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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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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重逢
很多人都羡慕夜夜笙歌的生活,如果有一天你真正的天天都必须夜夜笙歌后,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空虚。
6点不到,已经推掉了好几个麻将局。我是个不懂得生活的人,所以周旋在很懂生活的阔太太们之间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她们的生活只有两件事情,就是麻将和购物。说的也只有两种经,麻将经和购物经。这个世界创造了男人,也创造了人民币,两者结合创造了人见人爱的钻石王老五。随机触发了这些很懂生活的女人。因为有了她们,就有了我。我~~夹缝中生存的另类——人称女强人。
“走吧,小李,枫叶去。”
“又去~~~~”小李收拾了桌上的资料:“天天都被您召唤,男朋友快要跑了。”
“跑?你不扔别人,那就万幸了。把他叫上好了,我买单。”
听我这么一说,小李乐了,开始拨打她的手机。难以忍受她的肉麻电话,我指了指汽车钥匙后,拎着包下楼了。
夜幕降临时,我已经坐在了枫叶酒吧的老位置上喝着啤酒了,看着小李和她的男朋友如嗑了药的兔子一样在台上蹦,也许真的是老了,不服不行。
我随手点了只烟,发现没有烟灰缸,抬起手招了招。一个waiter恭敬的走过来,弯下腰,把耳朵递了过来:“您有什么需要?”
很熟悉的声音,仔细看了看,居然是中午见到的小餐厅老板,他也看清楚了我,尴尬的看着我。
“陪朋友来玩玩,你来兼职的?”我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他点了点头:“需要什么需要?”很专业的问候。
“拿个烟灰缸过来吧。”很专业的要求。
“ 好,请稍等。”很专业的回答。
然后第二次见面,很短暂,很专业的。
过一会,精疲力竭的小李被他男朋友搂着回来,整个人摊在沙发上。她喘着粗气摸起可乐大口大口的喝。
“还成熟女性,还喝可乐?”
“那喝什么?象你一样喝啤酒?”小李扭头看着我。
“喝雪碧好了。”我看着摇晃在手里的喜力啤酒瓶,听着小李又开始卖力的狂笑。正想说她,她缓过气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笑点低,对不?你知道我最佩服杨姐什么么?就是可以一本正经的讲笑话。”
“一本正经?”我苦笑了:“你几时看到我一本正经过?我要是正经了,全世界的女人都可以树贞洁牌坊了。”
“姐~”小李挪了挪身体,坐在我旁边:“也许你真的该找个人靠下了,撑的也许太久了。”
我知道小李的意思,淡淡的眼神望了望她,然后却笑着对她说:“又想拉皮条给我介绍了?我可是这个出身的,经验可比你丰富!”
“姐~~~”后面已找不到词语。只剩下那电子器械创造的噪音。
突然间想起了家乡,那江边宁静的小镇。我就出身在这里,而且整整在它怀抱生活了17年。镇子的繁荣来源于一家机械厂。那时候政策要求是企业办社会,所以这个厂除了火葬场没有外,其他的都能找到。日子久了,整个厂就成了一个小镇。我出生时,刚赶上改革开放初级阶段,但风还没吹到山窝里来。父亲仍然拿着22块5毛的工资度日。
母亲说,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很穷,一点不像一个工人。那时候工人阶级地位还是挺高的,特别是吃皇粮的正式职工。不过父亲是个例外,父亲家里排行老六,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前面还有2个哥哥2个姐姐。爷爷是个老红军,不幸没有熬到胜利那天,倒在了路上。活生生的生命换来了1000块的抚恤金,被大伯拿去一个昼夜输的精光。于是,奶奶就如烫手的山芋,最终踢到了父亲脚下。
父亲当时的家当只有一口大箱子,一个木床。仅有的2个家具搬到一起也就算结婚了,因为外公是叛逃台湾的国民党,母亲这个“黑五类”能嫁给又红又专,三代贫农的父亲,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都是晚婚的父母,结婚一年我就出生了。因为父亲的22块5全部充公给奶奶的医药费,我和母亲的营养就都是靠舅舅接济。奶奶很不满意我的性别,在只生一个孩子的国家政策条件下,面对又无法重新回炉的我,奶奶把所有气撒到了母亲身上。我满月后,母亲就开始去江边拣漂浮的木材了,回来做成木炭,成为奶奶天天抱着的暖炉。
我五岁时,母亲再也不能背我了。一次江边拣木材时,不幸被一艘木船压过来。同行的好友当场死亡,母亲拣了条命回来。躺在了医院等待着治疗。我依稀记得,父亲在奶奶的面前跪了一夜,后来舅舅告诉我,父亲想让奶奶拿出棺材本给母亲治病。最终舅舅丢下了一半的治疗费,气走了舅妈,而母亲用年轻的身体,在恶劣的治疗条件下,半养半治疗的状态下站了起来。但这也给她留下了终身的隐疾。
终于,奶奶去世了,依照她的要求,父亲顶风做案,买了土地请了道士,折腾了几宿,终于把奶奶送上了天堂。而父亲也因此降岗一级。这让本来就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彻底打入了地狱。
那年头,工人阶级的地位是相当高的,而那些首先吃螃蟹跳海做小本买卖的人通常属于没有地位,走投无路的人。母亲就是这样的人,推个小车开始了走村串巷卖油盐酱醋的日子。家里因为有了母亲的收入,日子渐渐好了起来,但父亲对母亲的态度确越来越冷漠,即使在寒冷冬天,母亲艰难的推车,父亲也不会伸手去帮忙,特别有人在场时。我很小时候就开始坐在妈妈的推车上吆喝了,帮妈妈卖东西。记忆里最深的是半边街尽头的赵爷爷,每次买了东西都会揉揉我的头,给我一个棒棒糖,夸我是个孝顺的孩子。
那时候,没明白那么爱面子的父亲为什么会放任我跟母亲一起“抛头露面”,现在想起,其实在那个时候,在父亲人生观里,早就因为我的性别,而放弃了我的人生。
这就是我,灰色的童年,让我学会了四个字,女人无用。四个字如与生俱来的原罪,背负了几十年,也赎罪了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