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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开封府的老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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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公元1030年,在旧时代消亡之前,国号为宋。
大宋的都城开封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开封府遭贼了!还是个胆大包天的损贼!抓贼的地方被贼偷,开封府全体员工仿佛被人一字排开,拿着鞋底从头抽到尾。
包·苦主·府尹·拯淡定地将手中那贼留下的纸团徐徐展开。
“我今特来借三宝,暂且携归陷空岛。
南侠若到卢家庄,管叫御猫跑不了。”
那贼十分狂傲,不仅偷了东西,还落款留名;不仅落款留名还指名道姓大张旗鼓的宣布,爷在险空岛等你!别不敢来!
此贼姓白名玉堂,犯的事儿堆满了包拯的桌案——大闹太师府,皇宫杀命题诗,是皇上指了名的要见的,在这风口浪尖儿此人非但没夹紧尾巴老实做人,反倒大张旗鼓入府衙行窃!
展昭跑马出京,千里捉贼,一下子成了街头巷尾,勾栏酒肆热议的话题。
城南金水巷的张家茶楼里,几个茶客就这事说得唾沫横飞。
“听说了么,衙门里遭了贼了。”
“哪个衙门?”
“还有哪个衙门,咱这开封府衙呗!昨个我听快班衙役说了,包大人审阴阳断鬼神的宝物被一耗子顺去了……”
一个穿土黄短褐的年轻后生说道:“您别是年纪大了耳背给听岔了吧,那耗子会咬东西我信,偷东西?莫不是耗子成了精了?要不怎么别的不偷,光偷什么宝物啊。”
又有一个人接话道:“我知道怎么回事儿,我的一个小舅子就在府衙当差,回来都跟我说了。偷东西的那个不是什么成精的耗子,是个江湖人,绰号叫锦毛鼠……”
还没等他说完,又被人打断了:“都说民不与官斗,他一个跑江湖的跟官府置什么气啊,再说,偷谁不好,偷包大人头上,包大人是什么人呐,审阴断阳,明察秋毫,连当朝国舅都一刀剁了,还能跑得了什么锦毛鼠?”
“你不知道啊,这锦毛鼠本事大着呐,我小舅子说啦,这锦毛鼠不光大闹过太师府,还闯过皇宫,在里头杀过人!官家可生了大气了,说抓着了要千刀万剐呢!”
那桌子围着的四五个人都瞪大了眼睛,邻座的几个也纷纷凑了过去,就连那茶博士也趁着送茶的功夫在那磨磨蹭蹭不肯走,竖着耳朵听着。那人也不卖关子接着讲:“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可我知道,你说他为啥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是那什么绰号给闹得,前些日子有位南侠,在官家面前献艺,被封作御前侍卫,官家随口赐了个御猫的称号,供职开封府,诸位还记得吧。”
那一众人有的摇头,一脸迷茫,有的啧啧称奇,有消息灵通脑子好使的终于恍然大悟。
“我知道,不就是展大人么,不瞒诸位,小弟还有幸见识过这位大人的身手,前阵子城南荒郊那窝歹人就是展大人收拾的,啊呀!这么说,那锦毛鼠做下这许多事就是为了展大人御猫的封号來寻麻烦的?”
“可不是!”一个服饰光鲜的人凑了过来,道:“我今早出城门,正好看展大人策马出去,估计就是抓那锦毛鼠去的。”
这一下炸开了锅,这个道“嘿嘿,他那哪是找事,分明是找死,光一项闯皇宫杀人,就够个斩立决了。”
那个也说:“这锦毛鼠也是,那御猫的称号是官家金口玉言亲封的,能怎么着?忍着就完了,为这丟命,不值啊。”
也有替锦毛鼠叫好的:“有什么不值,咱江湖人最在意的就是脸面,平白让人压一头,搁谁心里能好受,传出去还不被人耻笑死,说你锦毛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有御猫收拾?换你你能忍?这一闹也好,传出他锦毛鼠的名声来,天下皆知,死也值了。”
“听这位仁兄口气也是江湖中人?敢问兄台名号。”
…………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时候,坐在不远处靠窗的少年正伏在桌子上奋笔疾书,那桌上堆满了果壳和草纸。
少年圆脸大眼睛,生得极白,二旬左右,读书人打扮,藏青色的深衣套在他身上很是宽松。
这少年看似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眼睛却死死盯着前面闲聊的那伙人,确定从他们嘴里再没什么关于这场猫鼠斗的更新鲜的事儿了,这才放下笔,饮尽了最后一口茶水。
都是布衣百姓,能将这官府中事了解到这种程度也着实不易,可,这点哪够啊,读书人打扮的少年理了理手中的纸张,黯然一叹.
