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两小无嫌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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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飘零水自流，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岁，不知不觉，已经在这世间五个年头。暮春三月，沆州百花斗艳争相绽放，极其鲜妍芬芳。
人道三月三，生轩辕。祓除畔浴的上巳节方过，大街小巷遍地的莽菜花、桐花尚未碾碎为泥，便迎来蓝府双生子的生日。
两个小祖宗的生辰在三月初九。这几日，蓝府内的侍女仆役格外忙碌，各色食材物料一车车运进府里。此间习俗，孩童五岁是个重要日子，亲戚朋友都要过府送礼祝贺，见证孩子名入族谱正式成为家族一份子。
天还蒙蒙亮，蓝凌霜便被丫环们唤醒，伺候她洗漱更衣梳头，湘竹苑的另一位住户却于一个月前突然离开蓝府。蓝老爷子接获一封急信，看完后将蓝凌霜唤到跟前，蹙眉说道：有些事儿，爷爷必须亲自前去处理，只怕……赶不上霜儿的生辰。”老爷子也不乐意，阴沉着脸，眼底泛着寒光。
“是么？”蓝凌霜难掩失望，有什么事需要惊动老爷子亲自解决？五岁生辰看在此间的人眼里，可算是人生大事之一。当初抓周时爷爷不在，如今居然又要缺席。但老爷子向来疼她，既然说不能，便当真有事要办吧！“您要去多久？”小姑娘问道。
“难说，爷爷尽快回来。”蓝玹叡抚着孙女的头，安慰她道：“或许我们会在青椽山上见面。”他拍拍小姑娘粉嫩的脸颊，玩心一起扯了扯她的脸，“放心，爷爷不会忘记妳的礼物。”他瞇眼狡然说道，那表情十足阴险，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要送稀奇的，霜儿喜欢的东西，否则霜儿就不理爷爷了。”凌霜小姑娘拍掉男子的手，忿忿说道。换来青椽山人老奸巨猾的奸笑。
踏着绣鞋，蓝凌霜领着丫环，走过曲折的石径出了园子。她穿过几条廊道，来到一座小院前。院子入口处，半月门上嵌着三个石牌字：桐叶园。这园子的规模较湘竹苑小上许多，却是蓝府另一个小主子的住处。可不怪做爹娘的偏心，蓝老爷子在湘竹苑住了快三年，老人家离府，那里自然由凌霜小姑娘接管。桐叶园也将改建，计划将与橘轩之间的墙打通，使两园合为一体。
今早的桐叶园也热闹得很，进进出出全都是人，但甫入园便感觉到一片强烈的低气压。
“我不要我不要！讨厌，走开，我还要睡。”尖锐的童音自屋里传来。
“小少爷，您别难为老奴，赶紧起身吧！今天是您的生辰，可别误了时辰。”听声音，奶娘正焦急地劝哄。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们通通给我滚。”小孩子尖叫。
“小少爷。”屋里的丫鬟和老妈子一同叹道。
“呦，大清早就直嚷嚷，可真有活力。”蓝凌霜不待进屋，在外头出声道，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走进屋里。
“姊姊。”床上，人参娃般白嫩娇气的男娃娃惊叫，掀开锦被翻身下床，不待人给他穿鞋，光着脚丫子冲到蓝凌霜面前，兴奋地抱住跟他同高的女娃娃，喜道：“姊姊，妳来看霄儿了。”
