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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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泛着潮湿的气息，窗外一切固体的棱角都带着水滴，那么柔和的一点阳光射下来，在每个水滴上结出放射的光，很明亮。
付辛博忽然很想念，北方的雪。好多年没见过了，白的耀眼的雪，像南方的雨一样，是种存在的象征。
想念北方，却不敢再回去。最想念的地方，都是最让他恐惧的地方。他最青涩的回忆都伴随着阴暗与肮脏。
临走的时候，抱着死的都不再回来的决心的，要断的一干二净。
他还深刻的记得，当初的决绝。发了誓，诅咒那个人。诅咒他一生都没有幸福可言。然后自己到另一个地方，要重生。
重生了么？付辛博问自己，在他重生的生命里，那个人又出现了。死都拔不掉的一颗心上的刺。
完全不能离开这个不大的房子了，付辛博在上海的小家，租的房子，可是已经住了快两年，从工作稳定下来，稍微有了钱之后一直住在这儿。这是他的依靠。现在迈出这里一步都会害怕，害怕满世界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付辛博不害怕井柏然。他害怕自己恨不得杀了他的心情。曾几何时，想杀了他再自杀。可他好不容易，这样的活了下来。
头开始疼，已经不能再想下去，像是落入黑暗的怪圈，越想陷得越深，无法自拔。
“咣咣咣”的敲门声，付辛博从窗前回过头，认识他家的人不多，会这么敲的更不多，他脑子里那个人的名字还没闪现，敲门的人已经开始嚷，“付辛博！别在家装死！出来！开门！”
他上辈子一定欠了李易峰点什么，不然他不会一出现就像个要债的似的。
开了门，依然是那副没精打采的脸，李易峰的脸皱成个包子似的说，“你这什么鬼样子！你看看你，”他对付辛博连推带搡的往屋里走，“你还有点人样么，”愣是把付辛博推进了浴室。
镜子里的自己，憔悴，颓废，好陌生。抬头都没有力气了。
“赶紧洗脸换衣服，跟我出去，见客户！”李易峰开龙头拿毛巾动作倒是利落。
“我放假呢！李易峰，你有病啊你！”跟他争辩都能气到死。
“就你这几天！今年的假你都歇完了！别想了啊！晚上给你算加班，赶紧的！”李易峰算是用上杀手锏的口吻了，领导发话。
付辛博从来都不与李易峰绝对的争吵，因为他觉得那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现，对人近而远之才是他现在为人处世的方法，顺从只是为了伪装保护自己而已。
又到这条街了，以前工作的时候常来，夜店酒吧多了，谈点事情有个地方坐坐，可是现在，身边擦肩而过的身影都像他，这要怎么过。
付辛博干脆点了果汁喝，看着李易峰在身边侃侃而谈，或许他也想让我散散心呢，看着李易峰背影的时候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这个家伙，其实嘴硬心软的。
可他真的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想别人，井柏然，占据他太多的想法。
起身去洗手间，走在过道的时候撞了个喝的醉醺醺的男孩，付辛博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然后进了洗手间，靠在门上，深深的呼吸，调整着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和混杂成一团的记忆。
「“来！干杯！”付辛博握着酒瓶还是皱着眉，看看周围绚烂的灯光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过个生日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呢。看看手里的酒，味道实在没什么特别，如果在宿舍庆祝，同样的钱啤酒可以买一箱了，在这儿也就一瓶，偏到这儿来花这个冤枉钱。他看了一眼对面沉浸在欢乐中的同寝哥们，无奈的用眼瞟一边。
“败家子，”心里暗骂，眼睛看到哥们身边的女友，不禁再啐他，“打肿脸充胖子！”小口抿着酒，心里一边盘算着，找个机会落跑才是真的，我的钱可都是真金白银的血汗钱啊！付辛博开始转动眼球看一边，瞄着酒吧的后门在哪儿。
“哎......听说咱们院二系那哥们休学了......”
