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北宋混日子》渊子崖

3、作死小能手（上）

　　当凌雅站在悬崖边儿上，一旁的男子急急催促着“你到底行不行”的时候，她觉得此生的霉运大抵在这几天都用完了，一手搭在那男子的肩上，道一句：“随缘吧！”说完，纵身一跃，带着那男子坠下这百丈深渊。破空之声在耳边回响，天上万里无云，脚下江水金光漾漾，身后追兵已至。

　　那男子就是白玉堂。

　　这悲催遭遇的起因还要从一天之前说起。凌雅那日从茶馆出来后，换了女装，开了路引日夜兼程紧赶慢赶地到了松江府，大半夜地划船渡江，生怕错过了猫鼠之争。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到芦花荡江边儿就被打劫了！

　　这事儿也说不上倒霉。她寻思着待会见到猫鼠，多少能因为自己貌似柔弱女子而少些防备之心。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在襦裙里穿了紧身衣体型裤，换了双运动鞋，特殊情况方便跑路。谁知反倒吸引了截道的！

　　打劫她的人叫胡烈，乘着艘渔船，带着船队和好些水手，那些人都叫他胡头――是陷空岛卢家庄的捕鱼头目。

　　本来没她什么事儿，人家胡烈正在打劫的是一对父女。他看那路过的小娘子有几分颜色，便动了心思，想着他家五员外弱冠之年还不曾娶妻，自己这个做下属的若是给他介绍门好姻缘，何愁不捞些好处不比这小小地捕鱼头目好多了？于是一心一意地带着手下干起了兼职。

　　被劫女子叫郭增娇，是个许了人家的姑娘，和父亲此行正是为了完婚，哪里肯嫁什么五员外，当即抱着父亲痛哭起来。凌雅不是个没眼力介的，可这会正着急看猫鼠斗好完稿呢，腆着脸凑过去。

　　“且慢动手，容我……奴家，问个路。”

　　夜莺一般脆生生的嗓音把沉浸在打劫乐趣中的胡烈叫得浑身一颤，转过身来瞪圆了双眼，黑灯瞎火地看不十分真切，拿过灯将凌雅从头到脚细细观看了一番，只见来人长发高束，舌头仿佛开水烫过似的，语调古怪，却是身材高挑，肤色白皙，娇美可人。再看郭增娇，顶着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梨花带雨哭个不休，脸儿也花了，眼也肿了，衣裙在刚刚的拉扯中也皱皱巴巴的不成个样子。

　　两厢对比，胡烈挑一挑眉抬抬手就把那父女俩给放了。随即小手儿一背，小肚儿一挺，张嘴便问：“小娘子这是要到哪里去啊？”又给水手们使了个眼色，水手趁机绕到后面去，把凌雅围了个严严实实。

　　“我要去……”凌雅眼睛一转，踌躇了一番，接着说道：“奴家是，投亲的，临行前，老父，也没说清楚，只说是，松江府，芦花，荡南边儿，行个十几里，就到了，吧……。”

　　“抓起来！”

　　凌雅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七手八脚地按倒在地。被劫父女唬了一跳，哪肯久留，箱笼都顾不上收拾，拎着包袱就跑了。胡烈从鼻孔里哼一声，也不去管他二人，只对凌雅冷笑道：“南边行十几里？你那亲戚是江龙王不成？”

　　“可……可能是几十里，这，奴家记性，不大好。”凌雅脸不红心不跳地改口道。

　　胡烈背着手，缓缓道：“往荡南便是陷空岛，不知你那亲戚是我家哪位员外啊？”一边叫喽啰松了手，又思衬一番，说道：”既然是寻亲，你父亲如何肯放你一人上路？”

　　“老父病危，家……徒四壁，无可奈何……”凌雅正琢磨成语往下编，突然住了嘴，一把逮住胡烈，道：“你家，五员外，是不是，叫白玉堂？”胡烈道：“是又怎的？”凌雅拽着胡烈就往前走：“快带我见他，我和他，的确是，亲戚，这次来，是有天大的事，找他”本来以凌雅的手段，不说秒杀胡烈一伙，多少也能全身而退，可自己又不识路径，这下好了，直接坐上了顺风船，管他亲戚不亲戚的，到地方再说！

　　“小娘子如何这般着急？”胡烈狐疑道：“我家五员外正同客饮酒，没空见你，且到我浑家那里暂住一晚，明日再见不迟。”

