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水墨清心

20、骨肉情深

　　那一天，宝儿的目的达到了！他平生第一次看见他哥哭了，泪水顺着那俊美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他哥一直跪在苏紫凝的门外，求他娘亲收回成命！
　　他哥跪了一夜，后来苏紫凝心软了，把他哥叫进屋，想跟他哥聊几句娘俩儿的私房话，宝儿在旁边窥探多时，就想蹲墙角听听他们母子俩究竟说些啥？
　　就听他哥哭着问：“娘亲，为什么？我是您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从小到大，您只偏疼宝儿弟弟，却不疼我？我知道我是哥哥，我要大度，所以什么都忍了！宝儿他欺负我、无理取闹了七年，我都忍了，没有给您添任何烦恼和麻烦，而今儿子只不过想娶个一生珍爱的女子，为什么您又偏偏许给了他？”
　　“哎……我的孩子，你不知道为娘的用心良苦。”苏紫凝叹了口气说：“我和嫣儿妹妹待宝儿好，是因为他是你父王最疼爱的孩子，爱屋及乌，我们多偏疼他一些也是应该的，何况他亲娘和妹妹都躺进了水晶棺，对他的打击太大，但最重要的却不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什么？儿子不明白……”他哥问。
　　“最重要的是：宝儿只是个凡人，是个普通人，最多只能活这一生，人活七十古来稀，就算他能活到一百岁，也只能得到我们百年的宠爱，而你不同……”苏紫凝叹了口气继续说。
　　“有什么不同？我们不都是父王的儿子？都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都只能活这一世？”他哥也跟宝儿一样不明白。
　　“你不同！当年为娘怀你的第二天就被奸人所害，惨死在西部大营，若不是玉儿倾家荡产买来未来世界的水晶棺，救了我的性命，恐怕如今咱们娘俩儿早就尸骨无存了！”苏紫凝用平和的语调诉说着当年的惨状，让宝儿不寒而栗，他很想问问那个奸人是谁？
　　“母亲说的不一样，是指儿子跟宝儿弟弟出生的状态不一样吗？”他哥问。
　　“正是！你跟母亲一起在水晶棺里靠菟丝花孕育长大，而这种植物是未来在河外星系找到的，只此一株，却有修复活体细胞的强大功效！据说人之所以会衰老，是因为身体细胞的不能保持青春，只能最终衰老死亡；而菟丝花却能让机体青春永驻，维持人体几万年的寿命……”苏紫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所以，我的儿子，你听明白了吗？你跟我都是菟丝花的化身，你体内的纯度更高，就是说咱们可以永葆青春，数万年不老不死，等到你父王回来，而你弟弟却不能，他只是个普通人……我就是再偏疼他也不过百年……他死之后，就不会再嫉妒娘对你好，咱们母子俩的日子还长，百年之后，你还有很多机会、很多岁月去得到自己心仪的女子，而你弟弟却没有了……”
　　宝儿那一夜的‘听墙角’到这儿就结束了……他不知道苏紫凝母子俩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疯了一样跑出了家门，沿着山坡一路往前跑，心中的伤痛无以言表。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只记得最后蜷缩在一个小山洞里，用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耳朵，他宁愿自己在那一天前死去，就不用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原来：那个让他嫉妒得发疯的哥哥可以长生不老，而他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却只能再活几十年。他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过不了几年，他就不再青春年少，会一年年地衰老，等到他头发花白，牙齿都掉光的时候，他哥母子俩还会青春年少。而嫣儿娘亲练了玉女神功，有神功护体，也不会老得太快，至少比他强多了……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他的亲娘慕容婷选择了沉睡，因为她也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想藉由水晶棺的特殊功效，来逃避逐年衰老的宿命！
