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莫小林

14、第 14 章

　　湿润的嘴唇攥住了她的，天旋地转间，一具滚烫的身体撞进了她怀里，林文伸手抱住了这个颤抖着亲吻她的女人。她的手一边又一边捋过她的长发，唇间的索取毫无章法，更像是绝望时胡乱伸舞着胳膊求救的样子。

　　林文轻轻的回应着，几秒之间，她的脑海里闪过情欲，闪过挣扎和道德的拉扯。最后，她只是摸摸吴悠的头顶，沿着她的长发，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她觉得好心疼。

　　吴悠总是睿智又从容的，任何事她是老神在在的样子，运筹帷幄。她看到吴悠紧紧攀着她的肩膀，她抱着她的腰，却发现比想象中瘦弱多了。从来都闪闪发亮的人，什么时候表现过此时的脆弱？

　　吴悠的手肘弯起贴着林文的前胸，整个人缩在林文怀里，林文的温柔抚慰似乎给了她肆无忌惮的借口。她想要更多。逐渐地，亲吻升级，她的手臂伸到林文背后，用力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摁、用力地索取着。林文从始至终都是很温柔的，予取予求。吴悠觉得自己像是个在甜腻的怀抱里越哭越大声的孩子，而林文就像是那个将哭闹的孩子揽在怀里轻声温柔哄着的溺爱的长辈。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控制不住地淌下，浸湿了枕头。但她并没有感到悲伤，只是无尽的感叹。很久很久以后，她终于不再像是这个世上游荡的孤魂了。

　　她找到了这个世间，属于她的一处温暖。在两具□□紧紧贴着的那一刻，她不得不承认长久以来她对林文的渴望，这个怀抱的归属感让她确认，她属于这里，属于这个怀抱，她属于这个人。

　　林文小心翼翼地吻掉她的眼泪，动作之轻柔，像是一个易碎的古董花瓶一样，怕弄坏了她。她怎么哭得那么厉害呢，那双桃花眼里的潭水现在整个倾倒出来了。林文把脑袋往后仰了些去看吴悠的脸，吴悠不太情愿地嘴唇被架开，像是求生的本能一样，攥紧了林文的睡衣布料。原本就薄薄的一层，她都快把衣服拉扯掉了。林文没太在意自己的走光，她察觉到了吴悠的依赖，她只是把人抱得紧了些，轻轻地对她说，“别怕，我在，我会一直在。”

　　林文见过吴悠许多种模样，她总是体面又得体，又或者是嬉皮笑脸地跑火车，唯独没有见过她梨花带雨的缩在她怀里哭得眼睛红肿的样子。吴悠哭得更凶了，但是桃花眼里却扬起笑来了，她这才开始害羞自己又是亲人家又是在人家怀里哭的行为。

　　待哭声渐渐变弱了，吴悠不好意思了，抬起桃花眼看了林文一眼，满脸通红。
　　就这一眼，林文内心底腾地一下窜起了一股火苗，迅速燃得猛烈。手掌所触及的香软开始变得滚烫，僵持地贴在吴悠的后背，不敢动弹。

　　是吴悠先吻的她，这没错，她也回应了，发乎情，止乎礼。权当是在情绪失控的时刻给吴悠一些抚慰，在那个时刻里，她心里只有怜惜。

　　但是现在气氛不一样了，日思夜想的胴体只隔着薄薄的布料紧紧贴着她的，两个人的吐息交缠在一起，给心里那团火苗不断填进了柴火。这姑娘似乎并不自觉自己的美妙，毫不忌讳地依恋着她的怀抱，没有离开的意思。情欲之火在两人之间升温。

　　林文几乎就要吻下去了，她的脸贴的极近，若是眨眨眼睛，睫毛大概能刮上对方的脸。
　　她愿意沉迷在这梦里、哦不，是她想要沉迷在这梦里。

　　她终于要拥有日思夜想的人儿了。

　　她垂下眼帘，想要温柔的亲吻对方的脸和脖颈，她能感到吴悠也有些紧张，她似乎有点不太确定对方会不会拒绝，但是似乎又确定对方也在期待这一刻。她低下了头，吴悠扬起了脖子迎合她。
　　T恤的领口是个小圆口，随着吴悠的动作，露出了里面一点肌肤，模糊的月光下，依稀露出一个深色的印记。心头的毒蛇瞬间张开了血盆大口，狠狠咬上了毫无防备的柔软心脏，獠牙扎进心头三寸，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几秒钟的时间，毒液顺着心脏的血管流遍全身。林文咽了咽喉咙，只是尝到了苦涩。是呀，怎么忘记了，吴悠是有恋人的，她脖子上的这个吻痕硬生生敲醒了她。她们七年的感情，如果在这个吴悠脆弱的夜晚她乘人之危了，那她怎么能面对天亮之后的吴悠呢？她又怎么能面对迷失在情欲里破坏了他人感情的自己呢？