　　凌雅哪管好歹，往胡烈船上一跳，那小船儿一个仄歪，要不是撑船的手疾眼快，将蒿立住了，船就底儿朝天了，这也顾不上理会，急急说道：“和谁饮酒？是不是，从东京来的？”

　　白玉堂会客，说不定就是那御猫，凌雅急得火燎屁股，口音七拐八绕。胡烈听得云里雾里，又被她拉着，在心里暗道：这女子好生怪异，还这般不知廉耻，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员外怎会有这样的亲戚？这么想着，语气也不大好：“也罢，我带你上岛，只一样，到了岛上不准随意走动，只跟着我便是，不然我抬手就是一刀。”

　　…………

　　陷空岛的房子搭建得十分有个性，也不论什么规矩样式，只依着山势一层一层地盖上去，说不上多华丽，倒也是个宽阔齐整的富户人家。天还不算太晚，庄里人休息得都早，夜间巡逻打更的已经上了班。整个岛上静悄悄的，月亮刚从西边探出头来，就被呼呼啦啦的几十号人遮住了。

　　“呦，胡头，您回来啦！这位小娘子是……”庄门口的几个家丁迎上前去。

　　胡烈摆了摆手，将捕鱼工具等一大堆家伙事儿递了过去，答话：“这位是……”

　　凌雅一听说到了自己，大大方方站出来略一伏身：“奴家凌雅，有急事，找你家，五员外，烦请通报，一声……”

　　“这……”为首的家丁愣住了，看着胡烈不知如何是好，像这样上来就报上姓名毫无羞怯之意大大咧咧半夜找男人的傻老娘们儿是从哪整来的？看这女子也不像是疯癫之人啊！敢情是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柳员外走了吗？”胡烈问。

　　“没呢没呢，现下还在花厅饮酒，看样子今晚是走不成了，非说要等那个御猫来，一同看一场好戏呢。”

　　凌雅长一口气出。还好还好，赶在了主人公前面。环顾四周，把藏在袖子中的手露出来，掌心向外暗运灵力，空气便如同涟漪一般层层向外推出去，不过转瞬之间，陷空岛上的防御就被她知道个七七八八。――这个招式名叫心网，属于高级战斗员级别。是她苦练十多年的绝技，每年考试都是靠着这一招加分，以确保不会因为体术过差而被开除。

　　整个陷空岛除了大门防守略微松散外，其他地方十几个家丁喽啰为一组，在险要地方巡逻，分成三班轮班到。凌雅暗暗心惊，这要是放在千岛，都可以算作三级警戒了！也不知那位展南侠手段怎么样，客场作战，到是个不怕吃亏的主。

　　“你同我家员外真的是亲戚？真有急事？”胡烈问。

　　“嗯……我，的确是有，要事，烦请给我，通报一声。”

　　白玉堂也是少年好猎奇的性子，所以当家丁禀报说有奇怪的女人有大事要见他的时候，一时按捺不住，直接在花厅酒桌上等她。

　　当然，禀报内容省略了这个女人是被他手下劫来给他当媳妇的这一细节。

　　凌雅刚一进花厅，第一眼瞄到的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大叔，中等身材，服色鲜明，白馥馥一张面皮，一双眼睛细长，明露着诡计多端，一把打理的十分整洁的胡须在胸前飘逸，此人便是白玉堂的客人，胡烈口中的柳员外，名叫柳青，金头太岁甘豹的徒弟，江湖上人称白面判官，武艺虽然略显平常，与白玉堂却是道义相通的朋友。凌雅视线在这位大叔脸上停不过两秒，扫过一桌酒菜移到另一个人脸上时，瞬间怔住了。

　　江湖传说，锦毛鼠白玉堂，浙江金华人士，江南五鼠之一，容貌俊美，年少焕然……凌雅一路上都在对这位传说中的帅哥抱有极大的幻想，如今见到了本人，无论怎么看都远胜于她的任何一种想象。

　　那帅哥眉清目秀，面如冠玉，姿容卓绝颇有林下之风，如果今天他穿得不是葱绿大氅而是一身白衣的话，凌雅绝对会以为她看见仙了。

　　“柳兄，我还道是怎样一个奇女子，原来是个呆头鹅，当着你我二人连句话都说不出，是小弟眼拙了，自罚一杯。”帅哥一个眼角余光瞥过去，神情颇为不屑，而后一杯酒一饮而尽，。柳青附和着，陪饮了一杯，二人谈笑如常。