　　可是他却逃不出凡人的宿命……怎么办？他宁愿自己年少时就死去，也不愿看见自己逐渐年老体衰、须发皆白、在病痛折磨中慢慢逝去……他就这样伤心绝望地在那个山洞里呆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他哥来找他……
　　他哥用很平静的语调对他说：“宝儿，跟我回去吧，两位娘亲都很担心你，只要你跟我回去，我答应你，柳青青我让给你。”
　　“谁要你让？”宝儿用近乎疯狂的语气吼道：“我根本就不喜欢柳青青，我抢她只不过是为了气你！现在你得意了？你赢了！你可以长生不老，而我却只剩下几十年的寿命，你称心了？”
　　“你……你都知道了……”他哥有些惴惴不安地问，显然没想到他会偷听。
　　宝儿更加歇斯底里道：“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明天我就离家出走，把所有的都留给你，再也不跟你抢了，因为我再也赢不了了……”他开始放声大哭，透着彻底的伤心和绝望。
　　“你不能走……你走了，两位娘亲该有多伤心……”
　　“你不用说漂亮话！我走了，她们还有你这个孝顺儿子，也不会太伤心！而且我走了，最高兴的该是你才对，因为从小到大你都不喜欢我，都恨我！我走了，你岂非称心了？”宝儿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我……我不是……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因为我在娘胎里的时候，一直都能听见你在跟我说话，我现在仿佛还记得，你希望早点儿见到我；我也一样，我拼命地长大，希望能早些看见你！其实，我一直都很疼爱你，哪怕小时候你不喜欢我，但我一直都很努力地希望能博你的喜欢，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想失去你。所以，咱们放下以前的不愉快，一起回家好吗？不仅是为了娘亲，还有我……”他哥说着说着，就流泪了，显然动了真感情：“我确实不能没有你这个弟弟，如果只剩我自己孤孤单单地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失去了你，我不会再快乐，希望你能相信我……”
　　宝儿除了感动之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利用他哥谈个条件，于是说：“让我回家也可以，但是我要跟你一样永生不死，青春永驻！你能做到，我就跟你回去，你做不到，我就一走了之，绝不回头！”
　　他哥考虑了半响儿，很慎重地点了点头说：“好！我会努力去争取的，等会儿我给你送些水和被褥、帐篷等东西，这几天天气很好，你就在这儿住三天，行与不行？三天以后，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好！我等你！”宝儿本来说得是气话，如今一听似乎有门儿，就耐心地等了三天。
　　三天之后，他哥回来了，对他说有办法了，只要定期把自己的血换给他，让他的体内也拥有菟丝花的细胞，就能建立俩人的‘共生系统’，让他们兄弟同生共死！只不过换血的条件比较苛刻，宝儿必须练成绝世武功，用最纯正的上乘武学的真气来疏导血液对流，才能完成安全换血的过程。
　　所以，自明天开始，宝儿必须跟他修习上乘武学，最快也要三年时间才能有所小成。三年之后，神功练成之日，便是他们成功换血之时，不过这件事一定要瞒着两位母亲，回去就说宝儿已经悔悟，愿跟哥哥一起好好修习内功，练好身体，一起孝敬母亲。
　　能达成如此心愿，宝儿自然一口答应，马上就跟他哥回家了。第二天便开始练功，谁知却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他从小娇生惯养，懒散惯了，根本就吃不了苦，而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上乘武功都是经过严酷的磨练，百炼成钢方能练成，同时他也见识到了他哥的武功。
　　他哥虽然只有十六岁，经过多年的勤学苦练，深得完颜雨嫣的真传，从小练的童子功，内功深厚清纯，轻功身法俊秀飘逸，刀法快如闪电，所有的一切都强他百倍，让他羡慕、嫉妒、恨，又无可奈何。
　　宝儿就这样能偷懒就偷懒、拖拖拉拉地练了一个多月，根本无所成就，照这个速度，恐怕三十年也达不到换血的要求。
