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强人笔记》呆呆的宝贝

3、死婴

　　第三章死婴

　　六岁的我，艰难的上学了。艰难两字沉重万分，若不是母亲的坚持。姑妈说的“女子的手纤纤，摘菜尖，男子的手纤纤，拿笔尖。”一句自古流传的“金玉良言”差点让我加入了中国几百万的文盲妇女的大军。

　　那些年九年义务教育却需要负担更多的书本费，课桌使用费，建校费，因为我的学费需要母亲来负担，所以母亲更起早贪黑的工作了。每天早上我起床时候只能看到热腾腾的豆浆油条，看不到母亲的身影。每天放学时，却只能看到翘着二郎腿等着母亲回来做饭的父亲。但我那时候，却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现在每当想起那些日子总会伤心的泪流满面。有些东西拥有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连个补偿的方法都没有。母亲，您就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每到寒暑假，因为母亲的工作，我被送到了姑妈家。姑妈家住河边，是靠江边几亩菜地过日子的庄稼人。那时候的孩子童年要美好的多，虽没有各类添加剂做成的高档零食，却能到处去采天然的野核桃之类的水果，虽没有乱七八杂的兴趣班来提高自身素质，却能拥有天为顶地为席广阔的自由乐园。所以我特别喜欢去姑妈家，和着一帮孩子下河抓鱼，爬树掏鸟蛋，说不尽的乐趣，除了那件事。

　　那是周围的小孩都不敢经过的地方，一片河边的竹林，五个小小隆起的土堆。河风吹过竹林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像人在低泣。起初不知道原因时，还经常喜欢坐在竹林下的河堤上，吹着凉爽的河风，听着沙沙的声音，享受着从竹叶缝隙透过的阳光。

　　至从有天清晨，有人来找姑妈。是隔壁的大婶，一进门就骂骂咧咧的：“哪个没良心的龟孙子。仍我家菜地。杨婶，你帮忙处理下吧，你知道我怕这个。”

　　“好吧。”姑妈理了下衣服，抗了个锄头就跟出去了。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果真没错，我一时的好奇，却就铸就了这个在一辈子心里的阴影。

　　远远的看去，那是块红色布条包裹的物体，姑妈轻轻的抱起她，向竹林走去。然后放下物体，开始仔细挖坑。

　　“姑妈，您做什么呢？”我好奇的问她，边问边挪向了那团红布。

　　“小孩子，别看了，去跟豆子他们玩去。”姑妈拦住我，推了推我让我走开。我默默的走开了，走到一半时，我却回了回头，也许我不回头，就会迟点面对这个世界的残酷，可惜我回头了，看到的恐惧情形直到现在仍刻在脑海，每每在最深的梦魇中出线。那是只惨白带乌青的小手，耷拉的从红布中漏出来，再放入深坑中。后来豆子告诉我，那是被遗弃的女婴，在寒冷的夜晚中活活冻死。那时候的医生哪有现在的医生素质高，规定就是规定，一定要遵守。同时B操的先进技术又岂是穷苦老百姓用得起的东西。现如今都是预先知道性别，或无痛人流五分钟搞定，或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我以前在电视剧熏陶下曾想过，即使不要孩子了，丢在人多地方，也能平平安安长大。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人呢。其实，我错了，人毒起来，有岂是老虎可以比较的？与其让她被人平安养大，回来找到父母讨要生活费、赔偿费，不如变成一剖黄土。反正罪恶的主人不是自己而是寒冷的天气。

　　从此，竹林下又多了一个黄土堆，世间又多了一缕孤魂，而我，仅仅是少了一分纯真。

　　我成了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万般皆下贫，唯有读书高。”一句古语让我妄图书堆里才能找到重生的希望。这样一个倔强的杨希就此诞生，这么一倔就倔了十多年，弄到最后却是伤痕累累。

　　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男孩子，而且要比男孩子做的更好。当所有女孩子开始显出羞涩不再跟男孩子玩耍时，我却跟一帮子男孩子操场上踢足球，田地里打野仗；当所有女孩子开始追逐明星刻意打扮自己时，我仍穿一身捡的表哥表姐们淘汰的衣服学着去打工赚钱。当所有女孩子被男孩子们追求，红着脸在教室里讲自己的被追求史时，我却伙同着一群男孩子在校园门口堵哥们心仪的女友。学校人都知道我是个假小子，但我自己明白，其实我以一种麻醉自己的方式在摆脱束缚。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认为着男人做的事情，女人也可以做，而且会做的更好。

　　那时，市场经济的浪潮已经席卷而来，很多有想法的人开始纷纷跳海，钱这个东西开始越来越深入人心，代替了党成为了不少的人心中的信仰。那时候，老师们为了赚的外快给我们定了很多参考书。显然通过歪门邪道来的这些书，没有丝毫营养。但为了给自己立个贞洁牌坊，老师也会拿几张出来考考大家。但为了参考书上的一道题，我这个平时其貌不扬的假小子出了名，差点落的劝其退学的下场。

　　参考书一题：女子三从四德是什么？

　　我答：此为糟粕，宁死不答。

　　要是现在的我，一定想不到用糟粕这么文绉绉的字句来形容，当年我好歹也是块璞玉，骂人都找不到词语。后来我把这个事情告诉小李，她评论两个字“烈女”。而且滔滔不绝的跟我讲新三从四德，而我只记住了一句——老婆花钱要舍得。

　　后来，老师一纸告到了校长，校长把我那爱面子的父亲请到了学校，即便是年年的全校第一的三好生，给他长过很多次脸，但一次的丢人差点让他要了我的命，整整趴在床上呆了一天。
　　母亲在跟我惨目忍睹的屁股上药时，轻轻的问我：“被打的时候，你怎么不吭声？你不吭声，你爸是一下比一下重啊。”

　　“就不吭声，我觉得没做错什么。”我赌气的回答。

　　“娃~有时候别太倔了，吃亏的是自己。”母亲拍着我的头，慈祥的跟我说。可惜我没记上心上，吃了无数的亏后，方知母亲的无奈。

　　这就是我落魄的少年，我悟出了五个字，无用需自强。为这五个字年轻的我走了无数弯路，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爱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