“对啊！”蓝凌霜扯起弟弟的脸皮，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冷冷笑道：“端架子呢！一屋子人伺候你起床，还嫌怠慢了你不成？如今姊姊亲自来催你，还不起来么？赶紧的，你姊姊我，本姑娘还等着用膳！”这世生来娇贵无比，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养得要较常人娇气，肚子一饿血糖就低，血糖一低心情就恶劣，心情一恶劣就别怪她寻思出什么主意整人。
“起，起，马上起，姊姊您老人家别生气，霄儿马上就起来。”兴许小动物的直觉特别敏锐，蓝凌霄察觉到危险的气息，随手扯过一个丫鬟，跳脚催促道：“快帮我穿衣服，待会儿妳家少爷若有个好歹，仔细妳的皮。”
蓝凌霜看着一屋子人仰马翻，轻轻一笑转身出了房门。站在漆彩钿金的葫芦栱下，她注视院中碧绿如翠的梧桐叶，几只黄鹂在枝头上欢欣鸣唱，蹦跳间抖落不少细碎的露珠。晨景正方好，她的心头却不知为何，始终有些郁郁。
“幸好小小姐您来了，只有您镇得住少爷。”奶娘暂且无事，走出屋子站在蓝凌霜身后说道。小小姐断奶后便没让她服侍，但短暂的照顾经历中，小小姐从来不哭不闹，没让她操过半分心。之后见过几次，只觉得小小姐的举止越发落落大方，不愧是大家出身的孩子，处事要比旁的来得更沉着稳故。小少爷若使性子，能请到小小姐过来，甚至比少爷少夫人有用。说也奇怪，小少爷尽管和小小姐相处的时间不多，却对姊姊的话言听计从，一反平时虎犊子般张牙舞爪的嚣张模样，变得如幼猫一般乖觉。
“嗯！”蓝凌霜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抬眼看见从房中跑出的弟弟。这小家伙今天特别有精神，怕是因为刚发作完下人一通脾气，心里痛快了吧？也罢，小孩子不懂，让爹娘担心去。
和孪生姊姊一样，蓝凌霄也是个可爱漂亮的孩子，乌黑的大眼睛闪啊闪灵动狡诘，清秀的脸蛋可预想长大后俊俏的样貌。今日他穿了件青绿色的竹纹长衫，下搭荷叶绿的裤子，脚上蹬着明黄色的虎头鞋，顶着两根翘得像冲天炮似的仙童辫。蓝凌霜瞧着一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引来蓝凌霄气鼓鼓的眼神。
相较于弟弟，蓝凌霜则是一身粉嫩颜色——藕白色的云纹上衣，粉紫色的花鸟罗裙，肩上披着胭脂色长衣，长发在脑后挽成双鸦髻。真可谓人比花娇，就像池里的睡莲，清丽不染尘泥。
“姊姊好漂亮。”蓝凌霄扑上来一把抱住姊姊的腰，埋在她身上深深吸口气，鼻间充满着似兰似麝的香气，“以后登门提亲的人肯定会踏破咱们家的门坎。”
蓝凌霜愣了愣，是谁教这小子这般说话的？回神后举手一个爆栗，“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人油嘴滑舌，若长大成为纨裤子弟，铁定饶不了你。”从腰上扒下弟弟的手，她牵起蓝凌霄向外走，“元童礼傍晚举行，我们先去向爹娘请安。这几日爷爷不在，今天我陪你玩，如何？”
“姊姊最好了！”蓝凌霄高声欢呼，蹦蹦跳跳向前跑，蓝凌霜在后面慢慢走着，相比之下总显得太过老成。
傍湖的曲廊上立着一对璧人，晨风吻过他们的衣衫，映衬身后的亭台楼阁、绿水春树，灿美如画——多年后，蓝凌霜回忆起她的父母，那幅飘逸绝尘的画面便浮现脑海。听见脚步声，夫妻俩缓缓转过身来，慢动作的美感，衣角回旋，发丝飘动，笑意在见着儿女时泛起。
“唉呀！原来是两个小家伙来了。”母亲卫婉晴明媚一笑，袅袅婷婷走上前来。蓝府的当家主母可是个大美人，早晨新起，耳后绾着慵懒的燕尾髻，半瞇的凤眼波光流转好不动人。那气质有些凤姐儿的犀利，却更雍容不迫平易近人。“瞧瞧这对活宝，平常还看不出，打扮起来当真好看的紧。”她打量一双儿女，啧啧说道。
