼城众鬼羡无常

　　城区，顾名思义，是阴间的中心地带，算阴间人烟最为稠密的地方了。
　　谢必安道：“没想到你挺喜欢热闹的。”
　　他的本意是反之调侃范无救，没想到范无救很快却道：
　　“我知道你喜欢静。”
　　谢必安闻言忙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组织一下语言，又道：“如果你要去，我也能一起去的。”
　　范无救像是满意了，得胜般地笑道：
　　“哈，就等你这一句。”
　　谢必安跟着笑了两声，忽然感觉哪儿不对。
　　自己好像是被套话了不成？
　　范无救的潜意思便是，我说你喜好安静，就是为刺激你明言同意我哈哈哈哈哈……
　　果不其然，范无救颇像个恶作剧成功后的孩子，嘴角漾起一丝顽皮的弧度，墨色的瞳底若有若无地闪着微光。
　　谢必安：“……”
　　阴间偌大一个城区，虽然听起来容易让人想到什么破落阴森的鬼城，实际上布局却和人间城区差不多。即使无人在此落户，路旁各式的店铺也多得数不胜数。女阴官偏好的胭脂、服饰店，还有什么免费磨刀、磨武器，修武器，配武器的店铺，一个个生意红红火火，阴间为数不多的鬼，几乎全聚在这里了。不是店主，就是顾客，颇有人间集市的风范。
　　谢必安是不太适应热闹的环境，拉着范无救在内府看书可能更好些。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说，也并非不能来，偶尔到处走走也好。
　　二人正路过一家酒家。这说酒家也不像，更像是卖杂货的店铺，只是门口陈列了些形状奇怪的……食品。
　　那模样，绝对不是凡人能吃下的东西。黑乎乎、干瘪瘪的，有些甚至是活物，一小团一小团蠕动着，不知是人间哪个角落里抓的、还是阴间盛产的某种鬼虫。
　　当了三百年的鬼，看到这种东西，谢必安依然难以接受。这也许与他的卫生习惯有关。
　　生前干干净净的他，虽然过的不是什么富庶生活，但毕竟不寒酸，肯定沦落不到会吃这东西。
　　“真不敢想象有人……鬼吃这些。”他将眼神移开那家店铺，小声唏嘘道。
　　“可不见得其它鬼都这么想。”范无救倒是见怪不怪，看也没看那边一眼。
　　很快，这家店便消失在茫茫店海中。
　　阴间人人知晓无常鬼差的名声，今日难得一遇二人造访城区，店主们都争相推销。没两步便能遇到一鬼拦着道：
　　“二位鬼差大人，承蒙照顾，来逛逛本店呗！”
　　“最近进了不少东西，都是好货色，要不赏个脸，看一看？”一个布衣小鬼笑着迎上来，身后是一家简单的小店铺。
　　“切，就你那些破东西，鬼差大人哪儿会看得上眼？”某胭脂坊老板娘尖声尖气地叫道：“人家用的可都是高档货，你就别想了！”
　　只见那布衣小鬼立马拉下脸来，道：“别仗着自己有钱就得意忘形，你也不看看自己开的什么店，我好歹还能推销，你推销试试看？”
　　“还有我们呢！你俩别抢风头！”
　　一小片城区，从此陷入了无尽的热闹中。
　　谢必安着实未曾想到城内的鬼们竟如此般热情。若是游行官场，他估计只会招来无尽的议论与嘲讽。
　　这里的鬼多数是来自人间、或被钟馗收来，或自行投奔阴间的鬼怪。未走上官场的他们在此地谋生，扮演着“百姓”的角色。
　　百姓对朝廷的期望从来是淳朴、倾慕的。
　　但若有朝一夕，他们真的踏入朝廷，这份淳朴会有所留存么？
　　谢必安甚至有些感动，边和善地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边高兴得难以形容。他想掩住这份心境，可惜他不是范无救。
　　当他意识到自己笑了时，这份心境早已被所有人看在眼里了。
　　范无救笑道：“看你这副傻乐样。”
　　谢必安扭过脸。“我知道……”
　　二人好不容易从熙熙攘攘中挤出来，身后还不断有小鬼招呼道：
　　“鬼差大人下次再来啊！”
　　“诶诶，一定要来本店看一看！”
　　“欢迎啊！”
　　在诸多百姓眼里，他们一直是伟岸、高大的无常鬼差，既是高官、也是偶像。
　　谢必安本不奢求这些吹捧与拥护，毕竟这三百年中他就没把自己当作什么造福阴界的大英雄，他不需要这种功名。但此刻他发现了，对于数百年不曾鹤立鸡群的他来说，这是何等地令人回味无穷！
　　而这些，也是他不曾想到的。
　　“没想到……我们的名声这么高。”他还没从方才的一切中缓过来，低声喃道。
　　范无救的眼中满是笑意。
　　“所以，为何要自贬？”他白皙修长的食指轻柔地捋过谢必安的发丝，道：
　　“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最好的白无常。”

作者有话说

　　详情见第八章“论惨”部分，也许那时小黑就想对小白这样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