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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原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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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不久就回了枫逸轩。
魏言独自一人坐在崖边的时候,品味刚刚的吻,耳根微红。
眼光不经意扫到了须弥戒上,瞳孔微微睁大,心思回归正轨,终于想到了哪里不对。
无他,须弥戒认主。
除非被强行抹去主人的意识,才能被轻易摘下,魏言皱眉。
不可能,还能用,须弥戒还听他的话。
魏言看着手里随他的意识,从须弥戒里出现的带有红穗的一支木质短萧。
而楚行在靠近他的时候,什么动作也没有。
那是如何能让他的须弥戒任意摘下呢?
难道,两人心意相通,就可以随意操控对方带有灵魂印记的法器?
没有这个道理,纵观整个修界,也没有这个说法。
下次定要找他问个缘由。
魏言稍后又回了竹屋,继续休息,很困倦,总想睡觉。
次日
黄钟殿殿内
恢宏的大殿宽广肃穆,地面由黑色的特殊玉石铺成,内有六根高大粗壮的大柱三三分列在高台下两旁,支撑整个大殿。
柱上金鹤单脚站立,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高台上,冯星河坐在首位,捋着胡子看台下的所有人,格外悠闲。
其他五位峰主站在旁边,各自眼观鼻鼻观心。
而台下的弟子包括楚行和魏言,全部都低着头,站的笔直,安静如鸡。
直到冯星河开口:
“此次宗门斗法共二十名弟子,音轨两院各十,魏言负责此次楚行!”
“单人斗法名单:魏言、楚行、”
场面一下就乱了,许多人在底下“小声”说话。
就算上次被冯星河惩罚,依然不服气的大有人在。
轨道院弟子:
“凭什么是他啊?”
“他魏言何德何能!!?”
“掌门也太偏心了吧,就因为魏言是他嫡传弟子?”
“百年前输得那么丢人,还派他?”
“是觉得不够有看头,派他去丢人?”
“楚师兄怎么就不能带队了!”
音道院弟子:
“谁还不能没个状态不好的时候了!”
“大师兄那天不舒服,你们瞎?那叫丢人?”
“大师兄以前说的没错,轨修就是垃圾!人话都不会说!”
“掌门就算偏心,跟你有什么关系,楚行都没说什么!”
“又想跑圈了?这次可别带我们,一院做事一院当啊!”
整个大殿乱哄哄的一片,本来只是几个人说。后来直接升级成两个院弟子的对骂,吵的人耳朵疼。
冯星河看向台下的魏言,又看了眼楚行,眼眸微闪。
一反常态的,没有管台下的吵闹,也示意其他几位峰主不插手。
魏言垂着眼,看不出情绪,依然直直的站着,仿佛再大的风声都不足以进入他的耳中。
楚行站在他旁侧,听着耳边的各种闲言碎语,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刚踏出一步,就被魏言拦下。
楚行望向手的主人,眸子里风暴在狂啸,他压着气息:“为何?”。
魏言抬眼看他,眼里一片黑沉,没有一点光亮,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抑郁:
“止口不止心……”
楚行把手覆到魏言放在他手腕上的手上,与魏言直直的对视,漆黑的眸子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他对着魏言道:
“有没有用,是他们的事,而管不管,是我的事!”
说着,就要把魏言的腕子拉离自己的手腕。
而在此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站了出来。
“都给我闭嘴!”
声音洪亮,携带者滚滚而来的怒火,让刚刚还在叫嚣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还跟魏言对着干的莫上舟!
莫上舟的脸上都是怒容,他一把把身边叫的最厉害的一个轨道院弟子拉到身前,揪着他的衣领。
“何德何能?”
“凭什么?”
“你忘了谁把你从海上捡回来的!还教你入门!你说什么德什么能?”
莫上舟看他慢慢低下头不说话,松开他,又把带着刀子的视线看向另一名弟子,“掌门偏心他?因为什么?因为除了他,没人关心他!”
“不服?我问你,当年你不听劝告去冰瀑,经脉受损,是谁跳进冰瀑里把你捞出来的!”
“他凭什么救你!他为什么偏心你!”
“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莫上舟接连又点了几名弟子的名字,每一个被点名的弟子都慢慢低下头。
说着说着,莫上舟的声音带上了沙哑:
“如果掌门这叫偏心,那大师兄对我们,叫什么?”
