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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九步:End / Start】 ...

  •   2.

      昴流的讲述,九步遗留下的笔记本,还有玖月牙晓所暗示的消息。所有一切的答案都指向一个地方:京都。

      ……

      星史郎的身体恢复得出奇得快,只休养了三天就完全好了。尽管昴流竭力阻止,但他还是拆除了绷带,他们看见他胸口和背后的两张原本是金黄色的符已经褪色成了灰白。星史郎将它们揭下,皮肉已经长好,只是与周围原来的肤色相比略微显得暗了一些。即使按着心口,的确已经不再有痛感。他举起那两张符纸仔细端详,却发现只是普通的白纸,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星史郎洗完澡出浴室的时候,昴流正背靠床沿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与京都的家里通电话。

      “实在抱歉,让您担心了。我这几天一直切断电话是因为有朋友在我这里养病。啊,是的……樱冢星史郎……您已经知道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对……我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

      星史郎用毛巾擦着头发,没惊动昴流,轻轻地走过去。

      “今天我会回家。想问奶奶一些关于北都的事情……对。再见。”他挂上电话,头突然被什么东西盖住了——眼前一黑。用手摸去,原来星史郎用来擦头发的毛巾。看着昴流无奈地摘除它,星史郎笑着开始穿衬衫和长裤。昴流则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真的打算跟我一起去吗?”他从床上拾起领带,迟疑地递过去。

      “为什么不?”星史郎有趣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过,等仗打完后要带我回京都么?”

      “我当然没有关系……就是怕你觉得不自在。”昴流说。

      星史郎笑了:“你是怕伤了你那位严厉又慈爱的祖母的心吧——毕竟北都没有复活,我还是杀害她的凶手。”昴流没有接话。

      “看,说中了吧。”星史郎说,“这样好了,我在你家的附近找个咖啡店等你。”他说着,走去打开壁柜,拿出洗干净的外套。外套下他看见了那顶九步曾经带过的圆礼帽。然后顺手拿出昴流的白色风衣,扔到年轻人怀里。

      “走吧。”星史郎拉开门。

      “星史郎……”

      “嗯?”

      昴流抬起头看着他:“我的祖母已经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过我还是会告诉她,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这样做会令她伤心吧?”星史郎说。

      “所以,我要去真心实意地对祖母说声,对不起。”昴流回答道。

      星史郎淡淡地一笑,走到昴流面前,低头吻了他一下。“那你更需要我一起去了。如果你被踢出家门,”他低声轻笑着说,“得有个人在外面把你拣回来。”

      “嗯。”昴流轻声应道。

      “走吧。”

      星史郎的汽车在彩虹大桥一战时被毁,所以他们便坐新干线前往京都。列车隆隆地往西南行驶,星史郎坐在窗边翻看报纸。昴流在他对面,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已经看到了富士山。前几天下过雨,所以今天的天气非常好。阳光灿烂,碧空如洗。大团大团的白云在富士山的上空缓缓飘动。他突然想起神威、岚和空汰他们,不知道天龙和地龙的战斗进行得怎么样了。不过属于自己跟星史郎的战斗已经结束,双双离开了七封印和七御使的阵营……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有违玖月牙晓示意的另一种所谓的更正统的结局。“离开”即是“死亡”么?

      “我不能再帮你了,神威。”昴流望着远处默默地想,“我不能再辜负那些希望我得到拯救的人的心。所以,请你自己看清楚这个世界,看清楚自己的心,掌握住自己的命运吧……因为,从现在开始的我也一样。”

      ——和星史郎一起。

      星史郎从报纸上抬起头,看见昴流正凝视着自己,他纯净的目光接触到自己的视线而显得有点难为情。星史郎笑笑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昴流掩饰了脸红,“我只是在想,你脱离了地龙没有关系吗?”

      “我没有告诉你吗?我已经不是七御使了。”

      “哎?”