　　所以有一天，他哥突然拿来一块板子。他一看是供奉在祠堂里祖辈传下来的‘家法’，本是用来警示和教训后人的，可他爹娘非常疼爱儿子，从来都没用过。宝儿从小被娇惯长大，从来没挨过打。
　　就听他哥说：“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努力练功，否则我就用这‘家法板子’打你！我是你哥，长兄如父，管教你天经地义！反正你的武功比我差得太远，我要打你，你根本就跑不了；你再敢偷懒，就自己掂量着办！”
　　从那天开始，宝儿的噩梦也就开始了，之后的三年里，他记得自己几乎天天挨打，而他哥打人很有水准，很痛却不伤筋骨，不影响练功。
　　现在想来其实他哥打的并不重，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可当时从小他娇生惯养，从来没挨过打，就觉得非常疼。
　　有好几次，他实在受不了，再也不幻想长生不老，趁他哥不在，就逃跑了……谁知第二天就被他哥追上，拖回家痛打一顿，那滋味让他怕的都不敢想。打了几次之后，他彻底被打怕了，再也不敢逃了，只能认命！就这样跌跌撞撞地练了三年，虽然小有所成，但离最上乘的内功还有一段的距离。
　　有一天，他哥忽然说：“照这样下去，你再练十年也不成，而今你都二十八岁了，我的血液只能让你维持现状，却不能让你返老还童。如果你的身体和颜值从巅峰走下坡路、开始衰老了，我也无能无力！所以没时间了，这样吧，咱们找个僻静无人之处，我把自己内力传给你，助你推宫换血，但愿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宝儿挨了三年的打，能得这个便宜当然愿意。
　　为了躲避众人，兄弟二人一起悄悄离开家，来到那个他曾经躲过的山洞，那天雪下得很大，冷极了，虽然生了篝火，却没有丝毫暖意……很多年之后宝儿还记忆忧新……
　　传内力之前，他哥拿出两条羊肠做的细管，两头连着中空的金针，用火消毒后分别插入他俩左右手臂的大血管里，并指导说：“你用右手抵在我心口，催动内力，心头的血最热，功效最好，在传送内力的同时完成换血的过程。
　　如果我主动传内力给你，身体便会触发自我保护机制，热血根本就出不来，所以我只能全身放松，催眠自己，由你来主导，按照我教你的方法把内力和热血吸过去，但一定要记住：只能先换一半，估计差不多的时候就停，等我重修内力，下次再酌情换给你。”
　　宝儿满口答应。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他哥的热血和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让他有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活力四射的体验，菟丝花的奇异功效在他体内迸发出无以伦比的奇妙感受。
　　换到一半儿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宝儿忽然生出私心，想起这三年来他哥天天打他，逼他练功，如果他多吸一点儿他哥的内功，是不是明天他就比他哥强一点儿了？他哥若打不过他，他就不用再挨打了。反正内力可以再练，趁今天有主动权，他就多吸一点儿，既然是双方鲜血互换，他哥也不会失血过多，最多菟丝花之血的含量少些，也无大碍，今天他趁机多占些便宜，也无妨……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他自私地把手一直到抵在他哥的心口上，闭着眼睛贪婪地吸取着浑厚的内力和活力四射的热血，享受着那种奇特的快感……直到后来惊觉他哥的内力被吸光了，已经晕倒瘫软在他的怀里，这才慌忙把他哥抱回家……
　　完颜雨嫣和苏紫凝看见这种状况，不明所以，慌忙传太医救治，宝儿只是谎称他哥练功走火入魔晕倒了，想蒙混过关。
　　谁知太医诊治后说：“小王爷是短时间之内被人从心口吸光了内力，又失血过多，心力衰竭才晕厥的。”一句话戳穿了他的谎言。
　　宝儿记得：当时完颜雨嫣铁青着脸对他说：“宝儿，你过来！”，然后就伸手搭在了他的腕脉上，她是练武的大行家，又是他哥的师傅，怎会看不出是他吸光了他哥的内力？
　　宝儿记得：完颜雨嫣一巴掌就抽在了他的脸上，用的力气之大，即使有神功护体，他的脸也立刻肿了半边。
　　这是完颜雨嫣平生第一次动手打他，她冲他吼道：“他是你哥，你怎么下得了手？”
　　“不是，是我哥心甘情愿给我的……”宝儿还试图为自己辩解，语气却苍白无力。
