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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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寻清久久地伏在地上，直到将涌在眼眶的湿热逼回去，才维持着跪在蒲团上的姿势直起身，看着眼前的满台先人牌位，声音仍有着颤动：“伯父，我们吕家遭逢大难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吕寻清身后，站着十多名中年、老年的男子，都穿得朴素。为首的穿得用料稍好，看起来有五十岁了，他应着吕寻清的话，沉重地把一声叹息闷在胸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只这一句，短短八个字，就好像耗尽了力气，那人一瞬间看起来疲惫不少，甚至带了点苍老的气息。
被吕寻清称作伯父的男人拱手朝牌位拜了一拜，挤出笑对吕寻清道：“清儿这几天陪我们这些老头子应酬实在辛苦，接下来就好好休息，明天让人带你四处玩玩。”
说完男人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祠堂，其他人也都沉默着跟上，吕寻清反应不及，站在一旁从头到尾未发一言的白衣老人挡住吕寻清欲追的步子。
老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才十六岁，是吕家的未来。别让仇恨断送自己。”
“可是……”
可是支撑了吕寻清这么多年的、让他在绝望中活下来的就是那份复仇的执念，现在这样不清不楚地就要他不追究，他又该如何自处？
老人却不顾吕寻清的反应，直接冲外面说：“少主累了，送少主回房休息吧。”
老人声音不大，吕寻清能感觉到老人是用了灵力，本避让至远处的侍女很快出现在门外低垂着头候着。
“长老！”吕寻清站起来，“至少，我也该知道我的父母是为何去世的？”
老人径自离开。
吕寻清归宗后好不容易有的那点踏实感好像水面上的一块浮土，水花一滚，就搅得稀碎。
他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出祠堂的。
视野中走动的人忙碌不歇。
恍惚他又成了半只。
眼前来来往往的脚，各有去处，只有他迷失了方向。
显明学院。
森州上唯一的修灵者学府，供所有拥有修灵印的修士学习功法知识及实战技术。
位于整个森州中心、围绕最大的那株光明树建立的显明学院总院，只有修灵者中资质上乘者才可进入。
不过只要进了总院，你手上的修灵印没有变暗显示你的实力到了顶，就可一直保留显明学生的头衔，享受院内提供的各类资源。
在这样的条件下，难免有些学生懈怠混日子。
白时就是其中之一。
白时坐在戏园子里，眯着眼跟着台上的咿咿呀呀摇晃着手里的折扇。
他长得俊美，一双桃花眼敛着一汪情，一袭月白长裳衬得他好似尘世仙，摇扇子的动作添了人气显得风流潇洒，惹得周围的女子无心看戏，却都在赏他了。
“作孽啊……”杜安看着眼前的场景，悄悄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哀叹着，走到白时那一桌坐下。果然就听到身后被挡了视线的某家小姐轻声嗔怪了两句。
“咳。”杜安咳了一声。
白时没看他，把扇子换了一边手，靠上椅背，拿扇柄敲着手心：“你的假还有两天，怎么今天就到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城里，刘长老可没准你假吧？又偷溜？”
白时这人在学院内名气不小，靠的除了那张脸，更多的还是把所有老师长老都气得在学院里追着他打却还平安活到现在的丰功伟绩。
绕着显明学院建着一座显明城，繁华程度与京城都可一比，院内的学生得了假又不回家的，都会在城里消磨时光。
但白时这人懒散贪玩惯了，有没有假都喜欢进城里逛逛，常常把学院分配的任务扔一边只顾玩，气得先生罚他禁闭，再拿休假的时间补上落的任务。一开始还有点效果，后来白时就开始私自出校，屡禁不止。
最可气的是他有时候溜出来后又什么都不做，前脚翻墙出去后脚就在门卫面前大摇大摆地又回了学院，事后还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在帮学院检查监管漏洞。
要不是因为他是学院的学生，院墙上的那些防护阵法早把他收拾了。
偏偏这人又极会把握分寸，一张好脸配上无比诚恳的表情，再加上能说会道尽是歪理的嘴，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礼物也总能按在人的软穴上，在把老师们气得脸歪后又很快顺毛安抚好，愣是叫人对他没了脾气，下不了狠心下重手罚。