      星史郎折起报纸解释说:“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在我体内的所谓七御使的那部分变革力量,和与其他御使之间的感应都已经消失了。但是,有另一种新生的力量代替它出现在我的体内,我还没有想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但创口的快速恢复无疑是它造成的。”

      昴流:“这说明什么?”

      “也许说明作为御使之一的我已经死去,而同时又不知以别的什么理由复活了。”星史郎说,他笑了笑,“不要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我想,到达京都之后就能解开这个谜。”

      京都,是解开所有谜的关键。

      ◇ ◇ ◇ ◇ ◇

      京都。皇一门。
      内室里,昴流端正恭敬地坐在祖母的面前,接过她递来的茶杯。

      “你想知道什么?昴流。”这位前掌门问。

      昴流回答说:“是关于北都的事。在京都,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我是说,比如有没有类似北都的人出现过?”

      祖母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最近似乎见到过一个跟她很像的人,而且她也出现在京都。”

      祖母喝着茶,注视着眼前这位已成年的爱孙。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他还是那样单薄纤细,即使已经拥有高超的能力,但依然令人牵挂。

      “我没有见到过你说的那样的人,皇一门中也没有这样的传闻。”她慢慢说,“我想……恐怕你是太思念北都了,毕竟她的祭日才过。”

      “……我明白了。”昴流说,想到北都的死,他的心中一阵心酸。九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你现在,跟那个……樱冢护在一起吗?”

      果然问到了这个。

      “……是的。”

      祖母看着他:“……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想法。我以为,从前你是想杀了他的,而且他也曾经想杀你,而且北都也……”

      昴流几乎看不见地笑了笑,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我们从前都这样以为过。但是,是北都让我们明白了……我们的愿望其实是‘即使改变宿命,也要在一起’。”

      这句话是昴流脱口而出的——而正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明了了。星史郎为他所做的那些改变,以及他这八年……不,已经九年了,自己为星史郎所做的改变,这些改变最终所指向的目的。

      “你的愿望是什么?——昴流,你确信你的愿望么?”……是谁曾经这样透彻地问过自己。

      不是杀掉对方,不是让对方杀死自己,不是贪图长久地活在对方的心里,也不是在心中永远刻入对方的名字,这些万念俱灰的单向行为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目的。昴流已经明白了九步问那句话的意义,那些他自己并不明确而早已被北都洞悉的内容。

      昴流放下了茶杯。

      “我……喜欢他,奶奶。对不起,即使他杀死了北都,即使他伤害过您——即使他那样摧残过我……我还是喜欢他。”他慢慢地说,脸上滑下泪水。

      “——我要跟星史郎在一起。”

      祖母慈爱地看着孙子,她向他递去手帕,昴流双手接过。

      “如果是你的愿望……”她说,“那么,你就去实现吧。”

      祖母的宽容激起昴流心中一阵感激和愧疚,他流下了更多的泪水,急忙捧端起茶杯,用喝茶稳定了下情绪,然后想起还有别的事要问,便说:“啊,还有一件事。日本除了我们皇一门,还有没有比我们更高超的阴阳师?”

      “应该没有。”祖母说。

      “是吗?可我最近遇到了一个比我更强的阴阳师,他使用的是我从没见过的阴阳术。”

      “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噢——对,似乎他可能叫‘平’什么的……他制作结界的时候所念的咒也不同,似乎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咒语。”昴流回答。

      老妇人沉默了片刻,似乎这个名字让她想到了一些什么。

      “如果是‘平’的话……”她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现在说的,跟你想了解的是否有关系。”

      昴流专心地听着。

      “——很久以前,京都的确出现过一个姓平的阴阳师,不过那是一百四十多年之前的事了。传说他是从海外漂流来的,而后又很快消失在海外。他会使用我们古老甚至失传的阴阳术,与日本国阴阳师的前辈有过深厚的渊源。”

      “……这。”昴流应道,这个话题似乎越扯越远越来越摸不清头绪了。

      祖母继续说:“不过,昴流。经你这样一提,我想起来一件跟你有关的事。”

      “什么事?”