　　“即使他疼你，心甘情愿地给你，你也不能自私到直接吸干，连护心保命的一半儿也不给他留？他一定跟你说过注意事项……我若是提前知晓，一定不允许，所以他才在冰天雪地里偷偷传功给你，你知道风险有多大吗？你这个自私的孩子，枉我们疼你那么多年！”完颜雨嫣哭道，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角滚落，这是宝儿第一次看见她哭，以前娘亲一直都是那么强大和坚强的存在。
　　“不是的……娘亲，我没有……”他还试图解释。
　　完颜雨嫣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哭道：“我竟然忘了，你是慕容熙的亲外甥，自然跟她一样的自私、狡诈，当年那个贱人把紫凝姐姐虐杀致死……而今你又来害她唯一的儿子……你的戾气太重，而你哥却像紫凝姐姐，太善良、太重情义，才会上你的当！”
　　“娘亲……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宝儿吓坏了，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慕容熙是谁？也不知道当年的惨案，他只是吓坏了，不知该如何辩解，只有跪地哀求。
　　“不是故意的？”完颜雨嫣怒斥道：“你现在如愿以偿了？你哥要死了……你终于可以抢了他的王位、他的女人、他的娘亲、他所拥有的一切……可是我要告诉你，你的贪婪同时也毁了你自己，你要了他的内力和鲜血，就等于把你的命跟他绑在了一起，如果他死了，你也必死无疑！你好好想清楚，从小到大，你哥对你有千般的好，万般的迁就、忍让和呵护！而你给了他什么？除了嫉妒和仇恨，你还给过他什么？”
　　“我没有……不是这样的……”宝儿继续跪在地上忏悔道。
　　完颜雨嫣伤心至极，继续痛斥道：“他是你哥，是你最亲的人！父母不可能伴你到老，真正能跟你相依为命的只有你哥，一旦他死了，你就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真心疼你、爱你、教你、宠你了，你哥一直对你这么好，你却如此待他？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对得起他吗？”说完便愤而离去，找御医想办法救人。
　　而那一夜，苏紫凝只管守着她唯一的儿子，不哭也不闹、一言不发，宝儿则在他哥的床前跪了一夜，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他想起小时候，九岁之前他其实真的很爱他哥，每天都陪他哥说话，盼着他哥早些出生，因为他一个人太孤独寂寞，很想要一个哥哥……
　　可是后来，一切都似乎变味儿了，他哥一出生就承袭了王位，这本是天经地义的，没什么错。如果他是个从小就被人贬低轻视的庶子，也就习惯了，偏偏完颜雨嫣‘爱屋及乌’，把他当成亲儿子，千般宠爱、万般迁就，心疼他从小失去了亲生父母，变本加厉地待他好，让他养成了狂妄自大的个性，让他有了跟他哥争宠、抢夺王位的想法。
　　其实按规矩：他哥是王妃生的嫡子，是皇上亲封的王爷，而他只是个小妾生的庶子，他哥跟他本就有‘君臣之分’、‘主仆之别’，不只是兄弟这么简单！可从小却没人告诉过他，也没人教导过他，所以狂妄自大如他，才会自认为有资格跟他哥一决高下，其实各方面他都跟他哥相差甚远！
　　那天他彻底想明白的一件事：其实他一直都很敬爱他哥，不能失去他，他天天跟他哥争宠、跟他哥置气，只不过是气自己是庶出的儿子，而他哥是嫡子，他嫉妒他哥，所以才事事跟他哥过不去，故意气他！
　　他们本该兄弟情深，就跟他哥说过的一样，亲兄弟是天生的、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如今他哥真的要死了，他的心真的很痛，真的很舍不得！倒不是因为他们俩人一条命，而是就算他能独活，也会伤心至死，随他哥而去的……
　　第二天太医又来诊了脉，跟完颜雨嫣说：“小王爷因为失血过多和内力全失，严重损伤了五脏六腑和各大经脉，目前没过危险期，不能用药，也不能用内力为他疗伤，只能耐心等待，等他熬过去，苏醒过来，再行诊治……”
　　“这孩子醒过来的概率有多大？”完颜雨嫣忧心地问。
　　“只有一成……只能听天由命了！”老御医说完，叹着气离开了。
　　于是，完颜雨嫣就对宝儿说：“你起来！去吃饭，然后好好休息，等明天精力恢复了，再来陪你哥，你欠他的，必须得还！”
　　他本来执意不肯，一定要守着，完颜雨嫣又说：“现在你们兄弟俩共享一条命，只有你身体康健了，你哥才有可能借助你的力量醒过来，为了他，你就去吧。”他只能从命。
