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何所期》袖剑飞踏

4、第三章 波澜动远空

　　“姐姐，怎么你什么语言都会啊？”岩弯挨近了我，没了在印多巴时的畏怯，多了些天真和好奇，“你快告诉我，你站在城墙上的时候到底对亚太人喊了些什么啊？怎么亚太人会突然间和鲨特人打起来了呢？”

　　不得不说这丫头有时候确实是挺有好奇心的，这也难怪，对于一个本来像宠物似的被眷养在深闺之中的千金小姐来说外面的什么东西都是有趣的吧？

　　我跨过脚下的一条水沟，等岩弯也跳了过来，我就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你也别把我想象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我只是会一点西亚语言，对这里的部落，风土习俗之类的了解一点罢了。”然后把那番话向岩弯重述了一遍，便不再言语，由着岩弯在那里自言自语。

　　往东边走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就遇到了一群鲨特士兵，大概有五六十个人。

　　有几个士兵前来盘问，我只说我是鲨特南部靠近伊瓦的一个土著部落的居民，本来是带着部落里一些强壮的年青人到亚太来换取一些日常用品。

　　亚太和鲨特相邻，是西亚众多国家之中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在鲨特的南部，亚太的东南部有一个叫伊瓦的小国，在三国相接壤的地方住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那里交通闭塞，地理位置极为隐蔽，鲨特王朝的国王曾经多次派兵攻打，都屡遭失败。原因是：那十几个部落出奇的团结，只要一有人来犯便会联合起来反击，他们的武器并不精良，但他们善长设一些陷井总是让人防不胜防，加之那里的地形复杂，多有猛兽出没，时常是还没碰面自己就先莫名其妙的死掉了，鲨特王朝只好同意让那十几个部落继续独立，好集中兵力对付亚太。

　　这一路来，我得知了这个事情便一直以这样的身份躲避鲨特士兵的盘问和搜查，本以为这一次还能像往常一样顺利的过关，哪里知道这次碰见的这伙鲨特士兵却如此难缠，非要把我们十九个人统统都扣下，说什么把我们俘了去当向导，好助他们攻下那十几个部落，为他们强大的鲨特王朝再添上一点领土。

　　“你好大的胆子，你们的国王已经宣布同意我们独立，你一个小小的参将也敢擅自违背国王的诣意？是不是嫌命太长了？”我冷声喝道，负在背后的手指动了动。

　　“哈哈……！”对面的鲨特人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笑话般哈哈大笑，笑声里尽是些嘲弄，有人透过这层层笑声猖狂的叫道：“我们的国王陛下雄才大略，誓在一统天下，我们能为鲨特王朝开疆扩土，国王只会担心我们的命太短，巴不得我们能活长一些！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

　　咐合声响成了一片，但是很快，他们的叫声就越来越少了，这都要归功于这一个多月来，我们十九个人的默契配合，我简单的一个动作他们便知道该怎么做，根本无需言语。

　　等他们不再和我废话，伸手就要先来逮我时，我适时的被人往后拉去。鲨特人凄厉的惨叫声也在此时传入了耳中，鲨特人好象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人有近一半都如雕像般站立着无法动弹，还有几个甚至已经倒地纹丝不动，看来十三是出了全力了，即使如此，也只是点住了倒地几人的死穴而已。

　　其余能动的则骇然的望着我们，仿佛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直到他们的人被我们用利器刺穿了好几个，他们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与我们拼死相搏。

　　不得不说故乡的武术真是博大精深，如果我的武器和功力还在的话，这几十个人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血，溅了一身，染红了他们的衣服，他们的脸，他们的身体……

　　我的视线所及好象全是这样如鲜艳玫瑰般的红色，就好似从他们的身体里绽放出了一朵朵艳丽的血花，那血花由小变大，如泉涌如水流，那样的刺眼，那样的眩目！

　　很快的，我的视线就被挡住，身子也在同时被人圈住，脑袋便靠上了来人宽阔的胸膛，那急促的心跳起伏令人无法忽视，我靠在这个像大青树一样宽大的怀抱里，奇怪的有那么一点的安心，最起码，我看不到那种讨厌的红色。

　　真没想到这个从不主动跟我说话的十三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我很想再多吸取一些那让我感到安心的气息，可现实不容许我这么做。

　　不知是谁在这时大叫了一句：“十三，小心你后面。”

　　话音刚落，我就猛的被推开，就看到刚刚像大青树一样环抱着我，让我有瞬间安心的十三正赤手空拳的与一个同样强壮的鲨特人搏斗，他背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让我为之一窒。该死的鲨特人，竟然在背后偷袭，十三可是我们十九个人当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他能用石子隔空点穴，曾经多次帮助我们逃脱险境，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早就死剩下了，所以他是绝对不能有危险的！

