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亦无常》殇色

23、23.城外绝路探鬼域

　　“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最好的白无常。”
　　谢必安只感觉一抹微凉在发丝间来回穿梭，弄得他有些痒，又不想直说。
　　这可真够暧昧的，他心想。
　　看来范无救执意带他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向他说明这点。
　　范无救收回了手，道：“要是累了，就回去吧。”
　　谢必安答道：“好，走吧。”
　　方才那里应该是城区最为繁华的地方，因此才人流密集，二人会被团团围在里面。走过这一段后，就不见得这么拥挤了，街旁星星点点的店铺也逐渐稀疏。
　　总有小鬼向二人问好：“鬼差大人，今日可别来无恙？”
　　范无救颔首，谢必安则报以微笑。
　　本次鬼城一游，收获倒也颇丰。范无救向面露喜色的谢必安道：“怎么样，不错吧？”
　　“谢谢。”谢必安忽然道。
　　范无救极少有地愣了一下。
　　此时的谢必安思绪万千。既有对受到关注的高兴，也有对范无救的感激，还有一种有的没的微妙的心情，说不清楚。这所有的感情，却只能浓缩为一句简短的“谢谢”。
　　素来逻辑缜密的谢必安，竟一下子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了。
　　接下来的数秒内，没有人再说一字。
　　突然，范无救拍了拍他，他下意识地抬头，只见范无救示意他看向前方。他便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并微微睁大了眼。
　　入眼的是不远处一点渺小的星光，若有若无地闪着，应该坐落于路旁。二人瞬间打起警惕，若是碰上什么邪物，还是不能视而不见的。
　　当初锦绣娘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要是这次再被打得难以还手，可就说不过去了。堂堂阴间鬼差，怎么可能连小鬼也打不过？
　　随着一步步走近，那光点的轮廓也逐渐清晰了。谢必安这才看清楚，原来并不是什么邪物，而是一座单薄的房屋，光点就是从小窗里射出来的，应该是点了灯。
　　这屋子整体颜色偏暗，墙体上早已爬满藤状的阴间植物，看样子有一段年代了。
　　孤零零坐落在荒郊野外的屋子，难免显得有些阴森可怖。尽管墙上的爬藤在阴间极为常见，但堆叠得这么密、几乎密不透风的，谢必安还是第一次见。
　　二人面面相觑。
　　“有点邪气。”谢必安小声道。
　　“没见过。”范无救道。
　　“怎么没见过？”谢必安颇为疑惑，问道：
　　“你不是经常来鬼城逛吗？”
　　范无救否认道：“走不了这么远。”
　　闻言，谢必安忍不住回望了下背后的路。的确，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好像已经走出很远了。
　　他道：“无救，我们好像……走反了。”
　　“走反了，返回就行。”范无救道，“只是眼前这个，你要去看看么？”
　　“……去看看吧。”谢必安踌躇了一下，随即迈开步子向前踏去。
　　原来顺着鬼城的路直走，能遇见这样一座小屋？谢必安想，倒也不是。
　　最早来到阴间的时候，出于好奇，他们也刻意“探索”过阴间的边边角角。那时出了鬼城后，一路下去，几百里都不曾有过人烟，更别提房屋了。
　　这样说来，这房屋倒也没多古老，顶多三百年而已。
　　二人悄悄地摸了过去，决定一探究竟。
　　这小鬼屋倒的确邪气不轻，从远处就能感知到的，越走近就越浓。又不坐落在城区内，想必一定内有端倪。抱着这样的心态，谢必安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再走几步，便能听见房屋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只是离得不够近，谢必安听不清说了什么，不过似乎不像是只有一人。
　　奇怪的是，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谢必安不太摸得准在哪儿听过，但似乎像是个熟人。
　　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难不成还有熟人常驻？那又会是谁？他不由得又走近了点，范无救便紧紧跟在他身后。
　　“哎呀，何必如此客气呢？我也不怎么贪财的，要不得，要不得呀！”一人听上去慌慌张张的，像是在推辞。
　　“怎么就要不得了？我每次都来你这儿修东西，你算也是仁至义尽了。”另一人却听上去颇不耐烦，道，“就一点小钱，收了吧，别老让我觉得我欠你的，我也不缺这点钱。”
　　从对话里听来，想必后一人是个阔绰的角色，花钱大手大脚，从不吝啬；前一人是帮他修了什么东西，谁知对方财大气粗，直接丢了一大笔钱给他，害得他不知所措，只得推辞。
　　谢必安和范无救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
　　然而对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一阵无言的沉默。
　　谢必安疑惑地探了探头。
　　“呀，门外好像有贵客呢。”只听一人忽然笑嘻嘻道，
　　“二位若是方便的话，不如进来坐坐吧？站着多累啊。”
　　谢必安忙将头缩回去，茫然地看了眼范无救。
　　其实他们本也不指望不被发现，因此偷听的时候也并没有收敛身上的阴气；只是想不到还没听两句就暴露了。不是他们的阴气过盛，便是此人洞察力还不错。
　　既然已经被发现，再藏着躲着也没意义了。二人确认了眼神，便只得挺直腰板、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地，轻轻推开小屋木门，步履平稳地走进去，看似丝毫不失鬼差的风度，实则内心风起云涌、好生尴尬！
　　一人早已笑嘻嘻地在门口迎接了，见他们进来，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浑身上下一副奉承样；这倒也正常，毕竟也是阴间众鬼的一员，虽然地区偏了点，但对无常鬼差定也有所耳闻，相比之前城区的众鬼们，应该说已经很冷静了。
　　从眼前这人身上至少没感知到邪气，谢必安稍稍放松了点；让他重新警惕的是，先前在远处探测到的邪气仍未消散，反倒还在变浓，似乎还在这间屋子里。
　　就在这时，范无救却又拍了拍他。
　　还没走出尴尬的心境，谢必安一惊，这才发现自从进屋后，自己是一直低着头的，倒好像犯了错的孩童在领罚一样。堂堂鬼差，没什么事，怎么能这样纡尊降贵？
　　不知范无救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拍的他，他便连忙抬起头来，整间屋子的格局也就顺势映入眼帘。
　　他的双眼猝然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