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手游|听雪江湖》南静书

16、十七、我的角色有意识（三）

　　或许表面上，听雪帮看上去无比和谐，但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刀花两人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至于为何？这就要从很久很久很久之前说起来。
　　那时，花秃秃还是花灵焰，墨云家族也就只有一把刀子是活的，早在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相识了。
　　而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源自于一个误会。
　　彼时，花灵焰尚还沉浸在失去伴侣的痛苦之中，墨云刃却是初初凝神化形，正是年轻气盛不知收敛锋芒，无意间遇见了花灵焰，一句话没说对付便双刀出鞘，两人战作一团。
　　暗香打云梦，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本该是瞬息结束的战局，偏生两方一个是夺天造化托生数据的人，一个是天赋异禀逆天修成的妖，一场平常的战斗，二者竟生生打了一天一夜，直打得小山谷里几乎要沧海变了桑田。
　　恰是时，花灵焰眼尾瞥到一抹棕褐，骤然清醒，拼着受伤挡了墨云刃一刀，将其拦下：“住手吧。你很好，但今后不需再闯山谷。里面是我爱人的居所，你今日的行为已经令他受了些许影响，看在你帮我脱出迷障的份上我不追究，若你日后再来，我身上的功德够多，不怕被你这一份杀业。”
　　说罢，转身就走。
　　墨云刃叫住他：“喂！人都死了你还守着什么，也活不过来！你”
　　你什么？不容他说完，花灵焰一道火苗将愣头青暗香远远推出谷口，摔下一句话：“敢再入谷，死！”
　　暗香就在谷口切了一声，掸掸土，走了。
　　转眼又是数年。
　　这一日，墨云刃被人追杀走投无路，抱着左右都是死的念头，一头扎进了小山谷，又一路顺着记忆里的方向，直直朝着花灵焰所说的“爱人居所”扑过去。
　　至于为什么花灵焰一直都未曾察觉？数年前，花灵焰曾向族老寻得一复生之法，元神破碎之人，只要施术者将自己的元神分与那人，二者相互融合，再以元神为基础蕴养出肉身，待到元神归位，法术便成。
　　墨云刃闯进来的时候，花灵焰刚把自己的元神融进去不久，根本无力留心周遭，谁料想，墨云刃本不是人体，妖族的禁制对他来说恍若无物，轻而易举就被他毁坏闯了进来，还带了一群江湖人修道者，在谷里打打杀杀。
　　等他察觉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盛怒之下，花灵焰提灯而去，看也不看就是一片火海，伤人，却不伤花草树木。
　　追杀之人尽数化为灰烬，唯有一个墨云刃，功力深厚些，仍留了一口气在，被花灵焰丢在谷口，自生自灭。
　　但，墨云刃的仇人岂会只有一批？许多人闻风而动，循踪而至。
　　仰望着头顶一张张面孔，墨云刃蓦然一笑：“降生至今数十载，直至死时方知，墨云刃此生无亲无朋，唯仇人数之不尽，可我原也是期待过、祈盼过的，只是，我全忘了。”
　　“阿弥陀佛，兄长现在想起来也不晚。”骤然，佛号惊雷，大和尚身着金红袈裟踏佛光而来，俯瞰芸芸众生的悲欢喜乐。
　　他低头，拈花而笑：“兄长。”
　　佛光洒落，佛偈声声，时空变换。墨云刃身上伤势尽去，人也回到了他自己搭建的一处小小木屋之内。
　　“阿弥陀佛。”最后一声，佛子乘风西去。
　　“阿槃！”
　　自化形以后，墨云槃就没出现在他身边过，也不能听取召唤，他曾以为是自己的诞生吞噬了墨云槃，如今方知，阿槃竟是和他一同化形，做了他的影。难怪那么多次他竟都能死里逃生，难怪。
　　“师父，我记起来了。”回到暗香，墨云刃对着兰花先生如是说。
　　兰花先生叹了口气：“既如此，你去吧。”
　　于是世上便再无墨云刃，只余一行者，号曰道槃。
　　十年后，道槃再入小山谷，请见花灵焰。
　　“你又来做什么？！”花灵焰面色不虞，身后一双巨大蝶翼已经展开，出手便是十成十的全力。
　　“我来求复生之法。”道槃单手竖立胸前，一身戾气消散尽净，若非元神仍是旧时不变的气息，花灵焰几乎就要将他认作了另一个人。
　　“世间并无复生之法。”对方没有出手的打算，花灵焰也就收了翅膀好好和他解释，“若是妖，或人，身死之后神魂尚存，你还可以像我一般用自己的元神去补他的，可他不是人，无形物质，生于虚无又归于虚无，你如何能救？”
　　“总会有办法的。”墨云槃双掌合十，转身而去。
　　花灵焰不置可否，只是在他了离开后彻底封死了谷口。
　　时间一年一年过，眼见着沧海桑田世事沉浮，行者道槃仍在不停地走过一个又一个城镇，访过一位又一位名士，但他终究还是是孤身一人。
　　成化三年，道槃寻得一处秘境，有如桃花源一般的村落，中有一宗门名曰太阴，乃上古巫之传人，道槃陈述缘由，掌门阴絮雨授以纸偶附身法术，
　　遂，墨云刃以心血为纸偶点睛，附身其上，已魂养身，以身蕴魂，七十年始成，墨云槃重现于世。
　　“还是不行。”阴絮雨看着懵懵懂懂的墨云槃摇头，“现在的他只是另一个你，换句话说，是你的身外化身，没有自己的意识，也无知无觉不生不死，只有斩断你们之间的联系，他才算脱离了你的控制，完整复生。”
　　“如何斩断？”
　　“非身死不能断。”
　　行者道谢，离去。
　　嘉靖二十四年春，万物生发的时节，墨云刃再闯无名山谷。
　　暗影死，光明生，阴阳相生，生死相牵，墨云刃与墨云槃相视一笑，各奔殊途。
　　唯有花灵焰气得跳脚：“墨云刃！要是将来我情缘有个什么，我把你剁了堆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