　　弯刀与弯刀的碰撞发出一串串刺耳的声音和耀眼的火花，地上躺着的残肢断臂也不知是从谁身上掉下来的，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路边的野草，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妖艳的光芒，到处都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小心翼翼的躲避着鲨特人对我的威胁，以免造成那十七个男子的负担，岩泰要保护岩弯，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十六个人，而对方，嗯？有战斗力的好象比我们还要少！

　　“姐姐小心啊！”

　　就在我略微分神之际已有人惊惶失措的声音破天荒般的响了起来。

　　“快保护姐姐！”

　　糟了，怎么能因为胜利在望就如此掉以轻心？我内力尽失，这躲闪腾挪之间竟是如此的不灵活，还是没办法让自己不成为他们的包袱吗？眼看着那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同时向我砍过来的四柄弯刀，我已是避无可避，难道我今日就要丧生于此了吗？我并不怕死，只怕我死后，那十八个人将寸步难行，他们，都不懂西亚的语言，也不知道从这里通往故乡的路，只有我，才能带他们回到生我养我的中土啊！

　　嗤拉一声！有刀刃划开了我的衣帛，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利刃划破皮肉的裂帛声！红，又是我最厌恶的红，带出了我左臂上的鲜血，传来一阵阵的痛楚。奇怪的是除了左臂，身体其它部队好象没有什么不适。而此时，那四个鲨特人已经砰砰砰的先后倒了下去，我捂住左臂上长达七寸的伤口，随意一撇，已可见有两个人的后心插着一根白色的兽骨，另外两个，一个眉心有一点红色的印记；一个咽喉处扎着一柄弯刀，那弯刀就好象深深的镶嵌在那人的咽喉处，如泉涌般的鲜血正往外汩汩而流，异常骇人，那一大片的红，看得我有些晕眩，身体微不可察的晃动了一下。我，又一次躲过了死神的召唤。

　　“姐！”有一个人焦虑的喊了我一声，我下意识的寻着声音看过去，是十九，看上去最年轻的一个男孩，他向我跑了过来，扶住我有些虚弱的身体，“你受伤了？疼不疼？”

　　十九的眼里尽是对我的担忧，让我深感疼痛的同时也升起了一丝内疚一丝欣慰。我们这些人除了我、岩弯、岩泰，他们都没有名字，为了方便，就直接以数字代名字了。十九是个很讨人喜欢的男孩，他好象真的把我当成了他的姐姐，有什么心事都会向我倾诉，他总是会让我觉得特别感动。我宽慰道：“别担心，只是一点皮肉伤而已，不碍事的。”

　　“骗人！”十九瞪了我一眼，脸上几种颜色交织变幻着，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看上去还真有点诡异。他审视着我的左臂，很严肃的强调着：“你一直在流血。”

　　“姐姐受伤了吗？”

　　有好几道这样的声音异口同声的响了起来，我还真是该死，竟然又让他们为我担心，我举目四望，到处都是红……，道路上躺着一些肢体不全的人，搏斗已经结束，胜利的一方浑身是血的站在尸体旁边，手里的武器仍然沾着刚刚被它夺走了性命的人的鲜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流，又流回了尸体上。这样的红，这样血腥的红才真正的会让人晕眩。

　　“我没有关系！”我站直了身体，不再倚靠着十九，以前比这还重的伤我也受过，这么一点小伤根本无足持齿！我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用我一向掷地有声的声音问道：“都还好吧？有没有谁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

　　四下环顾了一眼，心里暗道：还好，所有的人都在！

　　他们的身上都沾满了血迹，连岩弯也不例外，辩不清那血是他们自己的还是死了的那些人的。
　　“我很好！”

　　“我没事！”

　　“……”

　　让人安心的话此起彼伏的响着，除了十三只淡淡的颌首之外，直到所有的人都向我报了平安，十九才自豪的看着我大声说：“姐，我可杀了五个人！”他说这话时活像一个等着被夸奖的孩子。

　　十九的话才说完，那个总爱跟他顶嘴的十七就不冷不热的冒出了一句：“十九的老毛病又犯了。”

　　对于十七类似于冷嘲热讽的话十九这次也没时间去多加理会，只高兴的喊道：“姐，我们赢了！”他举高了手中的一根染着血迹的兽骨扬声对所有人说：“兄弟们，我们又一次死里逃生了！”

　　“对，我们又一次死里逃生！”我伸出了右手，他们会意，全都向我走了过来，伸出自己的右手，一个覆盖着一个的手背，十九个人紧紧的挤成一个圈，这是我们化解危险后必须做的一件事。

　　“是不是一家人？”
　　“是！”
　　“是不是一家人？”
　　“是！”
　　“是不是一家人？”
　　“是！”

　　我追问着三遍这已经问了不下一百遍的话，一遍比一遍大声，每一次这么一问，不管有多大的危险我都会很有勇气，这大概就是家人带来的感觉吧？那个把我抛弃的叫莱川的我的父亲，他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