“霄儿又赖床了？今天让奶娘叫了几声？”蓝毅远年纪轻轻，偏要摆出慈父的款，他带着取笑地弯下身，拍拍小不点的头，“肯定是姊姊把你叫起来。对吧？霜儿？”他问小姑娘。
“不然他此刻还在床上呢！我都快饿瘪了。”蓝凌霜直接翻个白眼。
“噗嗤！”卫婉晴笑出来，挽过丈夫的手说道：“便知如此，走，咱们用饭去。”
一家子朝饭厅走去。蓝家别院有一半建筑建在水上，饭厅便是一座搭在水上的木亭，因着亭外荷叶遍生，六七月众莲簇拥，故名菡萏廰。蓝府虽为豪门，却不炫耀财力，屋宇间不见镶金嵌玉，取而代之的是不染烟火气的木刻石雕。可明眼人一瞧，不难发现府中一草一木皆是珍品，无处细节不精细。菡萏厅设栏而无墙，环顾可尽览湖光水色，因此亦作晚间宴请宾客的地方，这时间，厅里厅外都是忙着张灯结彩的仆役。
老管家秦渊站在厅堂中央，一会儿指挥婢女搬动桌椅，一会儿吆喝小厮扛来红布，见样子要挂在墙上作装饰。尽管忙得不可开交，秦管家却不显慌乱，抬眼看到主子们进来，他快步迎上前说道：“见过少爷、少夫人、小小姐、小公子。今儿个这里乱，老身给您将早膳安到偏廰去了。”
“辛苦了老秦，下个月给你涨工资。”蓝毅远拍拍老管家的肩。
“哎哎！不用不用。少爷，老奴又没旁的亲人，钱再多也没处花用。”秦管家连连摇手，“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本来就该忙活些，才更热闹不是？”他打完招呼，又回头忙去。
进到偏廰，一家子的早膳已在桌上摆开。蓝凌霜先前跟老爷子住，三餐都送到湘竹苑，这几日老爷子不在，小姑娘便出来和大家一起吃。今日有豆衣裹着由老豆腐、香菇、虾米、榨菜和葱剁成的馅，油炸而成的豆腐响铃；香菇、芹菜、萝卜和木耳剁成长条，跟豆芽一同炒成的五色如意；丝瓜切块与白果共煮的翠绿珠盘，还有一笼叉烧包和一笼花素蒸饺。
“今儿个大伙儿都为你们俩忙翻了。”蓝毅远看着门口将一盏盏宫灯搬进来的仆人，缓缓咽下口中的食物有感而发，“当年爹娘小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天，没想到晃眼间就轮到你们，时间过得真快，岁月不饶人呀！”
对于老爹突如其然的伤春悲秋，蓝凌霜在心里默默吐槽，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学人家发什么老年人的感慨。她跟着弟弟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小师叔不是要来？怎么还没见着？”小师叔上个月就送信说要来观礼，但今天都要开席了，人却还不见踪影。
“今年春讯犯大水，妳也知道，妳师叔不太方便，会迟些在所难免。”蓝毅远对女儿说道。实际上，稍早他才收到师弟来信，不过为了给孩子惊喜，他不打算先说出来。
“喔！”两个小孩有些失望。
“无论你们师叔是否赶到，你们务必要记得，元童礼后，你们便出现在世人面前。生在侯府高门，言行举止皆须注意，务必三思而后行，莫要因一时轻狂出了差错。要做到不愧屋漏，行得正，坐得端，如此，即使小人窥伺，亦寻不着中伤的由头。你们都是蓝家子孙，绝不能让外人起了轻视之心。过阵子，爹娘准备请教书先生到家里来，要好好学习，知道么？”卫婉晴叮嘱道，各夹了一块豆腐卷到女儿儿子碗里。
“请先生这事儿不急。”蓝毅远笑着说，“晴儿，许久没回山庄，不如带孩子回去看看。山上环境清幽，对孩子成长比较好，况且师弟的学问不错，让他照看一阵子还能省下束修的钱。”蓝公子摸摸下巴，笑得很奸诈。
