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巨星》行甜粽

10、010

　　安德烈似乎对中国人有特殊的偏爱，他嘴里那位“明白人”自然也是。这是一位总制片，名叫郑战。

　　安德烈把塞缪尔带给郑战的时候，郑战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什么，甚至也没有用好奇的神情去打量面前的人。很显然，他已经不属于“好奇的正常人”的范畴。

　　郑战：“这个惊悚片，老板你确定可以？”

　　安德烈：“为什么这么问？”

　　郑战：“我先跟您详细讲讲。这是网络大IP《沉睡屋》改编，保证是优质团队，地点在本地最大的鬼宅贝壳街112B。这个宅子是真的有点邪乎，您应该也知道？”

　　安德烈：“他不怕。”

　　郑战：“好吧。”

　　塞缪尔：“等等？怕什么？”

　　安德烈：“没什么。”

　　制片人在影视工作一环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塞缪尔刚进组第一天就领教到了。身为鬼片男一，采风的时候自然是要详细了解一些情况。

　　这座宅子十分古旧，里面的布置精巧典雅，像是中世纪某个贵族的住址。塞缪尔并不怕什么鬼鬼神神，但他还是十分耐心地问了问所谓“邪乎”的情况。

　　郑战：“你不了解吗？”

　　塞缪尔前世确实是听过一些关于这个宅子的传闻，好像有段时间还被炒上了新闻头条。但那时的他实在不关心这些跟他无关的事情，所以听过的话都当成耳边风吹过。所以他想了想，如实回答。“确实没那么了解。”

　　郑战：“也是，你才十九岁，那是我们这些叔叔辈知道的事。”

　　塞缪尔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郑战带着他走上螺旋形状的楼梯，面前有一扇古旧繁复的门。郑战示意他推开那扇门，于是塞缪尔推开那扇门，发现里面摆放着形形色色的玻璃罐子，里面似乎都浸泡着什么东西。

　　塞缪尔向来不惧怕这些，但当他凑近看的时候，依然心下一惊。

　　里面浸泡着一些斜方晶体，然而这些晶体却都生长出细小的四肢，就像一只只刚成型的胚胎，被玻璃片从头插到位。

　　塞缪尔隐约地觉得有点滑稽：“这个好像烤鹌鹑。”

　　郑战：“……你还听么？”

　　塞缪尔：“当然。”

　　郑战：“这座宅子曾是一个化学家的私人实验室。他教书育人一生，到头来只带出了两个得意门徒。化学家想从这两人之中二则一，于是两位学生开始了激烈的竞争，这让情同兄妹的两人陷进了一种痛苦的挣扎。他们研究的课题是一种晶体——具体名称我也不清楚，最终学长研制出的是颗粒晶体，学妹研制出的则是斜方晶体。最终，颗粒晶体更胜一筹，在化学家宣布人选的当天夜里，学长却看到学妹走进了化学家的卧室——最终这个人选便成了学妹，因为学长再也没有醒来。”

　　塞缪尔：“为什么？”

　　郑战：“因为化学家喂他吃下了一整瓶颗粒晶体。他研制出的那些东西仿佛在他的胃里活了过来，争先恐后地钻出身体，在遇到空气的一刹那，又全部变成了颗粒晶体。当时他的全身都密密麻麻地爬着这种颗粒晶体——从之前的雪白变成了血红，化学家满意地说，这就是我要的东西，只有他死了，我才能拥有这一切。”

　　塞缪尔：“……可怕。”

　　郑战：“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啊。学妹在目睹学长死亡之后就疯了，她抱着自己研制的残次品叫学长，在某天夜里，她亲手用刀捅死了自己的老师，一共三十多刀，刀刀致命。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放在瓶瓶罐罐里的血红色颗粒晶体，又像蠕虫一样爬了出来，将化学家分食了个精光！它们缓缓移动着，最终变成了学妹所研制的残次品——斜方晶体。学妹狂笑着将这些东西都吞了下去，她的身体被晶体洞穿了，然而她却没有死，她看得到一切，却动不了，只能在这个宅子里永恒沉睡。”

　　塞缪尔不由得一抖：“尸体呢？”

　　郑战：“后来被不知情的后来者埋了，然后这个人就莫名其妙地消失。这座宅子也变得十分奇怪，每当警方介入的时候，都像是有什么东西跟着，甩也甩不掉。警方亲口说，当时他们试图躲开那些东西，沿着楼梯往下跑，却一直没有跑到头，最后天亮了，他们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五百公里之外的一个墓地上。”