　　大概完颜雨嫣在他吃的饭食里放了安神的药，他这一觉睡了很久，第二天午夜才醒来，便立刻跑去他哥的房里，想看看他哥醒来了没有？刚到门口，就听到苏紫凝跟他哥在小声地说话，他本不想偷听，又舍不得走……
　　就听苏紫凝说：“你这孩子，怎会这么傻？娘亲知道你心疼弟弟，却没让你为他送了命，如果你死了，让为娘怎么活？”
　　“娘亲，对不起……”就听他哥很虚弱地说：“其实我想了很久……如果百年之后，弟弟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只有他一个亲兄弟，休戚与共、血脉相连，我很疼爱他，不希望他死，就只能跟他换血，跟他共享这条命，即使风险再大，也不后悔！”
　　苏紫凝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个傻孩子，那天你在我这儿跪了一夜，求我告诉你帮他长寿的办法，如今宝儿却那般自私，把你害成这样……从他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得出，他对你没有丝毫的兄弟之情……”
　　“可是娘亲，我不后悔……”就听他哥轻声说：“我疼爱他，当他是亲兄弟，这就够了，至于他是否敬爱我，那是他的事，我管不了。我控制不了别人，却能控制我自己！我疼爱他，不想看着他死，不愿看着他难过，哪怕他确实辜负了我，但我绝不负他！”
　　“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老是处处为别人着想，却从来不考虑你自己？”苏紫凝心疼不已。
　　“因为我是您的儿子，我像您，娘亲您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儿子随娘，自然也是这样的……”他哥轻笑道：“娘亲……求您一件事好吗？”他哥轻声求肯道。
　　“你说……无论什么事，娘亲都答应！”苏紫凝马上说道。
　　“求您别告诉宝儿真相：不要告他……我的内功尽废、五脏尽损、经脉尽断，再也没法修炼内功了；不要告诉他……我的内脏受损，再也不能与人动武了，一般的招式也不能用，否则会气血翻涌，性命不保……；不要告诉他……我体虚无力，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走路都不能太快，否则会心率加速，危及生命；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体彻底毁了，再也不能娶媳妇儿了，否则会经血逆行，必死无疑……我怕他知道了会难过……而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舍不得他难过……”
　　宝儿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自己怕哭出声来，就捂着嘴一路狂奔，跑到山上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后来他对自己说：“宝儿，这是你这辈子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哭了，因为今后你就没有资格再哭，你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要照顾好哥哥，照顾好那个被你害得几乎一无所有、却不怨恨你的天下最好的哥哥，因为你们两个人、一条命！你已经不再有自私自利、狂妄自大和蛮横任性的权力，你要代替哥哥，做个他那样的好人！”
　　后来宝儿回家之后，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去看望他哥，装作不知道他哥身体状况的样子，因为既然是他哥的愿望，他就不能拂了他哥的心意！
　　后来……他向完颜雨嫣和苏紫凝提出了最后一个任性的要求：他的小名不再叫‘宝儿’，改为‘云儿’，因为他已经真正长大了；他要改姓苏（虽然不愿明说原因，但他私下觉得自己不配姓父亲的姓），他要随哥哥母亲姓（算是对他的报答），他要把名字中间的一个字改成由‘昀’改成同音的‘云’（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跟哥哥有同辈份的名字），所以他的名字由‘林昀迪’改成了‘苏云迪’，而他哥一直都叫‘林昀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