“要回山庄？”凌霜小姑娘原本正专心剥着叉烧包，听闻此语立即抬头惊讶问道：“什么时候？”
“还没讲妥。急什么呢？”卫婉晴将一颗银杏送入儿子嘴里，慢慢说道：“山上毕竟没平地方便，临时要用人也不好找。我还指望霄儿成器些，打算送他回京去呢。”
“我也这般打算，但孩子年纪还小，不用急着考虑这些，爹希望霜儿上山一趟。出门散散心也好，去住上一阵子，让霜儿看看庄里的人。”蓝毅远摸摸小姑娘的头，夹了一颗蒸饺给她。
“嗯嗯！爷爷说，到时候在山上和我碰面。”蓝凌霜想起蓝老爷子离开前说的话，补充道。
“是么？那霄儿呢？你想上山去吗？”卫婉晴问正喀滋喀滋嚼着木耳的儿子。
“姊姊去哪里，霄儿就去哪里。”蓝凌霄抓住小姑娘的衣袖，像怕她转眼就跑不见一样。
“这么黏你姊姊，当心爹亲和娘亲吃醋。”蓝毅远故意皱起眉头打趣道。
“少来。”蓝凌霜对他扮了个鬼脸。
之后卫婉晴又交代了许多今日要注意的地方，听得蓝凌霜直恍神，她怀疑弟弟到底听不听得懂，和一个五岁娃娃说如此复杂的礼仪程序，实在太超出人家负荷了吧？
用完早膳，小姑娘带着弟弟离开饭厅，她问道：“大人们都在忙，你想去哪儿玩？”
“我想去姊姊的湘竹苑，可以么？以前奶娘都不让去。”蓝凌霄晃着姊姊的手，睁大水汪汪的眼睛问道。
因蓝老爷子不喜喧嚣，湘竹苑除了送饭时间，基本上不让外人进去。有一次蓝凌霄和丫环们捉迷藏，鬼使神差下跑到湘竹苑附近，见到里面的竹林水榭和青瓦粉墙的屋舍，好奇之下便往里面走。竹林中，紫衣的小女孩舞着木剑，身姿飘逸，剑走轻灵，旁边席地而坐的青衣男子带着淡淡的笑，赫然就是难得一见的姊姊和爷爷。蓝凌霄刚要上前打招呼，突然腰间一紧，奶娘急急忙忙将他抱了出去。
从那天起，他才知道多日才能见着一回的姊姊和爷爷住在东边的院子，那个叫做湘竹苑的地方。询问丫环和奶娘后，他得知双生的姊姊和他不同，从小就由爷爷教养。也许血缘的力量实在强大，每回见到姊姊，蓝凌霄总忍不住亲近的念头，缠着姊姊教他那些奇妙的武功，但姊姊只是笑笑陪他玩耍，等他想起原先的目的，姊姊早已经离开。
他好想进湘竹苑看看，为什么姊姊不和他住在一起？他们是同时出生的姊弟不是么？为何姊姊会离他如此遥远？
“好吧！跟我来。”凌霜小姑娘看着弟弟可怜兮兮的表情，不由得一笑，挽起他的手向湘竹苑走去。
蓝凌霄正值活泼好动的年纪，被姊姊牵着慢吞吞地走，好似被扯住缰绳的野马，只觉得满腔冲动无法发泄，忍不住不耐烦起来。如果是旁的下人什么的，小弟弟早就发火了，但是现在抓着他的是他的嫡亲姊姊啊！他怎么敢发脾气？蓝凌霄暗暗叫苦，姊姊不是跟爷爷学了轻功，怎地走起路来比他这个不会功夫的人还慢！
小弟弟在自己脸上挂上自认为最天真无辜的表情，甜甜地开口问道：“姊姊，快一些嘛！妳明明又会轻功，为什么还要用走的？”
蓝凌霜听见弟弟的疑问，淡淡地笑了。她说：“霜儿，如果我告诉你，光吃米饭就不会肚子饿，你以后是不是不必吃其他东西了？”
蓝凌霄怔了怔，想了一会儿后答道：“但是，那样……霜儿还是想吃最喜欢的冰糖酱鸭、红烧肘子……”
“是呀！”蓝凌霜缓缓说道：“就算‘可以’取代，却不是‘能够’取代。霜儿，我知道你一时想不通，但以后，你会明白的。”
蓝凌霄嘟起嘴巴，不甘地点头说：“喔，又是以后，每次都用以后来敷衍我。”小孩子最讨厌大人跟他说什么以后啊等你长大啊之类的话了，凌霜小姑娘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懂？但这丫头的恶趣味……请让我们忽视之。
小弟弟不死心，换了个要求道：“姊姊，教我功夫嘛，我想学。”
“学了让奶娘和丫头们抓不到你？”蓝凌霜轻嗤，这小子的想法她怎会瞧不出？“去找爹爹，让他教你。”