“当年的事,里里外外透着蹊跷,我相信,大师兄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说罢,他的视线穿过到人海,看着魏言,千头万绪道:
“我为我当年!还有前不久的任性,向大师兄道歉!”
魏言的眸子一直垂着,眼中情绪莫测。
莫上舟说罢就从众轨道院弟子的队列中穿行而出,一步一步,跨过轨道院与音道院中间刻意划开的鸿沟。
坚定的到魏言面前,一掀衣摆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低眉顺眼,一分没有往日的嚣张:
“大师兄……”
“对不起……”
话音落,是全场的寂静。
冯星河摸着胡子的手顿了很短的时间之后,又继续动作,只是暗暗点了点头,眼尾带着笑意。
这还差不多,像话。
魏言的手还抓着楚行的手腕上,因而楚行能感到魏言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汹涌。
楚行侧头看向魏言,越看眼底的疼惜越发的深,疼到骨子里。
莫上舟每说一句话,魏言抓着他手腕的手就收紧一些。
一直到最后,莫上舟来到魏言面前单膝下跪,楚行猛然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手,在轻轻的颤抖。
楚行收回看着魏言的视线,任由他抓着。
要不要原谅,是魏言自己的决定,他尊重他的选择。
莫上舟用自己的妥协,作为轨道院和音道院,以及轨道院弟子和魏言之间的梯。
原谅莫上舟,就是原谅其他弟子,局势再明显不过。
虽然他觉得以他对魏言的了解,以及在魏言心里,这些曾经的师弟师妹们的地位,有极大的概率会顺梯而下。
旁边的音道院弟子,以及更远的轨道院弟子,都装作不在意,实则都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耳朵上。
修者本身耳力灵敏,如果刻意凝神,听到的声音更是会以几何倍放大。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多年,记忆里大师兄的好已经盖过了当年错,只是面子放不下罢了。
所有的难受和纠结,都只是在等着一个台阶解开。
就在全场都全神贯注的听魏言说话的时候,他们的耳朵里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何错之有……”
“当年在太一宗斗法台之上说的话……”
“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楚行垂着的眸子猛然睁大,看向魏言。
魏言没有什么表情,一如往常,只是握在楚行手腕的手收了回去,掩在袖子下,再看不出什么。
如果刚刚魏言握着他的手没有用力,没有颤抖,就连楚行,也要被这表相骗了去。
楚行看魏言的同时,地上的莫上舟也同时抬头,声音微微沙哑:
“大师兄!”
“你究竟在想什么!”
“不要把我们所有人都当瞎子!”
“有什么事我们不能一起解决!”
“不能说!不可说!”
“只剩五年可活是不是也不可说!”
莫上舟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眼里血丝密布,吼完后喉结滚动。
全场愕然——
没人怀疑莫上舟是不是在说假话,谁都可以说假话。
但此时此刻,以这副狼狈姿态的莫上舟——不可能。
所有人都不再克制内心的想法,心里的所有芥蒂烟消云散。
天之骄子,修界之星,魏言。
要陨落了?
大师兄,魏言。
要陨落了?
五年?
为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
人就是这样,再恨的人,在知道他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就再也恨不起来了。
更何况,魏言当年只是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让轨道院弟子跟他有了一些隔阂罢了。
而这些隔阂在生死面前,都太过的微不足道了。
所有弟子的心里第一反应都是直直的望向魏言,眼里的情绪都很复杂。
而其他几位峰主像是底下的弟子一样,听到莫上舟的话一时间愣了神,齐齐把目光投向一位峰主。
莫上舟的师傅是夷则峰峰主李应邦,最为了解莫上舟,在看到他脸上的凝重后,其他四位峰主都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的余光瞬间都凝结到了冯星河身上,看他平常都捋胡子的手放在两旁的扶手上,微微愣神。
心里更不好受了。
魏言一直在冯星河手里养着,说是嫡传弟子,但叫声亲生儿子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他们见冯星河多少面,见魏言就多少面,也可以说魏言也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所有峰主的心头都涌上一股酸涩,鼻子也酸酸的。
碍于现在的场面不好下去把人拘到后面检查一番。
但这并不妨碍几位峰主的掐算,于是,五位峰主将手背到后面开始偷偷的掐算。
片刻后,几位峰主面面相觑,额角均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神色肃穆。
而冯星河依然维持着微微愣神的神情,也不像其他五位峰主一样推算。
只是抓在两旁扶手上的手,用力到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