　　半响，一个决定终于还是落下了。她听到她自己说话了，那声音干涩得像是喉咙间的软肉摩擦撕扯出了血，她想让语调变得轻松一点，妄图做出自嘲的样子，“对不起，我差点犯错误了。”

　　她不敢去看吴悠脸上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她胡乱地将被子扯进怀抱里将两人隔开。她的心脏跳动得太过于猛烈，以至于每一次跳动都鲜血淋漓，疼得她没有了力气。最终该有一个交代，她低头盯着被单上的花纹，不敢去看吴悠。

　　“真的很对不起，刚才我是想吻你。” 林文没有松开怀抱，她在观察吴悠的反应。而吴悠一点点动静都没有，沉默像是坚冰，从两人之间的被子开始迅速蔓延。
　　她终于明白头皮发麻是什么样的感觉，扎进头皮里的发根都站起来嘶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冒犯、”林文语无伦次了，想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借口，“其实我一直对你是有好感。” 那种在春梦里跟你□□的好感，林文觉得有些羞愧。

　　“我....”林文咬了咬嘴唇，像是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好在吴悠看不到她红红的眼眶，原谅我今晚的冒失吧吴悠，我不会允许我成为破坏你安稳生活的恶人，我不愿插足、不愿看你困扰为难...

　　林文张了张嘴，鼻子一酸险些眼泪落下来，她感觉住了嘴。稳定了下情绪，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对不起，以后我会离你远一些。”

　　死一般的静寂，半响，林文都不敢出声，她只是死死地咬住嘴唇、怕哽咽会从喉头间的缝隙溢出来。

　　终于还是吴悠打破了沉默，像是从打颤的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在尖刀上的舞蹈，她说，“好，那就离我远一点。”

　　林文绝望地闭上了眼，这不就是她期待着的回答吗？这样就好，她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强调着。这一切本不该有的情愫、这不该发生的夜晚。今天只是一个意外，现在一切都回到正轨了。等吴悠的女朋友出差回来，她会照顾好吴悠的。要是今晚在情绪当头把一切搞砸了，不仅会破坏吴悠美好的感情，甚至……林文不敢去拿自己去和天平另一边那个七年的女友较量。她不能失去像现在这样的两个人的交谈，她不敢冒险。

　　她松开了怀抱，退开了些。没有了林文的怀抱支撑，吴悠像是个扯断了线的布偶娃娃，一动不动的倒在那里。

　　“最终，谁都是要离开的。即使刚刚才说了会一直在的人，” 吴悠突然出声说，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只是在对自己说话，“林文，你知道吗。人生中常有些时刻，让我觉得活着这件事实在是，太孤独了。”

　　林文的心被她的话攥紧了，她猛地抬头去看她说这话时的神情。那是一种，心碎到极点的神情。她没有悲切、也没有勉强地假笑，眼睛似乎是看着林文的、又似乎是透过了林文看到了其他东西。一种太过浓郁的绝望，那双桃花眼里看不到一丝生机，只剩失望。浓郁的夜色渐渐淡去，天都快要亮了，可光亮里的温暖却丝毫没有照进房间里。

　　“对不起、对不起、”林文慌了，她一遍一遍道歉，她后悔了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她意识到自己会失去吴悠，不是因为她的介入而失去她，而是因为她的逃避。“对不起，吴悠，我、你知道我是很在乎你的，我不会走。我向你道歉，吴悠，你别哭、你别觉得孤独……。”

　　几个月的犹豫踌躇在这个时刻都消失殆尽，此时只要能让吴悠收回一点点的失望、只要让吴悠没有那么伤心难过，那么在她面前剖白自己的龌龊情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使之后吴悠决定不再和她来往，那么至少让她知道她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不管她接受与否。

　　“我说我要远离你，并不是我讨厌你、或者想丢下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上你了。”林文没想到这个秘密说出口的时候，竟然是这么的坦然，“我真的很抱歉刚才说要远离你，我并不是故意要让你伤心。我很喜欢你，我觉得跟你亲近很难熬，我很渴望你。”

　　“你说，你喜欢我……？是什么样的喜欢？” 吴悠，重复了一遍，声音听不出悲喜。“像你喜欢夏冬那样？你也说，挺喜欢跟她相处。”

　　林文有点懵，她的语言表达能力一直很差，她想不出如何跟吴悠解释，那种喜欢，就是轻巧的相处愉快。而吴悠，却是她最深处的挂念。

　　最后，她跟她说，“I most said I love you.”

　　林文问吴悠，“你还记得，拿破仑对约瑟芬说的那句情话吗？”
　　吴悠当然记得，林文很喜欢这一句句子，“希望不久我将把你紧紧搂在怀中，吻你亿万次，象在赤道下面那样炙热的吻。”

　　林文说，“这大概就是我心里一直想对你说，又不敢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