“为什么？”
“吸毒，家里都不知道，最后瞒不住，送戒毒所了。”
“去你的吧，胡说八道！”
“真的真的！！”
付辛博听着他们有一搭无一搭的聊，无奈的看看表，这还不到一小时呢，啤酒已经开始上第二打了，身旁的哥们已经脸红脖子粗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脑子里的想法就一个，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找机会溜了，先躲过今天的账再说。
起身说去洗手间，其实早就看清了，洗手间的尽头就是后门，离开的时候笑容都抑制不住了，你们就喝吧喝吧，我可不奉陪了！
兴高采烈的往洗手间的走廊里走，灯光已经是比较正常的白色，眼前豁然明亮啊。
“咣” 迎面来的人和付辛博肩膀对肩膀的撞在一起，错身一撞还挺疼，这都没有打扰付辛博的好心情。算了，最多回头看一眼，看看这没长眼的人是个什么鬼样子。
井柏然的心情可没有付辛博这么好，这一晚上还不够倒霉么，他的人生，18岁的年轻生命就剩下还不清的债了！
“找死啊！”井柏然的话一出口就看到付辛博的脸了，也只是疑惑了那么一秒的时间，记忆就出现了，尴尬，井柏然之前两眼的火焰都转移到付辛博眼里了。
付辛博笑笑，伸手挽袖子，“可让我找到你了！你......”
“哎哟！”井柏然冲着付辛博身后一指，就在他回头的一瞬，猛的一推，回身就往后门的方向跑去。
付辛博支起身体就追，还差点把端着啤酒的服务生撞到在地。
酒吧后巷，井柏明显比付辛博轻车熟路，跑起来也颇有速度，左躲右闪的，障碍物都依依躲过，付辛博死命的追着，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他的路线越追越近，心里暗自感叹，多亏平时有锻炼，这小子要是跑平地，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眼看就要跑出巷子了，付辛博瞄见不远处的一段破墙垣，跑过去的时候顺手抄起半块转头冲着井柏然的小腿掷过去，应声倒地。
井柏然呲牙咧嘴的倒下去，疼的感觉像是会蹿一样，瞬间蔓延他全身，然后转身开始对付辛博破口大骂，“你TMD！”
一句还没骂完，付辛博已经到了眼前，一把把他拎起来，“还敢跑！”上气不接下气的，自己也跑了这大半天的啊。
“你！”再继续的话还没准备好，付辛博已经傻了眼，巷口忽然出现好多人影，慢慢的聚集过来堵住巷口，个个膀大腰圆，井柏然也诧异的回头看。
动动耳朵才觉得身后也有声音，付辛博也回头，就看到自己身后同样也出现了不少人。
再次对上井柏然的脸，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找你的吧！”声音开始发颤。
“那没准！也许你得罪人呢！”井柏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似乎那些凶神恶煞的脸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一般，“找你的，还不赶紧说话！”
“呸！”付辛博似乎大声了一点，赶紧瞻前顾后的看看，预料中的前后的人影聚集的更快一些。
“傻啊你！喊这么大声！”井柏然小声嘀咕着。
“小子！”身后的人忽然大叫，付辛博还抓着井柏然的衣服，明显感到他浑身一抖。
“也知道自己会有今天啊，害人害己的，啧啧。”看不清面孔的一帮人里发出的声音，付辛博都汗毛直竖了，下次看到这小子一定调头走，就没遇到过好事。
井柏然还是闭口不言。
“我看你是卸下哪个零件好叫我们回去交差呢?”