      “就是你的咒语。”她看着孙子。

      “哦?”

      “我们用离魂之术进入别人的意识进行工作,每次都会消耗太大的灵力。但是昴流你总恢复得比别人快。因为每次完成后,你都会念一段特别的咒语。”

      “啊……是。”昴流想起来了,他大概明白祖母指的是什么了。

      “那咒语十分古老,皇一门中无人知道,所以也不可能有人教你。它对于操作离魂术的术士的精神有惊人的回复力——当你第一次在我跟前使用出的时候,我就很吃惊,似乎你受过高人的指点。但问你时,幼年的你却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只是说是北山上一个大哥哥教你的——再问,你又说是一个叔叔。我们无法弄明白。”

      “北山……”似乎记忆里什么东西又联系了起来,但一时还想不到。

      “是的。那是你八岁那年的秋天,跟北都一起去北山游玩。回来之后的道术修行中,你第一次使用了这个咒语。”

      秋天。北山。北都。离魂术。
      ——陌生的男子。

      “啊……”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虽然还不清楚,但大致有了一个方向。他连忙向祖母道了谢,告辞。

      ……

      出了皇家的大门,立刻就看见街对面倚墙等候的星史郎。昴流向他跑过去。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你家真是偏远,附近也没有可以消磨时光的咖啡店或者柏青哥店,”星史郎说,“有什么获得吗?”

      昴流摇摇头:“说不太清楚,不过我大概知道下面我们应该去哪里了。”

      “是么,那我就跟着你走了。”星史郎微笑着伸手揽过昴流的肩,刚要走,却又停住。昴流发现他的视线望向对面,于是也顺着看去——皇一门家的大门那里,苍老的祖母坐在轮椅上正看着他们。她的神情平淡,看不清表情。

      “奶奶……”昴流轻声说。

      星史郎与老人对视片刻,微微地点头仿佛是一个敬礼。昴流感觉到了,心中涌起温暖而复杂的感情。然后,皇一门的大门轻轻合上了。

      “真是威严啊,我背上全是冷汗。”星史郎微笑着说。

      昴流绷住笑。他们向车站走去。

      ……

      星史郎:“你的灵力据说超过皇家历代掌门,是吗?”

      昴流回答道:“虽然很多人这样说,但我觉得不是。每一代掌门都有特殊的高人一等的能力,我只是在大部分情况下比他们好一些,但也有比不上他们的地方。”

      “你祖母呢?”

      “她有很强的五行观测力。另外,虽然她占卜很少,但每算必准,从无遗漏——我的占卜就完全不行。”昴流说。

      “那么,她没有测算过你的命运吗,哪怕一次?”星史郎随意地说,“毕竟你是她最疼爱的孙子。”

      ……

      昴流站住了,他想起了那几乎被遗忘了九年的四字谶语——“樱夺昴流”。

      星史郎看着他。

      “……嗯,有的。”昴流慢慢说,“奶奶曾经为我测算过一次四个字的命断,也是这一生中惟一的一次。”

      “哦?是什么?”星史郎感兴趣地问。

      昴流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他微微笑了笑却没有回答,继续走。

      星史郎问:“不能说?”

      “不能。”

      “……更想知道了。”

      昴流笑了。而遭到昴流的抗拒似乎让星史郎很不甘心。

      “那么……只说两个字,剩下我猜。”

      昴流说:“好吧,‘昴流’。”

      “——这算什么,再多说一个字。”

      “不行。”

      “告诉我!”

      “我说你别问了……”昴流甩开星史郎快步往车站走去。

      星史郎落在后面,他叹了口气从衣袋里摸出烟来点燃,而笑意却也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才不在乎那所谓的命运判词。对他来说,昴流——那个拥有可爱的笑容的昴流,那个善良而明朗的昴流,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事实上星史郎从来不曾期待过什么,而现在,他发现这样的感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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