于是现在，白时隔三岔五被某个长老撵着打、被罚各种不痛不痒的小惩戒都被见怪不怪了。
像这次他们组里五人，只有白时被罚留校修行，却还没事人一样在外消遣。
白时得意地摇着脑袋，给杜安一个尽在不言中的眼神，拿过茶杯饮了一口：“你要什么的消息？先说好，就算我们是队友，该收的钱我也是不会给你打折的。”
杜安也不多与他说笑，闻言坐正看着台上，从桌上果盘里拿了粒果子放进嘴里，一副认真听戏的样子：“吕家。”
白时“刷”地打开折扇掩住半张脸，眉目中还带着笑，声音却难得地带了点严肃：“如果你指现在在荣诺洛城的那个吕家——你是想知道现状还是前因？这两个的价位可差得远呢。”
前因，是指吕家没落的原因吗？
杜安直觉那不是自己该触及的，白时的“加价”和态度都表明那是段少有人知的秘辛，他一个修为不算多高出身也没多好的小修士，实在不该对那些陈年往事有太多好奇心。
可惜，他要是个明哲保身的性子，就不会对吕家的少主好奇，更不会和白时这种爱惹事的人成朋友。
再说，他可不满足于做一个要对各大家族俯首的小修士。
将一个锦囊从桌下空隙打到白时腿上：“你都知道什么？”
白时感受了一下重量后，顺手把锦囊挂上腰带，摸着上面的花草图慢悠悠地开口：“你娘亲的绣工真是一绝，考虑一下来我家锦庄给绣娘们上上课呗？赚的钱五五分。”
杜安这一眼白得毫不客气：“我娘身体不好你就别打她主意了成不，真不愧是首富家的公子，和挣钱扯得上的你都不放过。”
白家是如今森州上的第一富商。
白家的商铺开遍了森州，只要是正当的生意什么都有涉及。可惜的是这一家总共没几个修灵者，还得靠高薪外聘修灵者来镇宅保卫平安。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三大帝国各方势力才能容忍他在全森州范围的经营。
而白时靠着家里遍布森州的商铺得以收罗各式消息，在学院里暗中做起了情报贩子的生意。
白时平时吊儿郎当，一和做生意扯上却事无巨细，像今天和杜安交流信息时，不会特意找僻静无人处显得反常，只是在二人周围用灵力布上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隔绝了声音传出，再用扇子等物遮住口型，旁人根本发现不了。
这一手隔音的能力学院里可没教，至少于杜安来说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而白时用得娴熟如饮水，明明课上运用灵力战斗时漏洞百出，这些细微的操作却叫人叹为观止。
可见这人为了挣钱能多上心。
对于杜安的鄙视，白时反以为荣：“取之有道的钱，越多越好。修灵的天才那么多和他们争累死了，经商的天才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接着他不再闲谈废话，直奔主题：“吕家，曾今也是个传奇的代名词。作为一个不隶属于皇室，也不是某个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大家族或势力的分支依属，只凭两代天才，就成为了森州上无可出其右的超级势力。三大帝国平等相待，各方势力争相交好。便是我们的院长，在那个时代，也是作为‘吕家某某的挚友’而闻名。”
白时随口给杜安举了几个例子说明当年吕家的辉煌就听得杜安一脸神往，不过白时可不是给他讲传奇故事成功典范来的，马上话头一转：“只两代就有如此风光，多么值得骄傲——但吕家骄傲过了头。尤其是那些只是沾了光的族人，顶着吕家的名头，骄纵跋扈。一开始，大家看在吕家如日中天的份上，不计较，没得为点小事结梁子，也当是送点人情。可吕家实在是被冲昏了头脑，不仅没有约束管教族人，还更加纵容。最终目中无人的吕家人在大街上打死了一个孩子，触了众怒，由九大家族牵头联合多方向吕家施压交出凶手。偏偏背负罪名的是吕家新一代中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吕笑权。”
“吕家当然不舍得，辩驳那孩子的死只是意外，与吕笑权无关。吕家的态度无异于火上浇油，加上此前种种——最终，荣诺帝国发追责令列举吕家多年罪状，派出军队捉拿犯人，而头脑不清醒的吕家也公然反抗了朝廷。”
“于是十六年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吕家，便是有再多的天才能人，在举全森州之力的围剿下，也只能在短短三天内几近覆灭。”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