“爹爹不教嘛！”蓝凌霄可怜兮兮地说。
其实蓝凌霜也想不透，为何爹亲不教弟弟功夫。前些年还能说因为他年纪小，呀呀学语满地爬，讲了他也听不懂。但如今这小子古灵精怪的，聪明劲儿连上辈子的自己都比不上，怎么还没有动静？爹娘只教蓝凌霄读书写字，却不教他武功，真是奇怪极了。但没有爹娘允许，她也不敢教弟弟。
“或许爹爹打算等你过了元童礼再教，改日你问问？”蓝凌霜这样对他说，才让小家伙重新笑起来。回到湘竹苑，她领着弟弟来到绿竹环绕的忘忧亭，让他坐在圆石椅上。“好啦！你想玩些什么？说吧。”她干脆地问道。
“我想看姊姊舞剑。”蓝凌霄在石椅上晃着短短的腿，认真地说。
“你真麻烦，好吧！就依你。”蓝凌霜转身离亭，回自己的房间取剑，还不忘叮嘱道：“你可千万别乱跑，否则迷路了自己看着办，我可不想找你。”
看着姊姊离开，蓝凌霄乖乖地坐着，就算等得不耐烦，也只是在忘忧亭内走来走去，不曾离开。他就这点好，蓝凌霜交代的话他都能听进去。
小丫环送上茶来，西湖龙井，雨过天青色的官窑瓷杯，都是上贡级别的好货色，果然是富甲天下的蓝家。他喝着茶，看松鼠在林间追逐嬉戏，看山鸡在空地上吵架，清凉的风吹来，令人浑身舒畅。半炷香后，蓝凌霜捧着剑从小径那头走来。
“哇！借我看。”蓝凌霄兴奋地迎上前，接过蓝凌霜递给他的剑。白铁铸的剑鞘上雕凿优雅的柳叶线条，样式比照平常的长剑但缩小不少，握起来重量适中。剑出鞘，清凉的气息像春季柳林子畔的湖水，剑身微微扭曲如同柳枝，上烙柳叶纹，阳光一照银光闪烁，灵秀绝尘。
蓝凌霜抽出长剑，纵身一跃在空中翻了个觔斗，连挽三个剑花，无声落下。数片竹叶旋转飘落。
“这柄剑叫柳吟，是当年刚学的时候，爷爷找人打制而成，不过怕我伤到自己，没有开锋。”蓝凌霜笑着说，“进亭子去吧！我怕剑气伤到你。”
蓝凌霄赶忙走进亭里，终于可以看姊姊舞剑，他既是期待又是紧张，但看到蓝凌霜身上的服饰，他问道：“姊姊，妳不换套衣服？”蓝凌霜身上还穿着一早那套服饰，裙长及地，珠串垂挂，环佩叮当。
“这样正好，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预先准备好。”蓝凌霜淡淡说道，将剑平举至胸前，她曲膝做了个起手式，表情一肃，转身挥剑起舞。
只见她粉色的绸衫如蝶翼般飘动，乌亮的长发在空中飞扬，一身佩玉轻脆作响，舞动之间，剑柄上明紫色的缨络更添娇艳。剑身倏地向前刺出，尖锐的碰空声中，剑尖已连颤一十三下，洒落波光潋艳一十三朵银花。腰肢微摆，身体后仰，恰巧闪过回转的剑峰，险险在鼻前半寸处挥过，这两招分别为“瑶女采莲”和“揽镜回照”，直瞧得蓝凌霄目瞪口呆。
剑在空中划了个半圆，斜斜向下一抹，右手放开，长剑掉落，左脚足尖一勾，剑又回到手上，则是一招“寒潭戏龙”——此时的蓝凌霜已不再是慵懒的睡莲，拿剑的她目光清冷，回眸一笑，像极了月下的蔷薇。
蓝凌霜今天还没练剑，她整整使了两炷香的时间，这样就算交了功课。最后她双手抱圆回归淳朴，气息平顺地收剑入鞘，缓步入亭。
“姊姊，喝茶。”蓝凌霄赶紧端上一杯放凉的茶，他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小脑袋里满是崇拜的念头，想着到时候一定要请爹爹教他。还不忘拍马屁赞美一下姊姊，“姊姊最厉害了。”小弟弟谄媚地说道。
“就你嘴甜。”蓝凌霜哼了声，在石椅上坐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两小无嫌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