“会不会打架？”井柏然在付辛博面前用最轻的声音问。
“跟□□没打过……”
“会跑么？”井柏然一下子发力，把付辛博整个推到他身后一群人的身上，两群人夹击两个，整个小巷混乱一片，喊打喊杀。
或许因为不是目标，付辛博第一个被挤出了人群，真应该感谢菩萨保佑，顺便感谢那小子推了自己一把，此时不跑那就是猪转世了。
起身就跑已经跑出十几米了，才忽然想起那个人……
跑回去？那不是傻么。
不管他？似乎有点不够意思。
左右为难？井柏然的鬼叫一声声的传来，其实鬼叫声一片谁知道是谁呢，可现在听来，怎么都像那个死混混发出的，可是……
不救他，付辛博走不开。
定定神，仔细看看还在混战的一帮人，有个明显不魁梧的身体夹在其中，就是他了，看准目标，付辛博，狠狠的下了决心，必须一击即中。
猛的撞进围攻井柏然的圈子，大概也撞到几个人吧，对着那个细细的腕子出了手，抓着就往外跑，跑了四五米才定睛的看看，还好，感激上苍啊，没抓错。
“算你有良心！”井柏然一手摸着嘴角的血一边说。
“还废话认不认识路啊！有没有小道能跑！”付辛博真快被他气死了，那帮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前面十五米，看好了，”井柏然死死的盯着前方，“差五米的时候减速，然后加速再右转！”
“那有口么，我看不见啊！”付辛博仔细的看看，也看不出有什么能转的地方，要是没有，他们会被自己拍成饼子的。
“NND！不信我！要不你松手！”井柏然不屑的说，瞄着还在死死握着自己的付辛博。
死就死吧，“好！信你一次！”俩人玩命的加速，然后在只差几米的地方慢下来，身后的人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一米了，再加速。
“三，二，一，转！”」
整个晚上付辛博都神游般的存在着，直到最后，送走了客户，李易峰转头看着付辛博，那个表情明显的完败，自己的业务已经谈好了，可是付辛博那一脸放空的表情，让他前所未有的觉得失望。
付辛博一笑表示抱歉，峰也只剩无奈，“要我送你回去么？”付辛博摇摇头，“明天我会去上班的。”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有点累了，靠着墙壁点起一支烟，付辛博低着头看脚下，现在已经不可避免的，眼前总是那个站在雨里的男孩子。
一阵旖旎之声传来，皱着眉抬头，小街对面，矮矮的男人圈着另一个身体靠在墙上，吻那个人的侧颈，好眼熟的背影，如果换成以前一定调头离开了，可这个背影……又瞄了一眼旁边的车子，才有了记忆，之前的老头子，峰的客户，果然……付辛博看的出他圈住的身体是个男孩，长裤衬衫，身材高挑。终于停止了亲吻，被圈住的男孩稍稍拉了下衣服，站直身体转过头。
烟灰落了地，可是烟还没熄，火红的烟头，带着付辛博的绝望在一片漆黑中画出一道耀眼的红。
井柏然看着对面的人，心忽然就冷下来，尽管那里一片黑暗。
他记忆里，他总是在黑漆漆的地方遇到他，所以他最擅长在黑夜里搜寻他的轮廓，不用多看，一眼就可以认定的人。
付辛博，我想呈现的。都让你看到了，真好。
付辛博一动不动的盯着井柏然看，为什么还是会心疼呢，为什么忽然又有了打人的冲动。
以前即使知道，即使看到他鲜血淋漓的身体，都没这么痛过，活生生的现场直播，看着他被别人拥抱的感觉，是一种煎熬。
原来是这样，付辛博终于知道了，在与井柏然的这场宿命的过往中，自己注定是个输家，没有胜算的，连伤害他自己都会痛，没有一丝快感的，只有被他伤这一条路可以走。
“还想在这儿就解决啊。”井柏然故意放大了声音，眼睛里带着愉快的笑意，看着付辛博的时候，手已经搭在了老头子的肩上。老头果然识相的马上迎合，拉着井柏然的手，连忙说着，“对对，”然后环着他的腰，带他上了车。
直到车子启动，付辛博都一动不动的看，他的痛结束于井柏然上车前留给他的嘲笑眼神。
还有什么想不开呢，一人一世一命，谁又会缺了谁而不能活。只是快乐的一方，看着哭泣的人，徒增幸福的快感而已。
人是不是都该做自己快乐的一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