　　凌雅尴尬又生气，暗压一把火，开口用一句琢磨已久的开场白打算将面前的帅哥镇住了：

　　“我叫凌雅，来自两千七百年后的新世界，系同盟国下属海岛第七分支千岛军事基地特派记录员，白玉堂，想名留青史，享誉世界么？”凌雅故意说的现代汉语，白玉堂眨眨眼睛，没听懂。视线终于落在凌雅的脸上，停了半秒，转向柳青：“她说的什么，柳兄可听明白了？”

　　柳青摇摇头。至于凌雅身后的家丁更是摇头摇得十分欢畅。

　　凌雅露出了迷之微笑，把刚刚说的话又用新世界通用的西阖语说了一遍。

　　“来人，把她叉出去！”

　　“是！”

　　“诶！诶不对，等等，别动！”

　　白玉堂呵呵一笑，一手手拄着桌子，一手托着酒杯：“敢则你是会说汉话的？家丁禀报说你有十万火急之事来找我，不知姑娘所谓何事，既然来了，又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告的？这里左右皆是我心腹，有话但说无妨。”

　　凌雅清清嗓子，模仿着白玉堂的江南口音一字一句的把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我，凌雅，来自，两千七百年后，的新世界，系同盟国，下属，海岛，第七分支，千岛军事基地，特派，记录员，白玉堂，想，名留青史……享……誉世界么……”

　　这回倒是说句人话了。柳青抚须淡淡一笑，白玉堂面色不改，又一杯一饮而尽。

　　“叉出去。”

　　对于脑子不清楚的病人白玉堂向来不愿多说。

　　“诶？别……别……慢着…………停……等一下。”

　　这回家丁们说什么也不停了，一人拽着凌雅一只胳膊往外拖。

　　不信是吧！叉出去是吧！这是你逼我的！凌雅使了个瞬身法从两个家丁手中脱开身，急退两步左手掐决，一团淡淡的莹白色光芒从指尖溢出。

　　两个家丁见治不住她，又引来陪侍的三个人一齐上，凌雅叫声：“缚！”白光散出，几个人刚围过去便如木头人一般，表情凝结在脸上，不动了。

　　凌雅左手紧握――缚身术，低级幻术级别，限人五个，限时六十秒。深呼吸一次，紧张忐忑地笑着走上前去。

　　柳青大骇，猛退一步，折了个凳子腿在手里，白玉堂却不动，盯着凌雅使术的左手，勾起了嘴角，此人脚步虚浮是下盘不稳，呼吸短促的内力不足，身子略略后倾，一脚在前一脚在侧，典型的随时要跑的架势。

　　“小小妖术，也敢在我锦毛鼠面前卖弄？”

　　说罢，顺手一个凳子朝凌雅扔过去，纵身一跃已携刀在手直直劈了下来。凌雅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哪里躲得过，笑容未敛便被凳子砸中左肩，还没反应过来，刀已到眼前。两种术不能同时使出，无奈，解了家丁缚身术，急退一步，一个瞬身法堪堪躲过一击，气还没喘上一口，白玉堂的刀就架在了凌雅的脖子上。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三十秒。花厅烛火明了又暗，闪了几闪，月亮升到正当空，照得满室生辉。

　　“还有什么话说？”

　　凌雅举起双手输得心服口服。

　　“你是什么人。”
　　“我叫凌雅。来自，两千七百年后，的新世界……”

　　白玉堂近乎是戏谑的笑了起来，将刀逼得近了些：“你是妖怪？”

　　凌雅心跳得飞快，深吸一口气：“我是不是妖怪，这个问题，很复杂，可以稍后再，讨论，我是真的，真的，千真万确的，来自两千七……”

　　刀锋入肉，直刺进凌雅左手掌心，嗷得一声，众家丁包括柳青在内大气不敢出一声，默默的看着凌雅趴在地上哀嚎。

　　“说！”

　　凌雅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为什么！为什么要装逼啊！

　　“我是，海外人士，仰慕，中华文化，跟着，茅山老道，学了一手，微末法术，路上听说，锦毛鼠，与御猫赌斗，前来，凑个热闹，好拿到，江湖上……”

　　凌雅说不下去了，疼得直抽抽。

　　白玉堂将信将疑，目光停在凌雅被刺穿的左手上，刀锋过处竟不见一丝鲜血！还待再问，门外忽然闯进一个人来，喊到：

　　“五员外，御猫到松江府了！”