“茶博士,添水,顺便,再拿,几张纸来。”
“诶,客官稍待。”
不一会,一个搭着堂布,穿灰短褐的茶博士端盘过来了,添水加墨铺纸,又多拿了两盘糕饼,一一摆放好,人却不动,一双眼睛盯在少年脸上看个不住,心里寻思着,这人虽是男子打扮,可声音清脆,身量纤纤,再看这眉眼,说不是女扮男装谁信?谁好人家姑娘大白天的扮男装在茶楼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呐,可眼前这位来了就闷头写东西,也不想是举止轻浮行为放荡的人,再一瞥桌上凌乱的纸张,密密麻麻的潦草字迹他是一个也不认得。
少年被他这么盯得,有些不自在,押一口茶水抬起头,低声说:“别看我。”声音清脆悦耳,摆明了是个女子,只是口音有些怪异。
“小娘子不是本地人吧,小人多说句不该说的,这茶楼啊,实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这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看您不像出阁的妇人,这,这实在是有损闺阁清誉啊。”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被派来执行任务的凌雅。
凌雅穿越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的光阴对她的三观造成了毁灭性的冲击,心灵与□□更是遭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原来女孩子一个人出门会被人指指点点啊;原来顶着三十度高温不能露胳膊大腿啊;原来住店要要看介绍信啊;原来出远门要被查路引啊……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原来这个时代的纸不能擦屁股啊!方便完只能用棍儿刮啊!
不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领悟过程非常痛!
不仅屁屁会痛,生活习惯会痛,连说话也痛!她所遇到的问题往往都能含泪含恨而解,但有一样历尽千难万难也没克服,那就是当初最担心的语言。
不仅听不懂,而且理解不了。比如前段日子她把自己卖进大户人家里当丫环,没干几天,管家挨个通知老太太薨了,别人小心翼翼不去触霉头,就她傻兮兮的拽住管家问:“老太太,坐炉子上了?屁股,烫坏没有?”
管家那仿佛要开万花筒写轮眼的眼神和霓虹灯一般的脸色她至今都记得。
随着凌雅记满的小本本越来越多,她已经基本适应这个时代了,并且见怪不怪了。
如今再听茶博士的这番衷告,实在是宛如春风般和煦,她连不识廉耻的□□都被人骂过,这轻飘飘的在凌雅心里泛不起一点涟涟漪。况且这位小哥一点也没取笑自己古怪的口音已经十分难得了。
凌雅看了茶博士一眼,低低地说了句‘我知道’便不再看他,专心写自己的。茶博士一番好意讨了个没趣儿,收拾了桌上的果壳转身就走,却被凌雅叫住了。
“那桌,他们说的,什么锦毛鼠啊,御猫啊,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茶博士白了她一眼,指了指那桌的客人:“姑娘家打听这做什么?我哪知道,你问他们。”说完端起盘子就走了。
啧,这业务水平,跟悦来客栈店小二没法比啊!凌雅撇撇嘴。
“诶,你把那碟点心,给我留下啊,拿走干嘛,等等,再去拿盘,干果,速度速度!”
凌雅一面指使茶博士,一面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怎么把这件好玩儿又不失严肃的争斗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最简单直接,也是她能想到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到当事人,在他俩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在一旁围观,等打完了再凑上去采访一下事件的前因后果,包括胜利及失败感言,好吧虽然有点贱,但凌雅已经打定了主意,想要掌握第一手材料,就得脸皮厚过城墙拐弯。这点,她这一年已经修炼得差不多了。
之前那个替锦毛鼠说话的,以江湖人自称的大汉用完茶会了钱钞正要走,被凌雅一把拦住,乔模乔样地行了个揖礼:“小弟姓凌,敢问,兄台上下?”
那人方鼻阔口,络腮胡须,肤色黢黑,膀阔腰圆,穿一身耐磨抗造的粗布衣衫,一抖一股烟儿。
“劣兄上吴下余,不知凌公子有何事体?”
“还请,吴兄,坐下讲话。”
吴余顺势坐了,茶博士过来填碗斟茶,瞅了凌雅一眼,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走了。
“方才,听吴兄所说,似乎,对锦毛鼠所为,颇有赞许之意?他是何人,吴兄与他,相识?小弟,对那锦毛鼠,颇有耳闻,相当好奇。”
“凌公子舌头是怎的了?说话这般不利落。”
“呃……”
看凌雅神色尴尬吴余也没再问,接着说道:“那锦毛鼠本名白玉堂,乃江南五鼠之一,在江湖上鼎鼎大名,无人不知。此人少年成名,文武双全,是位行侠仗义的好汉,他还有四个结义哥哥,分别是老大钻天鼠卢方、老二彻地鼠韩彰、老三穿山鼠徐庆、老四翻江鼠蒋平……”
“为何,如今相传,猫鼠斗,不见其他四鼠,单单是锦毛鼠,崭露头角呢”
“这其中另有一番道理,具体我也不甚明白,许是这白玉堂少年心性,争强好胜,他哥哥们却不愿多事,忍气吞声……”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
“你这后生,说话不利落,性子倒是急,他们五鼠居住在松江府芦花荡陷空岛内,白玉堂既然与那展昭约战,此刻大抵还是在松江罢。”
“多谢。”凌雅给吴余斟了茶,将糕点往那边推了推,吴余吃了茶走了。
没走几步,一顿,又折了回来,凑近凌雅,扫了两眼,低声说道:“你是位姑娘吧,学男人打听这做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休要多言,还不速速回家。”
凌雅:“……”
开封不愧是开封,首都人民就是不一样,这眼神,咋都一个个这么好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