　　郑战最后的表情很有意思，那个眼神就像是漂浮着，眼尾吊起。“谁知道这座宅子下面有没有埋着尸体呢？”

　　塞缪尔干笑一声。“没有你这么劝退的吧，郑战哥哥。”

　　郑战微笑起来，这样一来要比刚才诡谲的神情可爱多了。“我都是吓唬你的，你不怕吗？”

　　塞缪尔十指交叠，慢条斯理地托住后脑。“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郑战的表情突然沉默了一下。“有些时候，你即使不做亏心事，也会被人陷害。”

　　塞缪尔似乎隐隐约约地回忆起了什么。“我怎么记得这座宅子里，死过一只猫呢？”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对“有猫死了”这件事不屑一顾，然而郑战却突然沉默起来，眼神刀向塞缪尔。“你怎么知道的？那是十年前的事，还未流传起来就被禁止传播了，上上下下知道的人也就不到十个。”

　　塞缪尔眨了眨眼。“我听老板说过啊。”

　　当然不是安德烈告诉他的，那张照片就是经他第一手才传播出去的，后一秒安德烈立即收回了指令——怕影响力太大。

　　郑战的神情放松了一些。“要是他告诉你的，那就好说了。他跟你说得详细么？”

　　塞缪尔如实回答。“记不清了。”

　　郑战：“十年前，有一对流浪夫妻试图住进这座宅子，他们还收养了一只流浪猫。而诡异之处并不在于死了一只猫，而是猫是完完整整地，出现在死者的腹腔里——两只。”

　　塞缪尔的眼睛蓦然睁大。“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他们收养了一只猫，死的是两只，一模一样的两只。后来这两只猫被拉去做了尸检，它们的腹腔里，都是斜方晶体。”

　　“会不会不是一只猫？”

　　“不，DNA全部吻合。就连它们左边前肢的粘膜里，都多了一块先天长出的粒骨。”郑战接着说。“——同一只猫，死在了不同的人身体里。然后这两个人完全被有被剖开的痕迹，就是整只塞进去的，甚至连猫毛都一根不少。”

　　“是……人吗？”

　　郑战的语调非常冷。“人？人是怎么做到的。既来之则安之，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令塞缪尔莫名心底一暖。

　　塞缪尔跟着郑战将宅子挨个转了个遍，从阁楼，到大厅，再到地下室。这座豪宅的地下室倒不像一般地下室那么阴暗潮湿，它甚至是干燥明亮的。陈设也都非常别致，只不过在他们转头离开的一刹那，塞缪尔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声猫叫，他立刻回头，那声音便荡然无存了。

　　临了，郑战看着他，似乎哪里有些不太满意。这个时候，服化道的姑娘走过来，拿着编排好的发型和颜色卡片，对郑战道。“郑老师，索尔先生头发的颜色需要改变一下。”

　　郑战点点头。“对，我就要说这个。沉睡屋男主，小说人设是浅金色头发，你除了一头黑毛不合格之外，其他都很好。”

　　塞缪尔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于是当夜，郑战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他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塞缪尔。

　　郑战吃了一惊，塞缪尔也吃了一惊。

　　塞缪尔的吃惊在于，他看到郑战的桌子上摆着几张金色的符。郑战对此好脾气地解释，制片是我的职业，道士是我的身份。

　　塞缪尔显然对充满东方色彩的“道士”不甚了解，只是隐约觉得会很厉害。见塞缪尔只是盯着那些符，并未多问，郑战也就一笔带过，没有多解释什么。

　　而郑战的吃惊在于，他虽然跟着安德烈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是见过塞缪尔的照片的。他知道安德烈有个深爱的人，自杀了，这是他心中永远的噩梦。

　　塞缪尔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刹那，他有一种微妙的倒错感。

　　浅金色及肩的长发，被随意系在脑后。塞缪尔身上只穿着宽松的运动服，修长的双腿在裤子里晃晃荡荡。也就好像是，头发颜色变了之后，整个人也不再是以前的人。而这个出现在走廊暖黄灯光下的，近乎纯银色的人，只能用美丽形容。

　　塞缪尔看到郑战的眼神变得透彻，似乎就是他那个“身份”在作祟。郑战问。

　　“猫死了的事，是安德烈告诉你的？”

　　塞缪尔脸上的笑容一僵。郑战省略的后话，分明就是，到底是安德烈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原本就知道呢？

　　问完这句话之后，郑战又立即改口，语气里颇是有几分自嘲。“我这是在问什么呢，真是有点捕风捉影、小题大做了。我最近状态不大好，你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