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深》天色未蓝

32、回光返照

　　晚上的医院总显得特别宁静，走在无人的过道，脚步声清晰地回荡。以前小米胆子很小，却又喜欢看恐怖片和鬼故事。看多了这些可怕的内容，总觉得医院和那些可怕的故事密不可分。可现在，却早已经习惯一个人在晚上走动，即使是在阴森森的病房过道。白天老妈睡过觉之后，精神好了很多，早早就打发小米到隔壁上床休息。虽然身子很疲惫，但怎么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回合之后，小米还是爬起来，想去看看爸爸的情况。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妈妈细细的说话声。虽然很轻，可是在安静的病房还是能让小米听到大概内容。爸妈又在回忆往事了，能一起回忆的日子，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小米暗叹，把想要推门的手收回到口袋里，转身下楼走走。

　　刚出大楼，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医院围墙外边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喜庆的音乐充斥着你的耳朵，好一幅热闹的场景。小米有些不习惯这种纷扰的场面，慢慢地向旁边的草地踱去。

　　离开了夜市的烦扰，似乎连空气都新鲜了很多，小米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抬头看看天空。没有了星星的跳跃，整个天空仿佛一块无边际的大黑布，沉沉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小米轻叹一声，收回视线，静静地凝视着脚下的草地。枯黄的小草，没有生命的迹象，萎靡得让人难以想象来年春暖花开时其绿色盎然的姿态。思绪正漫天乱飞，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吓得小米一激灵，差点没跳起来。

　　“喂？”

　　“小米，是我，”郭浩的声音有些急迫，“你在哪里？”

　　“我在医院啊！”小米拢了拢大衣的领子，晚上的风还是很大的。

　　“你在医院哪里？我找不到你！”

　　“我在旁边的草坪上。”小米有点惊喜，在医院找不到我，那他不是回来了？怎么会呢？他不是说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回来吗？

　　“等我，我马上过来！”

　　小米哪等得到他来，早就站起来向大楼跑去。刚跑到门厅外，就被熟悉的味道牢牢包围。

　　“小米，”郭浩狠狠地把她搂向自己，一天不见，对他而言就像过了几个世纪，尤其是在小米最需要他的时候。不知道她好不好，不知道她老爸有没有什么变故，一天下来，各种各样的猜想几乎把他逼疯，胡思乱想的脑袋里再也容不下任何别的东西，只想早点回来，好好地抱着她。

　　郭浩的大力让小米有些吃痛，不过她还是任由他的力道拥着自己，体会着这份真实。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小米眯着眼，枕在他的肩窝，呢喃道。

　　“想你了！”郭浩把头埋在小米的肩头，瓮声瓮气地说。

　　小米泛出一丝微笑，拍拍他的头。两人就这么抱着，不说话，却别有一番舒心的感觉。

　　美好的气氛却没持续多久，小米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老妈？“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小米，你爸爸清醒了！”妈妈的声音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雀跃，还是因为别的，“你快上来。”

　　“我马上过来！”还未说什么，手已被牢牢牵住，“走，我们一起上去！”

　　爸爸的清醒出乎小米的意料，原本以为只是和平时一样的迷糊状态，没想到等小米到病房的时候，老爸竟然能坐起身来。小米有种不好的感觉，脑子里瞬然闪过回光返照这几个字。

　　“小米！”爸爸异常清晰地叫着女儿的名字。

　　小米冲上前，“爸……”语气已有些哽咽。

　　“我想见文哲，帮我打电话叫他来。”

　　小米窘，“爸，现在很晚了，不要打扰人家了吧！”转过头，示意郭浩上前，“爸，郭浩也在。”

　　“叔叔！”郭浩忽视心里涌动的失落，有礼貌地问好。

　　小米爸笑着点点头，这孩子，在自己生病的时候，也总是陪伴在他身边，也是个好孩子啊。“小米，乖，去把文哲叫来，我有事想和他说。”语气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

　　小米无奈，还是不忍拂了老爸的意，算了，就当一次讨厌鬼吧。小米认命地拿出电话。

　　“小米？出什么事了？”电话刚接通，文哲就马上接了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没有丝毫的不耐。

　　“嗯，那个，文哲，你现在可不可以来医院里一下啊？”小米有些不好意思，白天麻烦人家一天了，现在还要把他从热被窝里拉出来，真有些说不过去，“我老爸想见你。”

　　“好，我马上过来！”

　　收起电话，小米转向老爸交代，“他说马上就过来。”

　　“好。”老爸吃力地向小米招招手，“乖女儿，来。”

　　小米握住老爸伸出的手，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厚实，握在手里，反而有点咯痛。滴了太久的盐水，手冰冰凉凉的。

　　“孩子，爸爸好舍不得你。”小米爸的眼眶泛红，“都是老爸不好，看你，都瘦了这么多。”努力地想给女儿擦掉脸上的泪水，却还是以失败告终。“你要好好读书，不要太任性，多听妈妈的话，自己照顾好自己……”一口气说不了太多的话，只能停下来调息休息一会，“郭浩和文哲都是好孩子，不论你和谁都不会吃亏，”看到小米张口想解释，小米爸爸摸着女儿的头发，真是个傻丫头，还以为文哲是把自己当朋友，“你一定要乖，以后不能再这么坏脾气了，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不要老是疯疯癫癫的像个野丫头。嗯？”

　　“嗯。我知道，你别担心……”挤出的笑容连带着止不住的泪水。小米曾无数次在爸爸沉睡时幻想过期盼过他的清醒，可现在，却宁愿他永远迷糊地睡着，偶尔迷糊地面对着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揪心地叮嘱着，好似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